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魔族实现了约定的内容，而人族没有。玉霄神境仅仅转移了七分之一，离完全转移还差得远呢。

应尽染以此为理由，和君子恨对峙，表示人族既然失败，那么之后魔族就会与妖族结盟。

君子恨早有准备。

“……解决？转移？”应尽染惊愕，“什么……东西？”

君子恨又耐心解释了一遍。

应尽染不禁有些郁闷：“人族没一个好东西。”他竟找不到言辞反驳，可恶。

君子恨心情大好。

果然，魔尊比狐狸好玩多了。

“不过被你算计，还好啦。”应尽染忽然说，“本尊认输，所以，你没必要隐藏身份了吧？”

君子恨顿时愣住了：“……哈？”

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玩反转？

敢情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是吗？

应尽染慢慢说道：“本尊好歹是大乘境。”

“绝交吧。”君子恨无情回应。

“可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

“见什么见，不见。”

应尽染还待说几句，君子恨已经单方面断掉了传音。

“赌对了？”应尽染喃喃自语，“我本来想着一个个用，总能试出来的，结果第一次就赌对了？真是他？”

“……”

“等等，他不会，真要和本尊绝交吧？”

灼华被应尽染找上时，还很懵，她和弦涤几日缠绵，正是疲惫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做了。

魔尊莫名其妙找上她，说什么他按照她的计策，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好像生气不理他了，怎么办？

计策，什么计策？灼华一点没印象。

应尽染把情况复述了一遍，灼华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某次喝醉时说过，“找人还不容易？您找一个他的特点，只有他有的那种，一个个试。”

应尽染说：“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讨厌计划早被看穿，对方还将计就计。”

“……让您找特点，没让您主动找不痛快啊！”灼华无语，“而且这么具体的特点……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本尊初次见他时，他不过是一个游荡的残魂，对本尊没有秘密可言。”应尽染陷入回忆。

这反差，灼华忽然有兴趣听了，“现在却成了第一剑修？”

应尽染道：“不，应该只是寄宿……很久以前，本尊在别人身上也发现过他。”

灼华眨眼：“您这是要给属下讲故事？属下洗耳恭听。”

“不是。”

“那？”

“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别人知道。”应尽染自己打断了回忆。

灼华打趣道：“看来是发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应尽染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对。”

灼华为应尽染的坦然鼓掌，“不愧是魔尊，所以您不想给属下讲故事，还要属下去找人？”

“我和他的故事，不能跟你讲。但你和他，有一段故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还在床上躺着呢，您别污人清白！”灼华察觉到被子似乎细微地动了一下，连忙给弦涤盖好，“再说属下和您的情人……诶？”

应尽染听到“你的情人”四个字，脸迅速红透了，令灼华不知所措，“您，真是您的……啊，所以属下到底跟他能有什么联系？”

应尽染随手施了一个法术，抹去脸上的红晕，“你还记得，你的国家是如何灭亡的吗？”

灼华呼吸一滞，噩梦般的记忆又翻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隔着被子握住弦涤的手，弦涤坐起来，从身后抱住她，灼华就脱力地靠在弦涤的怀里。

唯独那件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回忆。

“哈，父王是个暴君，百姓积怨已久，我明白的。导火索……是父王得了一把传世宝剑，甚为喜爱，要推举一位‘真正的剑士’。”

“父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比武，获胜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来自民间的侠客。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人就是传闻中那位劫富济贫的侠盗，不少百姓受过他的恩惠。”

“所谓推举真正的剑士，却是一场正大光明的谋杀。那位侠客获胜，父王将剑赐予他——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命令他用生命为宝剑开锋。”

“侠客大笑，接过宝剑，没有抗命，血溅三尺。同一时间，父王死亡。侠士用生命放松了父王的警惕，谁也没能料到，会有刺客用暗器偷袭。”

“那侠士也没死，自刎只是演的，避开了要害。后来成为了国内推翻王朝的主力。父王一死，群龙无首。”

“父王他生前，连自己的儿女都忌惮，不肯教其中任何一个为君之道，也不立储君。因此他死时，国家竟都没一个像样的接班人。臣子里，忠心的贤才也多死于非命。”

“说实话，我当时也挺盼着亡国来着，只不过……哈，那时光想着，等新的君主即位，我呢就当个平凡的百姓，锦衣玉食我也腻了，想尝尝民间的粗茶淡饭，平平淡淡地过，不想再接触王族贵族的那些琐事。”

“可见父王对我们的教育封锁有多严重了，兄弟姐妹里这么想的不在少数，剩下的都在愚蠢地争权。只是……亡国公主，下场怎么会好？”

这些不是灼华现在说的，灼华现在还赖在弦涤怀里求安慰呢。

这是灼华放出的，她以前念叨的话。法术做到这种事并不难。

当时灼华入魔不久，感觉到自己记忆在衰退——若记忆完全衰退，她也会变成最低级的失去理智的魔物。她本能地抗拒这件事，不让自己忘记。

她还没有复仇，怎么能忘！

后来到了蝶恋谷，有了弦涤的帮助，灼华消散殆尽的记忆渐渐稳定恢复。她会一点点，把事情讲给弦涤听，以此来确认自己还是自己。

刚才的那些话，就是截取自蝶恋谷的岁月。

“魔尊，所以您那位情人，是这段故事里的谁呢？”放完录音，灼华直截了当地问。

应尽染给了灼华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那把传世宝剑。”

“……哈？！”灼华惊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您随便说个人名都行，我认，反正事情都过去了，结果您说他是一把剑？”

应尽染没想到灼华的关注点那么奇怪。

灼华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那个，不硬吗？”

“什么不硬？”应尽染不明白灼华为什么一脸探究又兴奋的样子。

“就是……不涨得慌吗？属下没记错的话，那把剑挺……大的。”

应尽染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灼华看应尽染不似作伪，嘀咕道：“难道魔尊是在上的那个……可一把剑，能从哪儿进去，剑鞘？”

应尽染：“？”

他以为灼华会纠结这把剑与亡国的联系，没想到灼华……好像在纠结这把剑的材质？

于是应尽染道：“那把剑本身并不特殊，只是他寄宿其中，才使它一跃变成传世宝剑。他本就是剑灵，只是本体损毁。”

灼华终究没得到那些古怪问题的回答，不免遗憾。

倒是弦涤听懂了，拍拍灼华，“你喜欢剑的话，我可以……”

灼华摇头，立刻向弦涤表忠心，“剑哪有姐姐香！”

应尽染道：“那剑灵的残魂，散发着很好闻的梅花香。”

初见时，应尽染就是被梅花的香气吸引过去的，在一片万物俱寂的雪原上。

作为魔族，玉霄花几乎是他对花类的唯一印象，玉霄花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香气。

所以那是应尽染，第一次闻到花香。

香味并不浓烈，只是自那以后，应尽染再也不能忘却。

灼华道：“其实属下不是很想知道这种事……话说魔尊，剑灵的话，他应该有主人？您也说过，初见时他是残魂，他对您没有秘密。”

“话虽如此，本尊至今没能得知他的主人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的剑名。”应尽染对此深表遗憾。

灼华不客气地打击道：“说明人家不喜欢您呐，魔尊。”

“这样吗？”应尽染情绪顿时低落了。

“是啊，情人有什么好的，玉霄神境更重要吧？您说人族那儿还要半个多月时间，我们不能比他们慢啊。”

应尽染道：“你说得有道理……好，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终于把魔尊哄出去了，灼华拉着弦涤上床，“姐姐姐姐，我们继续吧！”

“你不累？”

“本来有点，刚才一伤心，就觉得好空，需要姐姐填补。”灼华熟练地蹭着弦涤的袖子撒娇。

弦涤只是说道：“好。”

但灼华没动手动脚，只是躺回床上，“姐姐，你说，未来会如何啊？”

“什么？”

“就是……”灼华翻了个身，“你也是，魔尊也是，好像都瞒了我很多，我不问，就不会告诉我。”

弦涤道：“嗯。”

“姐姐，我会生气哦？”灼华顿时不乐意了，装作生气地挪开位置，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弦涤身上。

“抱一抱，不生气。”弦涤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灼华得寸进尺：“还生气，至少要亲一个才能好！”

“嗯。”

得到了满足，灼华继续说：“妖族也是，净拉出远古生物来。那个陶什么蹊的，说什么，唔，东域无际海，海面下也全是逆鲛来着。”

“嗯。”

“人族，妖族，魔族……现在才只是开始。那什么第一掌门，裴霁宁去妖界那么久了，人族差点乱套，她都没回来。”

弦涤道：“魔尊说过，她确实牵制了很多大妖。”

灼华叹气，“是啊，可有什么用呢，大妖太多了。更何况，妖族目前进攻的手段，可不是大妖，而是烦人的小妖。”

“为何烦心这个？”

“我怕妖族所求……不止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