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为了不进局子洗脱嫌疑，诸程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让赛雅在北城的所有监控里寻找自己的身影，结果自己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里面。诸程只能转换思路，寻找昨晚何聪的监控记录。

找到了。

昨晚十点半，何聪在707大楼附近的街道晃悠，像个小混混似的，身边有什么好玩的都要上去凑凑。到了十点四十五分，何聪像是突然找到什么，有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跑。

方向就是，北城特殊病毒研究中心！

诸程再将监控调整到何聪的线路上，虽然监控嘈杂，有很多人，但诸程还是在闪过的几个镜头里找到了自己的身影。穿着全黑的衣服，在各种监控的角落里经过，就在何聪身前几步远的地方。

最后一幕，诸程的身影消失在特殊病毒研究中心外一个街道的路口上。

真的在监控里发现自己的踪迹，诸程倒有了主意。先洗脱嫌疑吧，诸程要是真被发现昨晚在附近出现过，联盟不会听诸程的解释直接拉诸程关上十几天，诸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解释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做了这种事？

那可能直接被拉到北城精神病院呆上一辈子。

“噔噔噔，”突然有人敲门，“十七区北城安保局前来调查，请现在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了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小麦色，体格健壮，眼神坚毅。

“项景，十七区北城安保局第七安保小组组长，这是我的证件，今天依法来调查，”项景投影出自己的证件，“现在可以进去吗？”

诸程让开身体。

“看来你应该知道了，我们安保局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昨晚的恐怖袭击事件，我们有证据怀疑袭击者在707大楼，希望你们配合我们调查，”项景进门，倒也不急着询问情况，反倒四处观察办公室的情况。

诸程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点头。

“为什么要戴帽子口罩，摘下来，”项景语气不容质疑。

诸程慢吞吞地回答：“长官，不好摘。”

项景回过头，再次重复，“我说，摘下来，请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诸程慢吞吞摘下帽子，又慢吞吞摘下口罩，露出几乎遮住半张脸的愈合贴，面对项景瞳孔微缩的视线，诸程卖弄委屈，“长官，也是我不好，前天配合局里抓一个恐怖袭击的嫌犯，被一把好长的刀割了脸，差点死了，结果袭击还是发生了，哎，我戴口罩也是不想吓到别的小朋友……”

项景摆摆手，示意诸程戴上口罩。之后的检查，项景的语气果然好了不少，她翻了三人的柜子，在诸程柜子里发现本纸质的《联盟法律大全》。

“诸小姐倒是有闲趣看法律方面的书。”

诸程接过这本大部头，这还是她从王继红那里高价收回来的，“这不是还有案子在身上嘛，看点法条也好应付三个月后的庭审。”

项景挑了挑眉：“倒是忘记和你说了，你的杀人未遂案现在到我手里了。”

诸程摇头，那是原身出车祸前发生的事情了，“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出车祸了，那件案件发生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噢？”项景很震惊的样子，“全都忘记了？那可麻烦了，原本打算下周传唤你，质询你有关你的凶杀案的事情的。”

诸程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可能最近局里比较忙，什么时候能够调查你，还需要我们再商量一下。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诸程没再多问，加了联系方式之后，项景丢出个圆形的录像机器人，开始录像。

“诸程，鉴于你现在是b级嫌犯，现在我依法对你进行质询，你是否有疑问。”

机器人的眼睛闪烁刺眼的白光，诸程下意识想要用手遮挡这刺眼的光芒，一秒钟之后反应过来，忍着不适开口回答，“没有。”

项景眼神锐利，“好，现在对你进行审问。请问你昨晚去哪了，是否有证据证明你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的去向。”

面对闪着红光的镜头，诸程回忆道，“昨晚十一点吗？我应该在附近散步。”

项景抬起头，质疑道，“有证明吗？”

“我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我。”

项景盯了诸程几秒钟，“有监控能证明吗？”

“我没看过，应该有的。”

“依照联盟公民行为条例，欺骗或者阻碍联盟公职人员处理公务，将依法拘留十五天，请问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的。”

“那请你面对墙壁等待片刻，等我查看监控。”

诸程面对墙壁，听见项景查看监控的声音，只好奇自己的案子为什么要转手给另一个负责人。《联盟法律大全》里说了，案子轻易不换人监管。

十分钟之后，诸程听见项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个监控。

“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项景对诸程伸出手，“感谢你的配合，接下来的检查，希望你能协助北城安保局进行检查，你知道的，病毒的不可控性实在太大了，万一被释放，危害的不止是北城，整个联盟的安危都处于不可控的状态……”

诸程微笑听着，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早被汗浸湿了。刚才诸程命令光脑里的人工智能赛雅做了几个假监控并植入系统里去，这才混过去。

感谢原身，感谢原身改造的赛雅。

*

王会和项景的同事，也就是安保局的另外一个人回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叫燕秋的女生，长相乖巧可爱，个子不算高，同样穿着证明安保局安保员的深灰色的制服。

几人互相见过。

燕秋朝诸程伸出手：“我是燕秋。”

诸程早听说联盟官方的人对四等公民脾气坏得很，连一点尊重都没有，燕秋身上却洋溢一种和气，她伸出手，轻轻握上去，“诸程。”

项景的计划是，先筛选所有监控，排除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在监控中出现的人嫌疑，剩下的居民再一个个排查。诸程和项景从底层开始排查，燕秋和王会从顶层开始排查，两方会合的时候再进行集中排查。

“我想和诸程一组，”一直默不出声的燕秋突然出声，“组长，你和这位王先生一组吧。”

“等下我们会合，都是一起，不碍事的，”项景的语气坚定，“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燕秋思考片刻，眼神闪过王会，终于笑出声，“好吧好吧，那就请组长多多担待了。”

这气氛有点凝滞，夹在中间的王会倒像是没有丝毫感觉，出门的时候还故意小声向诸程炫耀道，“怎么没有人选我这个帅哥。”

诸程嫌弃地离远些，啧，这不要脸的。

707大楼是三等公民四等公民混居大楼，联盟对混居大楼没有严格的管控，因此大楼会邀请专业公司当楼管，管理楼中事务。这是一项繁琐忙碌危险的工作，不仅要处理707大楼里所有的事情，夹在各个帮派之间，时常有得罪人被杀的风险。

一楼走廊地上堆满垃圾，有人睡在垃圾里，地上淌着骚臭味的不明物体，诸程带着眉头紧锁的项景寻找第一个房间。

一楼f区12号房间。

诸程前两天凌晨才被催促打扰这一户老人家，这次又来敲门，诸程倒觉察出一点不同，周围弥漫一种淡淡的味道，说不上来那种味道，只感觉从臭味中一下浮现出来。

作为专门调查的人员，项景观察四周之后像是没有发现这些奇怪之处。

诸程敲完门，两人等待开门的间隙，诸程突然发现项景好像很熟悉这里，这里刺鼻的臭味，诸程花了好几天才适应。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很难适应里面的气味，多数人都会呕吐，小部分人即使不会呕吐也难免要找些防护措施。

但项景好像完全适应这里。

看来这位安保员也是出身四等公民啊，不过四等公民晋升途径几乎没有，她凭什么这么年轻就升为安保组组长呢？

诸程脑海里自动冒出田东那天困住自己的那股神秘巨力，是那种特殊能力吗？变异人只杀联盟大爷？

莫名其妙的，诸程将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

“安保员大人，”老奶奶一打开门，听完诸程的解释，对着穿着制服的项景就跪下来，“安保员大人，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

诸程没见过这个场面，项景也没见过。

“奶奶，你起来，”诸程想扶老奶奶起来，老奶奶的膝盖就像焊死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什么病毒什么的，”老奶奶膝行两步，拉住燕秋的衣角，“我就，我就做过那个测试，那个楼里的病毒检测，给了我几百联盟币，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诸程好不容易拽起来老奶奶，帮项景做完调查。诸程早就听说一句话，教会有多渗透四等公民，就有多讨厌恐惧联盟，直到今天诸程才有个准确感知。

5楼c3房间。

调查几个别的房间之后，又来到这个一条腿男人的房间。

一开门，一个只剩一条腿的中年男人狼狈地拄着拐杖，靠在门口，“安保员小姐，肯定不是我，我的腿都断了，我爬都爬不出去……”

7楼a9房间。

瘦成皮包骨的小孩脸上脏兮兮，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克制着哭腔，被诸程抱起来对项景说，“姐姐，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敢……呜呜呜……爸爸妈妈好久没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调查了十楼，诸程和项景都疲惫不堪。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对诸程来说，之前认识到的联盟只是冰山一角，多贫穷困顿，今天一家一户敲门才知道。

项景的声音疲惫不堪，“不是说，联盟会定期下发抚恤金吗？”

诸程如实回答：“我没见到过。在这看见过教会发抚恤金，没看过联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