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淇菡确实是成长了，顶多说话带点怒气，不至于闲的没事捅辰绡几刀才会说话。
对涂桑的事，元淇菡言尽于此，剩下的不是不想说，而是她探听到这种程度也是极限了。
辰绡右眼里的望能屏蔽天道的时间有限，元淇菡必须抓紧把重要的事情交代干净。
话虽如此，不过这事情嘛，元淇菡不在意多说一会儿。
最好把辰绡右眼消耗干净再停。
“在那个世界，我死在西域。”元淇菡平静下来，攥着琥珀吊坠的手也松开了。
“我们并未得到影袭蚊的具体情报，于是在西域屏障行将溃败之际，你选择的是牺牲易水寒和君子恨。”
这不出人意料，甚至现在没有影袭蚊的威胁，辰绡也仍然是这种打算。
只不过原因不同。
元淇菡和辰绡比对了一番两人的情报。
得知辰绡的世界里，他通过问道得到影袭蚊情报，且这个世界的元淇菡对影袭蚊可谓是老友重逢。
以及何抒翼夺舍，解决了影袭蚊的影子，将影袭蚊的身体从妖界拖回西域的事。
元淇菡略有惊讶，“在我的世界，小师侄这时候可还在静水里泡着，你也并未出面，解决完逆鲛的事才反过来解决影袭蚊。”
然而无论如何，在同一时间，他们面对的处境是相似的。
元淇菡道：“在我的世界，啊，这样叙述很麻烦，算了，用一个正式点的称谓吧，朔望一境和朔望二境。”
这两个称呼，辰绡闻所未闻。
朔望……伏朔山的“朔”，他眼中寄居的“望”，这样吗。
无月为朔，满月为望。
辰绡思索半晌，“我的世界是二境？你的世界是一境？”
元淇菡点头，“和你沟通还是快点的，天知道，之前和过去的我沟通有多费劲。”
“雷罚的时候，我和她商量了半天，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干脆说咱俩换身体，让我来和你说。”
原来如此。
是元淇菡主动放弃了吗……
“对了，朔望的望，你应该知道，就是过去的我口中的那个狗精。”
“而朔吗……”元淇菡依旧攥着琥珀吊坠，只是勾起小拇指指向天空，“就是师兄的道侣。”
这下，多年的，谜局终于有了破题的眉目。
诛神之战，诛的是“望”，满月既尽则无月，无月即朔。
或者说，正是无月诛杀了满月，命定的宿敌。
辰绡确定了右眼还在流血，望还醒着，便放心地说出了推测：“所以是师兄的道侣诛杀了望，然后自己也被天道抹杀？”
元淇菡点头，“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天道那么蠢，它不过是个窃取力量的盗贼。望是天道之前，这个世界的唯一神。”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多少。对了，朔，是师兄道侣的种族，不是名字。不过他是唯一一个朔族，拿这个字代称也可以。”
“朔是当时初生的天道为了夺取望的力量，而创造的造物，是天道的第三造物。”
辰绡立刻问道：“师兄是第一或者是第二造物，对吗？”
“……”元淇菡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悲凉，“老娘在现世之外研究了不知道几个洪荒，才明白的东西，你他妈一下子就知道了。”
这语气倒是像原来的元淇菡了。
辰绡准确抓住了元淇菡用的时间量词，不是年月日，而是洪荒。
辰绡此前作为“第四观测者”，从醉春烟那里得到的一个概念，叫作“第二次洪荒”。
如果只是两次三次，那“洪荒”仍然只是时代的名字。
而现在，洪荒被未来的元淇菡作为了时间量词……
或许，在从现实之外归来的元淇菡那里，“洪荒”和“年”并无差别。
“啊啊啊，真是的，烦死了，为什么最后背负这种责任的是我啊。”元淇菡的性格渐渐和过去的自己重合。
这大概是，融入这个不属于她的新世界的代价。
元淇菡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师兄是天道的第二造物，也是天道的弃子。”
“本来背负诛神使命的是他，结果不知为何他被天道放弃了，于是才有了朔。”
辰绡思索片刻，“第一造物是魔？”
元淇菡顿感自己那几个洪荒的罪是白受了，她甚至判断不出辰绡是根据哪句话把正确结论猜出来的。
不行，她这几个洪荒不能白活，辰绡只能靠猜，但她知道的都是实打实的真相。
嗯……元淇菡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完蛋，看来我很快就要变回从前的性格了。”
“罢了，这也是融入这个世界的代价。”她安慰自己。
从惊惧到愤怒到平静再到恢复原貌，不过就是融入世界的过程而已。
再过一段时间，元淇菡会被同化成这个世界的自己，说几句话就得捅辰绡几下的那种。
无所谓了。
元淇菡终于扯回了正题，“我简单说说我知道的。”
“就是诛神之战，朔——也就是师兄道侣，诛杀望后，自愿以身合道，让天道成为继望之后的，世界的主宰。”
“而朔合道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当时重伤的师兄痊愈并得到永生。”
辰绡等着下文，而元淇菡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我探知的极限了，顶多是再跟你扯扯望的结局。”
“望大部分力量归了天道，如果没有那份力量，天道是无法成为现在的天道的。”
“但天道其实力量有限，望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本土神，天道无法吸收祂的全部。”
“望是妖嘛，和朔一样，都是自成一个种族。祂怀有守护妖族的愿望，死后封闭了妖界，是为了让当时的妖界在人族攻势下获得一片净土。”
元淇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看过逆鲛的事了，对吧，就是创世那个？”
辰绡点头。
元淇菡思索该从哪里接着说，便问道：“你看到哪儿了？”
“第二次洪荒。”
元淇菡惊讶，“竟然到这里了吗，一境的你只知道鲛人创世而已。”
过了半晌，元淇菡感慨道：“能知道这么多的话，说明二境比一境的人死得多，而且死得快啊。”
在元淇菡的追问下，辰绡说了南域的死伤情况，尤其是陶蹊和醉春烟的牺牲。
以及作为鲛人情报的第一观测者的某个，已经被天道抹杀的人或物。
元淇菡紧张起来，一一跟辰绡比对，也没找出那个被抹杀的是谁。
但能把第二次洪荒这样的情报勾出来……被抹杀的不可能是个简单的龙套。
元淇菡不擅长思考，哪怕在现世之外经历了那么多个洪荒，她也只是提升了知识的储量，没提升解读能力。
但穷举法也是方法嘛。
“……”元淇菡排除了无数个可能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辰绡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元淇菡说道：“是妄道剑灵。”
“……”辰绡愣住。
元淇菡神色复杂，“二境的你，和一境的你比起来，还真是区别不大。”
“二境，也就是你的世界，你算计妄道剑灵窥探天机，让它被天道抹杀，从而提前得到了需要的鲛人情报，还附带了更多信息。”
“一境……南域没有死人，也没得到第二次洪荒的情报，大家都活着，然后集中到后期一起灭亡。”
辰绡思索，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原来那个被他忘却的第一观测者，是妄道剑灵。
那现在这个世界的妄道剑灵……大概是天道重新放置的虚影吧。
元淇菡所在的一境里，妄道剑灵并未被抹杀，而就算她现在身在二境，仍不受二境天道制约，是以能把真相告诉辰绡。
如果现在没有望的限制，那辰绡知道了被抹杀的存在的话，大概第一时间就会被天道处理。
总而言之，从一境过来的元淇菡在二境算个bug，或许不受天道制约，什么都有可能干得出来，什么都有可能知道。
但这bug具体能到什么程度，还得再多试探。
而望本身也算个bug，两个bug强强联手，才能让辰绡知道一些本来不被允许知道的事。
和天道打交道就是这么麻烦。
元淇菡无奈叹道：“妄道剑灵没了，那至少，二境不会再诞生我这样的……呃，奇迹？”
终于到了她来历的叙述了，辰绡适当地表现出倾听的兴趣。
元淇菡的经历，让辰绡还真有些意料不到。
根据元淇菡的叙述：
一境里的这个时间段，易水寒和君子恨遗骨布置南域屏障，隔绝妖族；元淇菡与影袭蚊同归于尽。
按照元淇菡的遗言，辰绡将其骨灰撒在无际海，以大乘遗骸镇压无际海的逆鲛。
而元淇菡和影袭蚊同归于尽时，何抒翼也在现场，被迫见证了元淇菡的头颅掉落的全过程。
辰绡有意让何抒翼见证元淇菡的死亡，毕竟大乘期修士死亡逸散的磅礴灵力，足够让何抒翼再次突破了。
“嗯……”元淇菡随手在空中整了几张纸，递给辰绡。
那是一境真实发生的事，也是小说的章节。
“在一境，妄道剑灵也是被你算计死的，只是时间段不一样。而它死后，爬章节的人成了我。”
“这事之后再说……总之，你可以看看这章，题目是‘元淇菡之死’。哦，后面的也看看。”
理论上来说，元淇菡是可以把一境的所有事变成一本完结小说递给辰绡的。
但那样没必要，况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让辰绡看看同一时间段，一境经历了什么，二境又会不会重蹈覆辙。
至于她的私心吗……
让二境的辰绡好好看看，他在一境把她算计成什么样子了！
也好方便她之后毫无心理负担地破口大骂……不对，“友好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