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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白发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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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银蛾松开手,陈兼已头晕眼花,双脚发软得差点跌倒。

一旁的衙门小厮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人凭空出现,忍不住揉了揉眼。

在他揉眼的功夫,王银蛾已经穿堂进去了。

大堂里已坐了好些人,一看见她,纷纷面露古怪神色:“就是你叫我们过来?”

王银蛾如实道是,走到高座前坐下。

众人见她态度气势凌人,想起来时路上所听的传闻,分明怕的发抖,语气却要装强硬:“女侠找我们有什么事?”

“听说就是你们几个是第一批请神的人,特来请你们讲讲其中细节。”

“这,年代久远,怎么会记得呢?”

王银蛾微笑道:“怎么不记得,妖怪日日夜夜在枕边,你们就安心睡得下,不怕反噬?”

话落,有一男子站起身来,朝她拱了拱手:“女侠,在下孙勇,我是第一个请神的人,用的是游历方士赠的咒法。可我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怎么认得上面的字,也就是照葫芦画瓢,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闻言看去,王银蛾微眯起眼。

此人应该三十多岁,长的颇高大,身上穿着一灰蓝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同色印花棉袄,头发束以黄金冠,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得吃不饱饭的人。

众人发觉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目光扫去,原来是在看孙勇几个兄弟,便道:“孙勇家本来是很穷的,可是请神之后,他用余粮出门做生意竟然赚了大笔。那些都是跟他赚钱的兄弟们。”

王银蛾点头不语,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孙勇果真有这等做生意的天赋,稳赚不赔,她是不信的。这其中定有古怪!

说不定,孙勇和他几个兄弟能富起来,就是跟妖魔勾搭做了些阴私买卖。她心下冷哼声,这种烂货还待在她面前,真是考验她的耐心。

众人见她出神不说话,便怂恿孙勇开口:“女侠,还有事情吩咐不?天冷,我们待在这里也不是事啊。”

她摆摆手,放众人离开。

陈兼摸不准她心思,只得等候在一旁听她吩咐。

果然,等人走得差不多后,王银蛾忽问起孙勇几人的事,陈兼就把自己听过的消息全部告诉她。

“其实,孙勇突然发家致富,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可是他拿出许多粮食救济镇中灾民,即便是做了天大的恶事,那些吃了他家大米的镇民也会替他辩解。”说着,陈兼忍不住叹声气。

“我知道了。你叫几个信得过的镇民过来,我假装被捉住,让他们把我送到粮仓那里去。之后的事,你也清楚,但愿你不要拿自己日后的性命耍着玩。”

陈兼额上又是一阵冷汗,忙不迭保证,绝对不会背刺她一刀。

王银蛾见提点到位,便摆手让他下去准备。

这次假借镇民之手潜伏进粮仓,实在是冒险之举,但若是蒙混过关,她也能找机会摸出这仓凛妖的破绽。既然是请来的天神,那就再把他送回去处置。

陈兼做事还算靠谱,在她吩咐下去后,不出半个时辰就寻来了几个面熟的镇民。

大伙听说她自愿被抓去粮仓,纷纷张大嘴巴,用一副傻了吧的眼神看着她。但碍于她的淫威在前,只得将她五花大绑,松松垮垮系个活结。

“女侠,我们真把你送过去了。”

一个爆头栗子落下,那多嘴的人哀嚎一声,几人浑身一震,再不敢耽搁押着她匆匆往粮仓那边赶。

等琴情把乌桂打的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再赶来衙门时,就得知她人已经到粮仓去了。不得已,他只能留下做大家的主心骨。

“可恶,怎么不等等我!”琴情气恼地跳上衙门屋顶,眺望镇子东面,那有座粮仓。

这时候,王银蛾也该进了粮仓,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说好里应外合,却不见她留下一点线索,难道要他用玉简传音不成?

且说王银蛾被人扣押着到了粮仓门前,抬头,一层波光流转的结界若隐若现。

几个镇民惶恐地丢下武器,跪到门前,声音毕恭毕敬:“大仙,小的抓住了一个修仙者。”

訇然声中,粮仓大门打开,一阵冷风嗖嗖往外灌。

镇民们一个个吓得手脚发抖,左右提着她一条胳膊把人往里一丢,忙不迭掉头跑了。

王银蛾闷呼一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环顾四周,也没看见那妖怪的身形。心里纳闷,难不成还要她自己走过去?

粮仓的大门早已合上,阳光被截断在外,周身是一片昏暗。

她举步朝黑暗更深的地方走去,走了片刻,只觉这粮仓大的出奇,里头空荡荡的,空气都比外面的冷上几分。

因着不习惯黑暗的环境,王银蛾走得磕磕跘跘,忽然,视野中出现一抹亮光,如烛火一般。

王银蛾脸上一喜,赶忙飞奔过去,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周身空气隐隐一动,如水波荡开,王银蛾察觉到自己是进入另一个空间,但因为环境晦暗,看不清周围的摆设布置。

人语喁喁,微弱的烛火噗呲跳动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她人已要扑到冷冰冰的地上去了。

王银蛾闭上眼。

一阵冷风嗖嗖吹来,腰间被一条胳膊给搂住,化去下跌的趋势。

她被人提起来,端详。

那是一双很温柔和善的眼神,见她惊魂不定的模样,眼尾弯了弯:“抱歉,粮仓到这里的结界把你绊倒了。”

这人的声音也是温柔的,让她想起春日暖洋洋的阳光洒到身上,就是那种感觉。

他是谁?

一时间,王银蛾忘记了自己还被人提着后衣领,双脚被迫离地,只狐疑地观察他。

面前是一个五官俊秀温柔的青年人,长发披拂直到脚踝,万千银丝闪烁着微弱光芒。

他的眼瞳是金黄色的。

真是个充满神性的美人。王银蛾自觉从未见过此人,莫非他就是那只仓凛妖?

他见王银蛾傻傻看着自己,又笑了笑,把她提到边上放好,那动作熟稔且轻柔。

王银蛾一脸茫然,忽然,衣袖被人扯了两下,回过头来,她赫然惊道:“梁月庭。”

再一看,借着朦胧烛光,她终于看清这里关了多少人,王清源和风凌霜也在,竟还有另一个熟悉面孔在。

她低下眸子,岐王怎么也在这里。

这些人脸色都蒙上一层惨白,昏昏噩噩地躺倒在地,偶有神志清醒者会发出低低的□□。

王银蛾拉起梁月庭的手,低声问:“梁月庭,你这是怎么了?”

但梁月庭压根没醒,对她的呼唤无动于衷,方才拉她衣袖的动作是下意识而为。

王银蛾猛然抬头,盯着那青年的背影,神色冷冷。

“我叫仓凛。”

青年人背对着她,一只手里拿着只玉瓶,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忽然一拍脑袋,啊了声,回过头来向她自报名讳。

看着这么彬彬有礼的温柔青年,她真是想象不出来,他就是那个抓人修炼的妖魔!

仓凛见她神色冷淡,凤眸微转,勉强提起嘴角,解释道:“我刚才拿他们练功,过一会儿,他们就好了。”

他这语气像跟老友唠嗑似的,真看不出来,这妖竟能笑着说出这种话。

王银蛾心中气极,加上担心梁月庭几人的状况,别过头装死,因此也没看见仓凛微黯下来的眼神。

仓凛扭过身,继续捣鼓他的事。

寂静的环境中只剩下他捣鼓的声响,一阵一阵,节律单调枯燥。

王银蛾听得昏昏欲睡,终于忍不住了,喊道:“你这比佛院里敲的木鱼还厉害!我受不了。”

仓凛转身看她,眼神迷茫不解:“你为什么没睡?明明中了我的药。”

王银蛾听罢,心中大惊,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自己这么活蹦乱跳实在不该。可事已至此,露馅了再装傻也没用。

正胡思乱想着对策,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讶然抬头,却见仓凛已闪至面前,打量着她。

仓凛盯了半响,抿唇不语。忽向她伸手,探了她的脉搏后,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被骗了。”

听他这话,已然知道自己活死人的身份。

王银蛾吓得心脏砰通直跳,茫然盯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仓凛突然起身,一派风轻云淡地飘回之前待的地方。

她面上怔愣,一口气提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虽然你不是我需要的人,可是我不能放你离开。抱歉。”仓凛回头看一眼,秀气的长眉微蹙,似乎觉得处置她的去留很难办。

王银蛾听后,陡然松了口恶气,只心下惊疑不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打消她的警惕再一击必中。

可有这个必要吗?王银蛾看向仓凛孤寂的背影,想不通他的行事思路,这么不痛不痒的处置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闹了这一通,仓凛果真就不再管她,埋头捣鼓着手中事情。

一圈一圈荧光在黑暗里升起,荡开,消散。

王银蛾估摸着时辰将近亥时,忍不住打个哈欠,扭头,见梁月庭还未醒来,神色微动。她把头低下去,靠在梁月庭散开的头发上面,侧过脸,仔细端详着他苍白的俊脸。

唉,她都不知道这妖的弱点,不敢贸然行动。大概她想得太多,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被一阵乒乓的响声惊醒。

王银蛾猛然坐直,就听见耳边一声又喜又忧的男声道:“银蛾,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侧脸看去,原来是梁月庭,他除了脸色苍白异常,倒和平日无异。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都是昨天被拿去练功的人,王银蛾闷在心里数了数,一个人头也没少。看来仓凛没骗她,这些人除了身体虚弱,都还好好的活着。

又是一阵砰的响声。

引得王银蛾看去,面露惊愕,仓凛站在一堆木料废墟里,似乎喃喃说着话。

仓凛穿着一身白衣,上绣有金色花纹,正散发出莹莹光亮。他从废墟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双手抱着脑袋,一会儿使劲捶打,一会儿自责哭泣,一会儿又低低而笑,行为怪诞荒谬。截然同昨日的温和有礼大相径庭。

难道仓凛像古书上说的,有人格分裂?

突然梁月庭扯了扯她的袖子,凑近低声道:“角落里有个瓶子,那是他的真身。”

王银蛾顺着他的指示看去,果然有一只玉瓶端放在黑暗的角落里,好像是仓凛昨日拿的那只。只要把这玉瓶摔碎,仓凛就会魂飞魄散。

当即她面露喜色,问道:“你们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要是仓凛死了,梁月庭他们会不会受到反噬?

耳边人闻言,忽笑,低声细语道:“不会,但我的意思不是要你打碎玉瓶,是拿走他逼迫仓凛离开人界。”

说着,他竟然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

王银蛾听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梁月庭他这种善恶分明的人,竟然想着要放过仓凛一命,真是让人惊讶。

她问:“仓凛真是天界的神仙?”

除了天神的身份外,她想不出别的更好理由。

梁月庭忽一沉默,似乎意料到她话里有话,低声答道:“他不该是这个下场。”

王银蛾静静看向他。

他刚要张口,神色忽变,一把抓住她翻身往旁边滚去。

一阵天旋地转,王银蛾抬眼看去,原来是仓凛一边疯癫哭笑,一边控制不住法力到处乱击。

法力击中的地方凹陷出一个大坑,看得人触目心惊。

人质们顿时慌乱,纷纷往角落里躲避,你踩我我踩你相互叠人,生怕发出声音惹来祸事。

“为什么,为什么变不出来?”

“我怎么这样没用?”仓凛双手抱着脑袋,身体剧烈颤抖,米黄色长发狂飞乱舞,形容癫狂。

这样的变化太大,王银蛾只得愣眼看着他自残式地攻击。

他们不知道被关在哪里,仓凛的法术攻击使得地面剧震,然而却没有崩塌。反倒仓凛自己不小心跌倒了,磕到脑袋,又一阵痛哭。

“他怎么了?”王银蛾实在好奇,扭头低问梁月庭。

可谁知她一出声,那边仓凛猛然抬头看来,一双金黄色瞳仁闪烁着冷光。

啧,耳朵真灵敏。王银蛾被他盯得冒冷汗,不禁后退两步。

他神色痴癫,嘴角却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我一定可以,只要修为上去了,我就可以变出很多很多粮食。他们就有救了哈!”

似乎听到不得了的字眼,王银蛾微微眯起眼。

身后众人脸色惨白,看着仓凛摇晃走来,都傻傻地往结界边上缩。

梁月庭在后面低声催促:“银蛾,你妖力还在,快走,以后再找机会救我们!”

走?这里围着结界,她能躲到哪里?何况,机会难得,她侧眸瞥一眼后面惊慌失措的人群。

眼看仓凛越靠越近,周身冷风越发强劲,王银蛾抿唇,突然向前一跃,跳下站定,双手掐诀想要拦住仓凛去路。

一道淡色结界凭空而现,王银蛾同时拔出小剑朝仓凛攻上。

不想,仓凛轻轻一挥手,她顷刻倒飞出去。

闷哼一声,王银蛾掉到地上,低头看一眼手臂的擦伤,咬咬牙朝仓凛打出一道妖力索。

这时,仓凛神色微变,足下一跃,竟是腾空到她斜上方去了。

广袖猎猎作响,他微低头,眸子冷冽:“妖邪,我要杀了你,替此地百姓永除祸患!”

王银蛾被他说是妖邪,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臭天神,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不小,自是妖邪却说人家是妖邪,也不照镜子看看!”

仓凛闻言,长眉倏然蹙紧,不信道:“我是神明,守护这里百姓,怎么会是伤害他们的妖邪?”

说罢,指尖捻出一点亮光指向她,“妖邪岂容你颠倒是非,胡说八道。我今日便要点化你。”

王银蛾被那光亮一照,浑身不能动弹,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眼看王银蛾不敌人家一根手指,梁月庭只好强撑起上半身,朝她打去一道好不容易凝聚的仙力替她化了仓凛的困术,而自己身子一软跌了下去。

听见后面砰地倒地声,王银蛾心中着急,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忙不迭回头一看。和梁月庭对视一眼,想来是他出手替自己化了危机。

她心中某个东西轻轻一裂,扭头又看向仓凛,他很是风轻云淡地站在对面,眉头苦思着,看来还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这样硬干是讨不到好处的,王银蛾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忽心生一计:“你不信?若你真是守护此地的神明,那外头的镇民为何来粮仓这里都怕得发抖?”

话落,仓凛睁眼看来,周身的劲风瞬间消失。

他看了王银蛾一会儿,出声喃喃:“怎么会?”

王银蛾放软声调:“镇民们怕不怕你,你难道看不出来?还是觉得奇怪,镇民为什么要怕你?莫非你一直待在这里没出去过?”

突然,她的话戛然而止。原来是仓凛闪至她面前,只见他眼角犹带眼泪,茫然无措的表情:“我法力不够,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他又问:“难道真是我做了坏事,所以镇民都害怕我?”

王银蛾借着这般近的距离,总算看清他模样。一头银丝凌乱地披在身上,眉间有一道细长的红痕,生的是模样温柔,雌雄莫辨。但双瞳迷茫,看着不像个聪明的样子。

按陈兼的说法,仓凛应是一年半前来的镇里,这么多天他都没出去过,又怎么作恶呢?

王银蛾心觉这事古怪透顶,便诱问他事情经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和同伴初来乍到,就被镇民下药送到你这里来了。这事不是你吩咐的?”

仓凛闻言啊了声,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怯怯点头:“是我叫他们做的,那个药是神仙软骨散,无论是修仙者还是法力低微的散仙都逃不过去。”

那罪魁祸首不就是仓凛吗?王银蛾瞠目结舌。

仓凛瞅她神色不对劲,赶忙解释:“那药除了化解法力,没什么用处。我要拿他们练功,不想取他们性命。只要等我修为大成,变出很多很多粮食,我就会放了他们!”

“你要拿他们练功,练什么功,怎么练功?不会是像画本子里的狐狸精吸走他们精气吧?”

仓凛坦然反问:“可是人的精气是修为本源——噗!”

王银蛾一拳头砸了过去,仓凛无辜捂脸,泪如落雨:“你打我?为什么?”

王银蛾低头嘀咕:“不仅打你,还要拿鞭子抽你,谁叫你不学好哼——”

仓凛耳朵尖,听到她嘀咕的东西,当即变色,摇头道:“我不,我就抽走一点点精气。”

王银蛾见他这副蠢样子,实在无语,又想到他说粮食的事,便问:“镇民请来的神是你吧。你还要变粮食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不然,会有很多人饿死的。”

“外面已经没有人会饿死,不需要你再变粮食了。你不必再用那种邪路子修炼法术。”

“不不,”仓凛摇头,“孙勇和我说了,现在灾荒,外面还有很多妇孺没有饭吃,我身为天神,不能看她们活活饿死。”

王银蛾挑眉:“孙勇?他何时跟你说的这话?”

“就在前两天。他说还缺很多粮食,可是我法力不够,变不出足够的粮食。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仓凛又有发作的趋势,王银蛾猛地出手朝他拍去:“孙勇现在可是大富贵人,你被骗了。”

仓凛吃痛,叫道:“不可能,当初他差点饿死在粮仓面前,怎么会骗我?他说过,会拿我给的粮食救济其他乡邻。”

“你给他多少粮食,他拿出去救人的粮食有多少?外面早就没了饥荒,就你这种傻子,还甘心被人骗。”

看着面前之人狼狈的姿态和坚定的神情,王银蛾说不出是气还是好笑,孙勇这家伙竟然欺骗她!她把手中小剑插回腰间,眼中戾气一闪而逝。

“这样,你信不信只管出去看看,究竟是谁骗了你?”

仓凛面露犹豫:“但我不能出去。”

“为何?”

一道虚弱的清冽嗓音响起:“他的本体很脆弱,不敢离开。”

王银蛾回头看了看,梁月庭对她微微一笑。余光瞥向仓凛,她忽的嗤笑:“原来是个胆小鬼。算了,总算有个理由不用出去。”

“我没有。”仓凛别过头,似恼羞成怒。

王银蛾道:“我带你出去走走,你可以把本体暂放到梁月庭的乾坤袋里,他若是擅自损毁,可是要遭天谴的。你问他怕不怕?”

那边众人一听,纷纷对她这种拉伙伴入火坑的行径不齿。

梁月庭苦笑道:“我还真是,没办法。”

仓凛看定她半响:“你不要骗我,你发誓。”

“我发誓。”

好不容易劝仓凛把本体交出去,这下他再也没法子反抗王银蛾这群人了,只得她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王银蛾偷笑一阵,这才拉着一脸依依不舍的仓凛离开结界。

仓凛是第一次离开粮仓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他似乎很激动,雪白的衣袖被他搓得皱巴巴。

两人出来粮仓,就被王银蛾用遁身诀带至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彼时,正是暮晚之际,家家户户升起淡色青烟,是在生火做饭。

仓凛问东问西,一张过分雪白的脸蛋被夕阳光辉映得发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

他像个稚子,指着鸡笼里咯咯叫着下蛋的母鸡,指着对面院子里对她俩汪汪狂吠的小黄狗,问道:“那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王银蛾瞥一眼,言简意赅:“母鸡,小狗。”

仓凛不为她冷淡所惧,仍旧扯着她问人家院子里晾晒的干菜,问街道上缓缓行走的板车马匹牛羊。

忽然,王银蛾问道:“仓凛,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可以吗?我、好像和别人长的不一样,会不会吓到人?”

仓凛的心思细腻,想得比她周到许多,她才懒得管旁人的心思,自己快活就够啦。

“不会,只有没见识的人,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你。”

王银蛾笑吟吟地跳下屋脊,拍了拍裙上沾的灰尘。她真是等不及看孙勇的脸色,会不会像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

仓凛点头,身影如风筝落坠,倏忽飘到她旁边,手指向某个方向:“我闻到糖的味道了,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等走到仓凛指的位置,王银蛾无语地看着几个小屁孩,他们正背着大人偷吃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麦芽糖。

看见王银蛾和仓凛两个大人,小孩儿们以为秘密被发现了,吓得哇哇大叫,将手里未吃完的糖塞进袖子里,呼朋结伴地逃跑。

身旁忽传来一阵笑声,王银蛾扭头看去,原来是仓凛蹲在地上笑。她指向某户小院:“我们去那户人家看看。”

两人隐去身形钻进人家院子里,丝毫没有自耻之心,这里瞧瞧,那里转转。

仓凛闻见空气中蒸馒头包子的味道,扭头看向厨房,一些青烟从烟囱里冒出来。

王银蛾早闻见那阵香味,肚子里发出不满的叫声,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见他望向厨房,以为他也饿了,就问:“怎么,你要吃?”

仓凛怔神:“这是今年新产的麦子。”

跟她肚子饿有什么关系?

瞳孔闪烁了下,王银蛾几步跃进厨房,回头对他道:“你等等我。”

她稍微拉开人家蒸笼,鼻尖猛嗅一阵,忽露出个微笑。这包子刚熟,顾不得烫手飞快拿了几个包子藏进袖袋里,随又拿出一两银子放到蒸笼旁边,算作不请自拿的赔偿吧。

仓凛看得瞠目结舌:“你、你这样不好。”

王银蛾分他一半,呼呼对包子吹气,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可是我都要饿死了。反正我也是付了钱的。”

仓凛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饿肚子的人讲道理是没道理的。

可到底他二人做贼心虚,怕被主人家发现不敢多逗留,手里攥着两个包子,直到溜到远处溪边才停下。

几口吞下包子,王银蛾含糊着指向溪水对面的几户人家,说道:“我没骗你吧?外面的镇民都有饭吃了,至少饿不死人。仓凛,你该要回去了。”

仓凛望着水面,忽道:“我想再把镇子里其他地方走走。”

他这个人可真是不好糊弄,那个孙勇到底是怎么骗到他的?王银蛾时不时瞧向身前高高的人影,秀眉紧拧。

将镇子逛了大半时,两人无意间找到孙勇的家。

一座宅子闯进视野,粉墙灰瓦,朱红大门正对着石砖街道。

孙勇正和一个小娘子调情,冷不防瞥见王银蛾和仓凛两人,神色霍然苍白。他对那小娘子低嘱一声,然后正正衣襟,冷脸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二人不语,直打量着旁边宅子,这宅子看上去很新,与周围落魄的茅草屋格格不入。

孙勇见此心中一慌,很快又恢复镇定,走上前笑道:“抱歉,我还以为是找我借钱的赌徒过来了。原来是仓凛大人和、女侠。”

仓凛抽回视线,神色很是气愤:“孙勇,你不是说外面妇孺都要饿死了,你求我帮你。”

孙勇张了张口:“是啊。但在我的救济下,那些人前些日子刚有东西吃。”

事到如今,还想着嘴硬辩解,王银蛾嫌恶地看着他:“你这宅子修的不错,看起来也修了将近一年吧。”

此话一出,孙勇脸色瞬间变差,又见面前女子笑道:“孙勇如此善心,实在让鄙人佩服。可惜仓凛最近修为受损,帮不了你的大计。你不如把这宅子变卖出去,换回来更多粮食救济镇民,也是美事一桩。”

附近的邻里早听见动静,悄摸摸打开窗子偷听。

孙勇环视一圈,只觉得自己这张脸被撕下来丢到地上,又被人笑着踩上去碾。

他怒喝一声:“来人!拿下这两个家伙!”

朱红大门一开,迅速涌出数十个家卫,将她们包抄起来后,却是不敢上前。孙勇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还干愣着做什么?”

领头的布衣男子回道:“老爷,这两人模样打扮奇怪,还是小心为上。”

“我呸!拿了我的钱不做事的家伙!”

“你这话就不对了,老爷。你发迹之前,我身为同乡还帮过你家,你怎么转头这样骂我呢!”

王银蛾听得噗嗤一乐。

孙勇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到底因底气不足,败了下来。他杵在一边生闷气,脸色难看。却是不想在邻里面前颜面扫地,便叫人拿住她们,可是这两人又岂是寻常人能抓住的?更让人心烦意乱的却是自家手下倒打一耙,不听他差遣。

到底是书没读过多少,又被富贵一时迷住眼,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王银蛾不耐浪费时间在孙勇这里,遂摆手道:“我们和孙勇有话谈,你们到边上去。”

说罢,不管这些家卫反应,扭头对仓凛道:“你如今也看到这孙勇的真面目,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有什么话,就早些说。”

仓凛抿了抿唇,目光在孙勇和那些家卫身上扫视一圈。

他开口问:“为什么要骗我?你当初快要饿死在我面前,我好心救你。你贡我香火,说朝廷无道,灾荒连绵,无数妇孺都要饿死家中,我不顾天界律令用修为调遣别地之粮,就是想救这一方百姓安危。可是你却利用我,假意骗我粮不够,不够。究竟是粮不够,还是人心不足?”

孙勇一阵沉默,脑袋几乎要埋进那身华贵料子的衣裳里。

突然,“噗嗤”,大笑声响起。

众人惊愕,面前的孙勇笑得脸上肉抽搐颤动,十分狰狞。

“哈哈,”等他笑得够了,方道,“不管是灾荒还是平安,那些富人永远不缺吃穿。我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又能阻止我变成有钱人?做了有钱人后,你才知道善良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废物!”

仓凛难以相信地看着孙勇,捏紧拳头,张嘴几次也说不出话。他又被骗了。

眼看仓凛又要掉眼泪,这人的战斗力真是看不下去,一旁默默关注动静的王银蛾只好开口:“孙勇,你靠吸食别人血肉得来的机会又真是机会吗?不过是送你下地狱的捷径!”

孙勇神色若有癫狂,冷笑:“你少说我了!你杀了那么多人,又算什么?”

“不算什么,我今天来这里还要杀了你!”说着,她迈步上前,手掌凝出黑色妖力。

家卫们吓得脸色煞白,然而意料之外,他们却都朝她跪下来求饶:“女侠,求你放过孙勇吧!”

这时候,仓凛回过神,急忙拦住她:“你别杀人,不值得。”

王银蛾一把推开他,凝聚妖力的动作却停下,她狐疑地盯着仓凛和那些家卫:“你们要为孙勇求情?”

仓凛摇头:“天道有律,他自会受到惩罚。我们回去把那些人放了吧。”

王银蛾仍不肯退,冷眼看向家卫们。这些人明明怕得要死,身子都在颤抖,可神情怯弱里竟有一丝坚定。

她似懂非懂。

“我们是靠他的救济活下来,这份恩情不得不报。”

“你们靠的不是孙勇,是他,仓凛。你们不对仓凛说一声感激,却要维护孙勇这个投机取巧之徒。可笑!”

说罢,王银蛾别过头,目光定定落在对面街道那堵光秃秃的墙壁上。

人心难测,恩怨难分。

“随便你们,反正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孙勇。”

她这个人生来就不讨喜,旁人越是劝她松手,她偏要紧紧咬住不放。好似和人作对,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

说实话,孙勇与她有什么愁怨?倒并没有。

那些家卫听她这样说,再不顾上许多,拔出武器和她对峙起来。

仓凛看着事态发展成这样,仍是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态,突然,他脸色剧变:“不好,粮仓被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年又到了,祝自己和有缘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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