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殿，寅夜自顾自地喝了口茶，看向夏无尘：“你打算如何谢我？”
夏无尘转言：“你怎么会忽然想授课了？”
寅夜单手撑着下巴：“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只不过回去想了想，既然是你认可的人，我与他别扭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同你一起好好教他。在一众学子眼中，阿煜是唯一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加上奉香差错必会受到众人排挤，有我们在旁看着，这些人总会收敛几分。”
语落起身行到夏无尘身侧，抬手搭在夏无尘肩上，低首在其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最关键的是我们多年相伴早已有了默契，我看出你心中忧虑，能为你解忧是我最愿做的事。”
说罢手不自觉地挑起夏无尘一缕墨发在鼻间闻了闻，懒懒开口：“无尘，你洗发的猪苓里加了什么香料，这般好闻。”
夏无尘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闪身逃出老远，一脸震惊：“寅夜，你这是做什么？！”
寅夜有些失落地望着空落落的指尖，后随意撵了撵手指：“无尘，你不要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我的心意。”
心意？夏无尘懵了：“什么心意？”
寅夜叹息一声，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郑重开口：“我心悦于你久已。”
夏无尘眸色微沉：“怨神大人，这可并不好笑。”
寅夜笑笑，并不接话。
夏无尘背过身沉声：“为着过往情谊，我只当未听见这句话，你可懂了。”
寅夜默默攥拳，拒绝地真是干脆呀！早就知晓这个结果，可为何还是这般不甘心呢，失笑：“瞧把你吓得，我说笑的。”
夏无尘沉眸：“最好如此。”
寅夜转言：“虽说阵法这门课半年后才开始开，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这些小家伙授课，我也该回去想想，先走了。”
语落转身离去，无尘，拒绝没关系，但你千万要一直拒绝下去，无论对方是谁。否则，便只有全都毁了。
夏无尘看着寅夜离去的背影，眸中划过无奈，他知道方才看似玩笑的言词，实则是寅夜的真实想法，而他也太了解寅夜了，绝不会因为他的一次拒绝而真的放弃。
或许这才是他前世殒身的真正原因。他不可能任由寅夜对楚煜下杀手，但多年相伴的交情他又不可能对寅夜下杀手。
而这种不忍终是给寅夜几分期望，这一世他不会了……
……
三日后，新收弟子正式入学。
寅夜一改往日穿着，特意换了身白衣，束起了墨发，手拿着书卷入了学堂。
楚炜一脸惊异：“竟然是寅夜仙师，我听师兄们说往年都是青重仙师。”
楚灿抱臂：“寅夜仙师这身装扮倒有几分书生的秀气了。”
李云之点首应和：“往日里寅夜仙师要么不现身，现身便是一身黑衣，这墨发也是随意披在身上，明明一张俊逸面容却偏偏让人不敢靠近。”
李菲菲理了理鬓边墨发：“哥，我怎么觉得这寅夜仙师虽换了身衣衫，可明明是笑着的，却总是觉得背脊发凉。”
李云之敲了李菲菲脑袋一下：“那叫不怒自威，平日里让你多读些书你就是不听，现在词穷了吧。”
李菲菲闷哼一声，转头看向楚煜方向：“哥，他便是那个走后门进来的弟子么？”
李云之点首：“嗯，听闻是武圣国的太子殿下，名楚煜，如今拜入无尘仙师门下。听师尊说，寅夜仙师与无尘仙师之所以会授课也是为了他。过去不论，如今咱们只需记下莫要惹到他便是，虽说武圣国不过是个小国，这位太子殿下并不被他们的国君看重，资质又是最低，可如今背后有无尘、寅夜两大仙师做靠山，日后如何还不好说。”
李菲菲看着楚煜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座位，心下生出几分不忍：“哥，要不咱们去那边坐，那边人少多宽敞。”
李云之方要说话，楚炜、楚灿已经走了过去挨着楚煜坐下：“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楚煜还未答，楚灿已然开口打断：“三哥，太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习惯也要习惯，咱们没必要处处照顾他。”
楚炜蹙眉：“四弟，咱们同为武圣国皇子，太子殿下年纪最小，理应多加照应，这是咱们做兄长该有的担当。”
楚灿冷嘲：“真是好命。”
……
上课钟声响起，众人落座，寅夜笑道：“自今日起我便是诸位的启蒙导师，负责诸位修行理论课程。大家先思考一个问题，凡人为何要修仙？思考好后可举手示意。”
“哦，这么快便有了答案，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楚灿起身：“寅夜仙师，我名楚灿，我认为修仙是为了变强，强大到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寅夜笑笑：“其他同学可有不同想法？”
李云之起身：“寅夜仙师，我名李云之，我认为修仙一途当是为了守护，守护自己的至亲好友，守护自己的国家大义。”
寅夜轻轻颔首：“还有人有其他的答案么？”
慕容世家少家主慕容晟起身：“寅夜仙师，在下慕容晟，在我看来修仙道是为了守护家族。”
……
之后不少学生都说完后，寅夜看向楚煜：“阿煜，你怎么看？”
前世寅夜也是作为授业仙师且对他多有照拂，为了让寅夜满意，修道理论这门课业他全优通过，当时可是日夜不休的背诵，如今想想这门课业于日后修行其实无甚用处，无非就是告知修行一途并不容易罢了。楚煜起身拱手：“回禀仙师，楚煜认为修仙道是为了自强自立。”
李菲菲起身开口：“寅夜仙师，我们说了这么多到底对不对呀！修仙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寅夜缓缓说道：“九州大陆分为四界，神界、鬼界、人界、妖界，四界间以界门阻隔，除人界外，其他三界之人均可与天地同寿，人界修仙实际是想求得长生。修道者坐化后，上等生魂可入神界入神籍，中等者可入鬼族，其他则入黄泉重新轮回。”
“仙师的意思是纵然为凡人也可通过修仙得长生之法？”
“没错，不过能入神籍者寥寥无几，古来至今可入神籍者大多都是神君入世历劫，入鬼族者十之有二。也就是说大多数都是重新轮回。纵是不得与天地同生，修行之下寿命也可较普通凡人有所延长。”
众人听完眸光更为坚定。
“知晓为何修仙途，方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足够远，接下来我要给诸位讲一些修仙途出差错的经典例子，当然这些在修史中也会提到，只是不会说得很详细……”
两个时辰过得很快，一直到下课钟声响起众人还意犹未尽：“寅夜仙师，那万一出了差错便没有补救之法了么？”
寅夜笑笑：“关于这个下节课我再说明，否则你们该觉得我的理论课无趣了，阿煜，刚好同路，我送你回去吧。”
众人一脸艳羡地看向楚煜，前世误会在前，后期寅夜对他也是无微不至，令他开始疏远厌恶师尊：“多谢寅夜仙师，早上离开时，师尊他给我带了吃食，中午在学堂歇息便可。”
寅夜有些失落：“这样啊，也好，今日所学若是哪里不懂尽管来问我，毕竟我与你师尊是多年挚友了。”
楚煜拱手：“多谢仙师。”
寅夜笑笑：“这孩子，平日里师伯师伯叫得挺好的，怎么这会儿反倒客套了，接着叫师伯便是。”
说完离开，转身一刻眸色冷下。
……
“这寅夜仙师与我所想完全不同，想不到这么平易近人。”
“就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上他的课也觉得十分愉悦，真是个好人。”
“好羡慕楚煜啊，能在无尘仙师门下，寅夜仙师与无尘仙师最是交好，平日肯定会对他多加指点。”
楚灿一脸嫉妒：“咱们的太子殿下还真是好运气呢，生来便是嫡子，如今资质下等竟也能被仙师看重。”
“四弟。”
楚灿冷哼一声：“知道了，三皇兄。”
楚煜扶额，前世他一心扑在好好听课上，没注意这些，如今再看，这寅夜有意无意地在给他树敌啊！只是这一世，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二日方方开课，寅夜看向楚煜：“阿煜，修仙首要为何？切忌为何？”
前世修道理论这本书他可是倒背如流，就这还想难倒他，楚煜答道：“修道首要修心，需稳扎稳打，切忌拔苗助长。”
寅夜点头笑笑：“不错，楚灿同学，如何修心？”
楚灿被问得一脸懵，这昨天寅夜仙师也没讲过呀，但也不好意思说不会，想了想开口：“回仙师，修心首当静心，要有容纳天地的雅量……”
寅夜摇了摇头：“楚灿同学，日后需好好做老师留下的课业。”
“课业？仙师您昨日并未留下课业呀？”许多学子齐声惊道。
寅夜看向楚煜：“阿煜，你昨日没向学生传达么？看来是忘了，昨日我让阿煜告知你们明日清晨会抽查修道理论第一章的内容，既然他忘了便不抽查了，开始上课吧。”
楚灿坐下低声冷嘲：“难怪仙师一问，你便能答出来。呵呵，太子殿下可真行，为了得仙师看重竟然这般作为，只是你真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么，这么愚蠢的招数也使。”
若是前世，他楚煜还有可能用点这种小昏招获得寅夜好感，这一世他可犯不上。至于楚灿，今世他是懒得搭理，早晚有人收拾，他犯不着多此一举，如今他只想老老实实地待在师尊身侧十年，十年后回到京都可就再也没有这么清闲自在的日子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楚煜装了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