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道剑把之前和何抒翼说的改了几个词，重复了一遍：“消耗章节数和仙人有关，比如南域这点破事，如果能在一章内结束，仙人或许就会出现。”

“现在几章了？”

妄道剑叹道：“都十多章了，还没结束，眼看着比试剑还耗时。”

辰绡问道：“可千鸣幽就能说明，师兄肯定‘出现’过了，只不过不在我们面前。”

妄道剑想给辰绡鼓个掌，“不愧是您，确实如此。我从第十八章‘呼呼大睡’那儿爬过来的，中间确实看到了仙人，只是看不清。”

“爬？”

“嗯，穿过很多密密麻麻的文字，您可以理解为，这是仙人给我的便捷移动手段，让我可以总及时出现。”妄道剑骄傲地说：“只有我有哦！”

辰绡笑着说：“说明你是天道的傀儡，这辈子都别想被师兄亲近了。”

“……啊？！”妄道剑顿时绝望，这就是它一出生就被仙人扔给何抒翼的原因吗……

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辰绡心情大好。

君子恨补刀道：“而且你也不及时啊，啧，有这功能却派不上用场，更废物了。”

妄道剑很郁闷：“您二位为什么总喜欢一起针对我。”

“谁叫你最小呢，今年有十岁了吗？”

“我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妄道剑下意识反驳，然后意识到，在这两位面前，它确实太小了。

于是妄道剑又底气不足地推锅，“你们别嘲讽我，我知道了，我确实小……谁叫主人不争气呢，但凡他早生个几万年！”

辰绡道：“那他就活不到现在了，你以为人人都是元淇菡？”

“话说元淇菡那丫头，狐狸你有想法吗，她为什么能以凡人之躯活到现在？”君子恨问。

“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辰绡叹气，“虽然我是和她不太对付，可如果她死了，师兄一定会伤心的。”

刚才说涂桑没有感情的君子恨，此时却没再拌嘴，“我也担心这个。”

妄道剑补充道：“我主人也是，他的体质，没记错的话……”妄道剑说不下去了。

“两百年，”辰绡替他说下去，语气也带了叹息，“劫火之体无论修为高低，两百年就是寿命上限了。可对于我们来说，两百年何其短暂。”

修仙者熬到千岁并不难，君子恨和剑舞女，裴霁宁和凌虚老祖，镇守西域的易水寒，荀归和陶蹊……还有更多更多，都超过了千岁。

一千年，对元婴及以上的修仙者，真的只是开始而已。

却是何抒翼注定的寿命上限的五倍。

这点何抒翼在拜师第一天就被无情告知了，涂桑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真不知道这两个哪个会先走了，”君子恨也感叹，“而且我们……也都掺和进了伐桂之战，都是自身难保。”

妖族攻势极其猛烈，又借助了那些隐秘的历史。活得越久，越能知道历史埋藏了多少龌龊，若妖族真打算把远古生物一个个搬出来，人族危矣。

就算不搬，人族仅有的几个大乘，也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最坏的情况，世界毁灭，人族灭绝，也不是不可能。

辰绡叹道：“我们的命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师兄给的，为师兄而死乐意之至。但如果我们也全死光了，师兄他……可能会亲身参与战争的。”

君子恨愤懑地补充道：“然后被天道镇压。天道还可能更缺德，让主人眼睁睁看着我们都死在他面前……啧，天道真干得出来这破事，它什么没干过！”

说到最后，君子恨几乎是用吼的。

辰绡能明白君子恨想起了什么。

那个被天道抹杀的，让涂桑至今执着于殉情而不能的……涂桑的，道侣。

是他们最不敢提起的事。

妄道剑不知道这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怎么了？天道到底干什么缺德事了？”

辰绡和君子恨对视，用眼神交流，意思是——你说。

最后都保持了沉默。

还是君子恨打破了沉默：“你不是有特异功能嘛，章节什么的，你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辰绡紧接着道：“如果你能得知真相，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还有元淇菡。我们实在不敢问师兄……”

“哪怕只是名字也好。我真的想知道，什么人能让主人都念念不忘，明明主人是修无情道的，可对那个道侣却……”君子恨叹息。

“或者，如果能让主人也忘掉就好了。”

“也忘掉？”妄道剑抓住了关键词。

“天道的抹杀，你以为呢？”君子恨一提到这个就恨得牙痒痒。

“……唉，”辰绡最终还是打算说了，“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如果有消息了，一定要，一定要告诉我们。”

辰绡没有讲故事，只是直接在“群聊”里传了一段他的记忆。

碾香剑灵也在辰绡给的记忆的基础上，添加了它的视角作为补充，让妄道剑看得更全面一点。

“……”这些，真正的妄道剑已经在伏朔山上听辰绡讲过一遍了。

它听完辰绡的记忆后，还把伏朔山一行人除了仙人之外全骂了一遍，还有当时在辰绡书室里哭的裴霁宁。

这些妄道剑都记得还算清楚。

那么，先不提刚才那段里面自称从第十八章爬过来的“妄道剑”。

就说辰绡和碾香剑灵，不应该再对妄道剑说一遍已经说过的记忆，伤疤没必要揭开两次。

“……被天道清除记忆了吗，前辈们忘了自己说过一遍了。”

所以涂桑昏迷那段绝对藏着什么，涂桑道侣身上绝对藏着什么天道要费尽心思掩盖的东西。

妄道剑心累得很。

到现在，它也不知道逆鲛是什么、南域布阵人们怎么样了，却还要迎来新的疑问。

它至今无法接触现世，也不敢想象等自己可以接触了，外面又会是怎样一番沧海桑田。

“……救命，我才十三岁啊，不想思考什么平行世界悖论啊，天道你这是雇佣还折磨童工啊。”

妄道剑迅速爬过那些和之前重复的记忆段落，直接到后来辰绡和碾香剑灵的推论那里。

他们确实得到了惊人的结论。

让妄道剑怀疑天道会再次下场清除他们记忆的程度。

“仙人那时该有多绝望啊。”妄道剑不忍看下去，也不忍听下去了。

辰绡轻声道：“我之所以刚才和您争辩师兄有感情，就是因为这些在我脑中久久挥之不去。您是剑灵，您只能以旁观者的视角看，我醒后却直面了师兄最绝望的模样……”

“师兄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可能他的感情，都被一个很幸运的人收走了，那个幸运的人又没能珍惜……才让师兄……”

君子恨相比辰绡则平静得多。

君子恨道：“你说得对，我是剑灵，你虽然也不是人，可你至少拥有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比我知晓感情。然而我并不觉得，那个什么所谓幸运的人，主人的道侣，是主人自愿选择的。”

“您什么意思？”

“我记忆不比你多。主人很伤心，确实。可是，主人三岁就被剔除了情魄，我无法相信他真的会爱上谁。这个道侣……绝对有古怪。”

君子恨接着说：“我们是完全不记得他了，但都还有个模糊的印象，极其模糊，甚至我都会觉得是幻觉。你应该明白，修为越高，直觉就越接近现实，甚至超越现实。”

修为快散尽了的辰绡说不出话。何抒翼又晕过去了一次，辰绡就借着叫醒何抒翼的理由，回避了这句话。

“你别逃避，你不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机会？说服自己，主人能爱上别人，自己就还有希望？少做梦了。我情况不比你好，可这感觉也没散，我不信你真的没有。”

君子恨能坐在这里维系阵法，剑灵残魂的经验，和真正的君子恨的修为，缺一不可。

“……或许您说得对，但请相信，我没这么儿女情长。感觉的话，我也确实有。您应该不知道，我曾偶然撞见师兄喝醉酒倒在枫树下，我去扶师兄，师兄却反手抓住我，念着那个我听不清的名字。

他没认错人，只是跟我说了很多，似乎是他的道侣与他相处的过往，很多很多都听不清，完全无法辨认。只勉强得到了一条消息——师兄的道侣，是元淇菡的师兄。而您那时候应该已经在空鞘宗了。”

虽然元淇菡是叫涂桑“师兄”来着，但她和涂桑辰绡其实是两个师父，她拜的是风禅——涂桑辰绡的师叔。

涂桑和辰绡的师父则是众潇。

目前两位都找不到踪影，自涂桑重伤后，元淇菡和辰绡，都再也没见过他们，记忆中的样子也很淡很淡。

君子恨承认：“这事我确实不知道，至少性别确认了。所以元淇菡呢？”

“我跟她说了，元淇菡努力回想，回忆方式很独特——把自己头往墙上撞了几次。实在是没想起来。”

“这方式，确实很有元淇菡的风格。”

辰绡无奈地补充道：“而且元淇菡还郁闷呢，说，到头来，她竟然还抢不过一个男人了？”

“我猜她郁闷着郁闷着就揍了你一顿。”君子恨认真地猜测道。

辰绡苦笑着点头：“可不是？一边说男人除了师兄没一个好东西，一边朝我挥拳。最后我赢了。不过她也给了我一些灵感。”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