自打下了痛彻心扉的决定,郝美丽便不在纠缠。她放下苦恋,放下李如欢,同时也放过了自己。她染发、烫头,买时髦衣裳;吃街边的关东煮、麻辣烫,烤面筋和炸年糕。她尝试着去‘曼哈顿’蹦迪,到网吧熬通宵…她拽着尤蓉‘闯禁锢’、‘破天荒’,把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她玩的痛快,活得潇洒,同事们暗地里却说她堕落了。
王志高也看到了她的反常,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他的心里充斥着不安——眼前这个红发妖艳的‘非主流’还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孩吗?他开始试探性地撩拨她,说些他并不擅长的下作话,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尝试着去牵美丽的手!郝美丽改变的是外在形象,而非性格,她生性高傲,内心纯洁,何曾受过此等轻薄和侮辱,她愤怒地抽出手掌,王志高吃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王志高竟然笑了——她依然是那个单纯而刚烈的女子。
第二天郝美丽便把发色改了回来,并且拉直,她可不想给人以坏女孩的印象。王志高见了暗自窃喜,这毕竟是他的‘功劳’,话说她是为我而改变的吗?显然是他想多了,美丽现在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她在乎的人多的是,现在还轮不到他。可他并不在意她的白眼,他享受的就是这种受冷落的感觉。他们之间又恢复了最初的气氛——她厌恶,他处处刁难。
李如欢满心欢喜地回到L市,以为迎接他的是夏雨温柔的怀抱,可是女友却避而不见他,并且电话中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这让他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们的爱是那么的炙热,难道三天不见她就移情别恋了?他不信,即使看到夏雨和刁明俩有疑似暧昧的举动。
李如欢轻一脚重一脚地走过闹市,脑袋被云雾笼罩着。女友的反常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待会该如何面对她。和最初的急切不同,此时他竟有些害怕见到她,好在回到宿舍时夏雨已经睡下了,庆幸之余他又可惜自己精心准备的‘巧妙’的问题。看到恋人安静地睡在自己身旁李如欢觉得好惬意、好温柔,并且在他的心头有幸福感在无限滋生,这时,他忐忑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关了灯,嘴巴在夏雨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便去床尾躺下了,心里也不再多想。可是他刚扯过被单,夏雨便用脚抵了他一下,并让他过去!她抱他、吻他,她要把一切都给他…
次日,夏雨不辞而别了,只给李如欢留下一封诀别信。她只留下一封诀别信吗?不,还有伤心、痛苦和不尽的怨恨。李如欢一蹶不振,直到郝美丽出现在眼前。
五个月后,当病愈归来的夏雨在城际班车上看见相偎而睡的二人时她才意识到曾经那份炽热的爱情已然灰飞烟灭。不久她便去了在江南落户的舅舅家休养散心。她毅然去了南京,断了和L市的一切联系,直到近来,她才知道李如欢也来了南京,并且已是个名人。从百度百科上了解了他近些年的经历,夏雨也觉得相当传奇。她决定去看看他,远远的。他现在并非单身,她不想成为别人的困扰或负担。不几日,经过一番乔装,夏雨走进了建国路五十三号大院。走进红园,拐入里角,就见李如欢在文艺栏下帮游客张贴‘大作’,时有崇拜者找他合影,也有不远千里寻来的书迷,为的只是在《繁华》上签上作者的大名。他在红园里整理飘落的纸张,一点作家的派头和诗人的骄傲都没有。
“李大诗人。”这时一个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开口和李如欢说道:“我想问一下这些飘落下来的纸张最后都去哪了,是扔了吗?我没看见你再粘上去呢!”
“怎么会呢!”说时李如欢比划着手中的纸张:“这些诗作,包括月度更新下来的纸张全部都被收进了‘红园诗词博物馆’了,博物馆就在红园外的拐角处,不信我带大家去看看。”“好好…”游客们来了兴致,他们蜂拥而出,然后又蜂拥而入,只有一个女子趁机把手中的大作贴在了文艺栏上,而后只身走出了大院。
诗词博物馆不很大,但很整洁。在白色墙面的四周,围绕着一圈青灰色的书案,桌上放的正是那许多‘野生’诗人的大作。它们被装在一个个透明的塑料盒里,按照作者名字的首拼字母,依次排列在这浩瀚的辞海里。房间的中央有一根粗大的柱子,它的作用并不是承重,而是广告处。红刊的编辑们每周会在收下了的诗词中选三首造诣高的作品放在此处展览,而这根柱子下方则被玻璃围成了柜台,里面放的是一些作家的手稿,其中就包含着韩寒的三重门原稿!除此,房间里再无他物——里面甚至连一个板凳都没有。
回到宿舍,夏雨久久不能平静,看到昔日的恋人“光鲜亮丽”地站在人群中央她是由衷的高兴,她没想到在南京能见到他,也没想到他能有这般成就。夏雨扯下肩上的挎包,毫不费力地在一堆磁带夹中找到了曾经李如欢的日记本。这是一本记事笔记,记录着曾经他们的点滴,从初识到热恋。她是书中唯一的主角。和三年前最后一次翻看时不同,这回她已找不全当时的情景了,或许再过上一段时间,随着记忆慢慢淡却,也许属于她的就只剩下这一段段炽热且生冷的文字了。想到这她的情绪低落了下来,思绪也回到了那个自私的夜晚…
其实刚知道自己身体有恙时夏雨也曾想过和李如欢一起面对。可是最后还是退怯了,她怕他哪怕一点点的嫌弃,她怕这份爱不再纯粹。她知道,在这生死关头只有父母是她最坚实的依靠,所以她决定回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父母身边。在她人生的现阶段,父母才是她的根。治病前期,身体的病痛和心理的恐惧也都是父母帮她驱散的,而她最初对生的渴望也是出于对父母的亏欠和依赖,爸妈的无私付出是她活下去的源动力。到中期弟弟为她配型成功,他们一家人刚看到胜利的曙光,她却又想起了她‘伟大’的爱情来。可是聪明如她,既然爱情如此伟大,为何不顺便考验一下呢!
顺利地做完移植手术,大病初愈时她便迫不及待地直奔新浦,可刚一踏上班车,她爱情的火苗便熄灭了——她看到李如欢和郝美丽相偎而憩,他俩抱的那样紧,睡的那样甜。
这给她带去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还好,她抗的住。对于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调整好呼吸下了车,又调整好心情她便回到了家里。不久她便去了南京,李如欢及L市的一切都在慢慢淡忘。
在南京她照常工作、生活,当然啦,甜甜的恋爱是必不可少的!断断续续,她谈了得有四五个了,上一个在上个月刚分手,好像是个‘老南京’,原因是她看不惯他家小家子气,以及同为华夏儿女,为何他南京人有那么强的优越感!了无趣。
她现在耐克折扣店上班,工资加提成以及内部的一些活动,她已然是收入可观的一族了。她再不是‘月光族’了,毕竟父亲为她治病借的钱还没还完呢!虽然家里开着板厂,并且父母也说不差她那仨瓜俩枣。但她还是要攒下三分之二的收入,年中和年底回去便交给父母,她说她是女孩,用不了太多钱,较大一点的开销是买衣服,然后是一个月一次到两次到舅舅家去看望一下。住的是员工宿舍,吃饭有餐补。
思想闲游的夏雨忽然回过神来——她今天是下午班。
下班后她便径直去了舅舅家,半月不见她有些想他们了。也许是今天勾起了旧情,想家乡的风土人情了也未可知呢!
进门后照例是互相问候和寒暄,接着便是忙吃忙喝,最后的话语权就全在舅妈那里了。无二,皆是围绕着外甥女的终生大事。夏雨见舅妈苦口婆心便答应了下来,男孩家也是东海人,父母早些年和夏雨舅舅一起过来做生意,夏雨舅舅贩卖水果,他家则在市场里卖蔬菜,和舅舅家一样,他们也在南京买房安家了。男孩今年刚退伍,三十岁,对二十七岁的女子来说这个年纪倒也般配。说见就见,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地点玄武湖。男孩身高一米八三,五官也很周正,更重要的是当了十二年的兵,回来便是在编人员。两方见过都很满意,中午一起吃了饭,晚上又一起去逛街,言谈举止间二人已互生好感,第二天和媒人一说,夏雨在南京的第N段感情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