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曾帮周义坤打理过很多事务,自然会留下很多东西。比如账本、中间商、下线、贿.赂的官员等等。如果陆岩能获得这些证据,无疑是一石二鸟——周元不仅可以顺利下线,连周义坤的违法勾当都能浮出水面。
周元被说动,决定出卖周义坤为自己铺路。于是他抓住这个为他挨了打的、依旧忠心耿耿的陆岩,告诉他别墅的书房里藏着所有证据,只要用心翻一翻,就能顺藤摸瓜,抓到一大片。
周元说的话实时传入了周慕的耳朵里,而前者却浑然不知,甚至沉浸在自己还可以翻身的幻想之中。
彼时的周慕正坐在周元家别墅客厅的沙发上,一听他这么说,当即挥挥手指头,手下们推开书房进去,开始地毯式搜查。不多时,各种名单记录被悉数找出。她命令手下将这些证据装到纸箱中,接着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陆岩离开监狱后便立刻前往周元的别墅,刚到门口,就见阿车一行人从大门出来,将手中的纸箱放进车后座。
都不用猜,那里面一定是周慕收集到的证据。
现成的,可以将周义坤治罪的证据。
可是,他却看不了。
因为周慕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陆岩听见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循声望去,周慕已经在他面前停下。
穿堂风吹过,发尖轻轻擦过陆岩的袖口的皮肤,微微发痒。
“干得漂亮。”周慕勾唇,她心情惬意,说话时眼里都带着笑。
他们早就约定好,等周元说出证据的位置,她就派人将那些东西收集到一起,一并交给周义坤,告诉他那都是周元吩咐他手下去收集的,为的是将功补过,把亲爹送进去,把自个儿救出去。
为了让陆岩全身而退,当然不能说这证据是周慕半路截胡的,而要说陆岩觉得此举对周义坤不利,所以迷途知返,主动将证据交给了周慕。
只是在计划中,陆岩以为自己可以接触到那些证据。
可事实是,周慕全程参与,他根本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车将那纸箱带走。
“慕小姐。”就在周慕临上车之前,陆岩叫住了她。
周慕朝他看来:“还有事?”
“请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陆岩提醒。
周慕伸出食指,盯着他沉静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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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周元当真成了弃子。
就在周义坤正打点官员,为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尽心尽力时,他却得知周元想举报自己的消息。
起初,他还不相信。直到周慕将那些证据呈上,同时叫来陆岩对峙。
周义坤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可悲,他瘫躺在沙发上,愤怒到极致,竟气笑了。
周元,真是他的好大儿!
经过这件事,周义坤对周元已彻底失望,他不再帮忙打点关系,甚至告诉林商周元的事不用再管,缅方想要怎么处置都可以,要杀要剐,从此以后,他不再过问。
二太得知此事后找周义坤闹过一次,可对方置若未闻,只说就当没有这个不孝子。二太怨他狠心,去求所有她能求的关系,可没有人出手,没有人能帮忙。她甚至连看都不能去看周元一眼。
没有了关系的打点,周元在里面的日子更加难过,他不知道外面早已变了天。
四天后,周慕来探望他,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看笑话。
周元的眼睛周围有淤青,颧骨有肿胀,看来没少吃苦头。
周慕望着他笑,他愤怒地扑向她,可中间隔了一层玻璃。
“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周慕双手抱臂,冷眼旁观,“想要拉父亲下马,你也太不知死活。”
周元心虚,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你什么意思?”
周慕耐心向他解释,“别装了,父亲知道你想举报他,证据已经被没收。而他老人家也放弃你了。”
闻言,周元的表情只能用精彩形容,他意外、愤怒且焦躁不安,用手猛捶玻璃,嚷着要见陆岩。
“啊,对,你还不知道。”这倒提醒了周慕说起被刺杀的罗某,“父亲为什么在得知是你找人杀了罗某以后那么生气,你从来都没想过吗?因为林商的证据刚刚收集完,正准备除掉他呢,你就出来搞破坏了。”
周元眼神迷惑,他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模样,“不是说罗某有林商的把柄,所以林商不能……?”
“呵——”周慕打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谁说的?你还真信啊?”
周元呆愣在原地,好几秒没有任何动作。他难以置信:“罗某手上没有林商的把柄?林商原本已经可以替周顷报仇了?”
周慕点头,幽幽地评价道:“看来也不是笨到连人话都听不懂。”
实际上,陆岩给周元的情报中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那便是罗某和林商起家都不干净。
“陆岩……”周元脸色骤变,他想起自己被关在戒毒所的那些天,陆岩每次来报告消息时那张故作担忧的脸,没想到他带来的情报居然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周慕的计划,他们就这么步步为营,看着他上钩被戏耍。而他直到最后一刻都未发现自己上了当。
周元手指颤抖,他指着周慕的脸后知后觉,咬牙切齿道:“陆岩是你的人?!这个混蛋!”
周慕没有否认。
她冷漠地看周元发疯撞墙踹地板。
“听说缅方会要你的命。”周慕凑近,那声音如宣判一般决绝,“这是你应得的,周元。”随即她扭过高傲的头颅,转身离开,留无能狂怒的周元歇斯底里。
*
七叔已独自在戒毒所待了好几天,依旧没有等来任何周元的消息,连陆岩都不曾来过。一日,戒毒所进来两个小年轻,刚好和七叔住一个房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七叔老觉得那两个新人在观察自己,等他把眼神移过去,他们又会立刻看向其他地方。
但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七叔以为是自己想多。
可到了第四天深夜,危险却在逐步靠近。
睡梦中,有人用棉被压在他身上。七叔惊醒,头被闷在被子里,呼吸困难,身上还压了个人,更是难以挣脱。他刚伸出手,就被人捉住手腕。
是夜,明明一点声响都足以让人醒来,那个房间却没有一个人吭声,甚至连鼾声依旧此起彼伏,仿佛与平时没有区别。
其中一人掰开七叔的右手,随即刀落下,七叔尖叫挣扎,那刀落偏,只砍下了中指。
血马上浸透了床单。
但砍错了手指,只能再来一次。
七叔呼吸变重,汗不停地往外冒,快痛晕过去。
食指到手,那两人松开他,拿着战利品跑了。
压身上的重力消失,七叔却依旧没缓过来。
那两个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针对他?为什么要切掉他的手指?
过了好一阵,七叔狼狈地从床上坐起来,强撑着叫了人。
戒毒所没有紧急处理这种伤口的地方,所以他立刻被人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医生给他做了止血处理,问他有没有掉下来的指关节,如果有还能接上。
七叔摇头,没有,那两个人切掉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一并带走。现在他的右手只有孤零零的三根手指头。
医生叹了口气,说如果没有的话,以后就只能断指了。
此时,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夜间速报,七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周元锒铛入狱,并且可能面临死刑的新闻。
七叔猛地坐起,周元倒台,而他手指被砍,几乎是瞬间想到了别墅里被关押的卧底警察。他的指纹可以打开那扇门,一定是有人想救那人出去!
再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七叔冲出医院,速速赶往周元的别墅。
*
周慕信守承诺,派小弟将七叔的食指奉上。她根本没有出面,也对陆岩为何要七叔的手指这件事毫无兴趣。
陆岩带上食指,等小弟离开后,便立刻驱车前往别墅地下室,果真畅通无阻地打开了铁门。
张图被锁在那里垂着脑袋,这几天几乎没有吃东西。
陆岩跑过去要帮他解脚链和手链,可那锁又粗又重,根本无法打开。
铁链划过张图的伤口,他虚弱地睁开眼皮,见陆岩蹲在他身边撬锁。
“唔——”没有舌头,张图再不能说话,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他疑惑陆岩怎么会在这里,也担心被别人发现他在这里。
“别耗费体力,”陆岩扭头觑他,言语坚定:“我今天一定会带你出去。”
可那锁实在太过牢固,根本无法打开,就在他准备用枪对准铁链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陆岩,你这个叛徒!”七叔走进来,看到陆岩,他无比震惊、恼怒,没想到竟是被他挡过子弹的陆岩背叛了他们。
“七叔……”陆岩转过身,脑袋迅速思考对策,他不清楚七叔现在知道了多少,了解到哪种程度,只好先撒谎企图蒙混过关:“七叔!我是为了帮助元爷,想把他……”
“满嘴谎话!”七叔厉声打断,“如果真是为了帮助元爷,你何必要找人砍掉我的食指!陆岩,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真是错看你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话落,他掀开棉麻衬衫,腰上正赫然捆着一圈炸.弹。
陆岩脸色陡然一变,师父还被锁在这里,如果七叔引爆,那么大家必死无疑。
不行,他得想办法稳住七叔。
“七叔……七叔你冷静一点!”陆岩试图用言语劝诫他,“现在元爷还在监狱,正是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如果我们就这么死了,那元爷身边可就真没人了!”陆岩把手背到身后,悄悄上膛。
“你以为我会信你?”七叔望着陆岩,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怪我越老越不中用,居然招来你这么个祸害!早知今日,当初就让让你自生自灭!”
说话间,陆岩的视线穿过七叔的肩,落到他身后的铁门上。
“元爷要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你这个叛徒更不配活着!我们一起死!”七叔说到激动处,眼看着就要按下引爆按钮。
“嘭——”
身后传来枪声。
那子弹直接穿过七叔的脑袋,前额出现一个血窟窿。
七叔应声跪倒,死了。
门外,川仔放下手中的机关.枪。
随后,他身旁的周慕提着高跟鞋,垫着脚尖走进来。
“周慕……”陆岩意外她会出现在这。
她穿了西装料的抹胸连体裤,黑色绸缎布料上印着几只大块的橙色花朵。明明是略显夸张的款式,但配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恰到好处。
周慕走了三步,陆岩在心里默数。接着,她将高跟鞋放在地上,重新穿上,熟悉的气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