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煜不挑事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他的事,正自讲课的寅夜忽然开口:“楚灿同学,我方才讲了什么?”
楚灿起身,他哪知道,刚才注意力全在恼楚煜身上了,站起来一脸窘迫:“仙师,弟子方才未听。”
寅夜笑笑温声:“我见你在下面说得十分热闹,还以为你是有了什么高深的见解呢。既然并非是讨论我讲课的内容,那你方才再说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大家分享分享。”
“仙师,学生什么也没说。”
“哦?”寅夜眸中划过笑意,“你的意思是……我眼睛有问题了。”
楚灿忙拱手:“楚灿不敢。”
“说。”寅夜敛起笑意,沉声说道。
楚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我……我方才说太子殿下为了争得好成绩竟故意用这种手段,实在是给我们武圣国丢脸。”
寅夜沉眸:“我方才说过,阿煜是忘记了并非故意,而且若我未留课业,你便不翻翻看这本修道理论了么?还是你在埋怨我不照着课本讲述?”
楚灿忙道:“弟子不敢。”
“可知错了?”
楚灿心下不甘,却只能乖顺道:“弟子知错。”
寅夜点首:“既然知错,今天的课你便站着听讲吧。”
“是。”
众人不禁对楚灿泛起几分同情,同时也对楚煜生出几分厌恶,犯错的人明明是楚煜,受罚之人却是楚灿,寅夜仙师偏私偏得未免太过了些。
名为偏袒,实则却是在捧杀、孤立他,想想前世也差不多是这般,可惜那时的他只当寅夜对他另眼相看,目的……大概是三年后的历练。
前世历练时无人愿意与他一组,加上他性格要强孤僻本就不愿与其他人组队,然后……那场历练中他险些丢了性命。可惜的是他树敌过多,众人所用仙器基本相同,根本寻不出是谁下得杀手。想到这楚煜唇角微微上挑,寅夜,你以为这一世还会如你所愿么?
就在寅夜准备继续讲课时,楚煜起身对着众位学子恭谨一礼,后看向寅夜:“寅夜仙师,我知您看在师尊的情分上对我多有偏袒,然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不成才,我决不能辜负您与师尊的期望,更不能让您成为诸位学子眼中处事不公的仙师。今日犯错的人是我而非其他人,该受罚的也当是我,还请仙师能够秉公处理。”
不错,演技不错。寅夜眸中划过几分不明意味,笑笑:“罢了,你都如此说了,今日便算了吧,楚灿坐下吧,咱们继续上课。”
楚煜却继续说道:“寅夜仙师,您的偏爱楚煜明白,可越是这般楚煜越发不能放纵自己,有错而不承担只会让自己沉溺,辜负师尊与您的厚爱。大错往往是从小错开始,因此,楚煜自请罚站三日让自己长个教训,日后莫要再疏忽大意。”
言辞之恳切、面容之郑重,便是楚煜自己都要信了三分了。更别提其他学子了,方方生出对楚煜那点子偏见瞬间消失,反倒感叹楚煜身为一国太子,虽说资质很差,但这份担当这份敢于认错的勇气便值得他们相交,反倒是楚灿格局小了些。
个头不大,心眼到不少,只是来日方长。寅夜心下虽有不悦,却还是笑笑:“既然阿煜有这般决心,那便站着吧。”
……
到了晚上将下课时,夏无尘竟亲自在门口等着接楚煜回去。楚煜自己也先是惊疑,随即想起前世师尊也曾来接过他下学,不过被他拒绝了,那时他可是一心想要同寅夜一道回去。楚煜不禁感慨,前世的他可真是个大傻叉。
终于下课钟声响起,楚煜刚要抬步想飞冲到夏无尘身侧,然方迈出脚便停身,他还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真性情,必须要将自己诠释为一个纯洁无害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兔,至少在夏无尘面前要如此。
寅夜行了过去:“无尘,今日怎么有空来,莫非是特意来听我授课?”
夏无尘不答反问:“为何别人都坐着听课,阿煜却要站着?”
寅夜微微蹙眉,笑笑:“他犯了错,自请受罚。”
“他请罚你便罚么?”
这话问得,寅夜都有些恼了,怎么着楚煜请罚,他还得求着楚煜别受罚?
“师尊,是弟子的错,不该忘记寅夜仙师托弟子向同窗布置课业,导致误了其他同窗的学业,弟子当罚。”
“托阿煜转述课业?我怎么不知道?”夏无尘看向寅夜,冷声问道。
寅夜蹙眉,若是从前夏无尘不会这般同他说话,不一样了,无尘这是在刻意疏远他。
楚煜也是怔了一下,拱手:“师尊,是寅夜仙师私下告知的。”
夏无尘沉眸:“寅夜仙师是口不能言么?!下次有什么事还请自己交代,省得我这弟子一时不察忘记,还要被责罚。”
寅夜脸都黑了,无尘你这偏私偏得过了吧,就算我同你表明心意,你对我没有结为道侣的意思,但咱们好得共历过生死,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凡人要与我彻底划清界限么!
夏无尘也懒得理寅夜,带着楚煜就走了。
其实,今日之事稍微一想,夏无尘便知原委,不过是寅夜找楚煜麻烦自导自演的罢了,一来寅夜对楚煜本就有敌意,二来若真有此事楚煜也不可能真的忘记。
楚煜低垂着头,老实地跟在夏无尘身后,唇角忍不住地上扬,要不要再上点眼药呢?当然要了,这么好的机会,想着低声:“师尊,寅夜仙师是不是很讨厌弟子?从前在乐央时便觉得他很不待见弟子。”
寅夜讨不讨厌你?该说寅夜有多膈应你,你自己心里还没数!一个两个都这么能演,偏偏还不能揭穿。夏无尘有些郁闷,停身:“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楚煜转言,“师尊,今日弟子学了很多,回去和您说说。”
呵呵,好个欲言又止,夏无尘看着楚煜清澈的眼眸,纵然知道些前世的事,他都有几分信了,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别过眼眸:“日后离寅夜远些便是,他这个人性子古怪……”
“我性子古怪!无尘,这评价可真是中肯啊!”夏无尘与楚煜走了后,寅夜便追了过来,方才所有尽收眼底,“诚心相待多年便得你这么句话,还真是……让人……心寒!”言罢甩袖离去。
楚煜一脸担忧:“师尊,我是不是闯祸了?”
夏无尘垂下长睫:“与你无关,咱们先回去。”
师尊这是……难过,为了寅夜难过……没道理,这么点事还不至于,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这般别扭,难道寅夜同他一样强吻了师尊!楚煜紧紧攥拳,随后摇了摇头,师尊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罢了,日后自见分晓。
……
深夜,寅夜殿内。寅夜一人独自坐在屋顶,对月伤怀,身影显得格外地落寞。
夏无尘拿着酒飞身而上停在他身侧,寅夜顺手接过:“上一次咱们这般饮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晚你来寻我,是为了今日之言道歉么?”
夏无尘摇头:“我很少交朋友,因此每一个朋友我都诚心相待,我不知是什么地方引起你的误解,让你生出了其他的心思,但我可以明确同你说,我与你绝无可能。”
“为什么?与我绝无可能?”
“在我心中你是挚友,是对手,是过命的兄弟,你见过谁会对自己兄弟有那种感情么?!”夏无尘喝了一口酒。
寅夜苦笑了下,原来这么多年过来,不是夏无尘懵懂不知感情,而是从一开始他就被夏无尘排除在外了:“那楚煜呢?”
夏无尘沉默,楚煜呢?一个生殉了自己的人,若是此刻他对自己表明心意,是否也能拒绝得这般利落坚决?
见夏无尘迟疑,寅夜已经知道了答案,转言:“无尘,咱们在青重山也待了好些年了,有些腻了,去别处看看,当陪我散散心。”
“现在不成,十年后吧。十年后,阿煜也该回武圣国都了,上一次吃过的那个小笼包不错,我还想去尝尝其他小吃。”夏无尘喝了口酒。
寅夜攥着酒壶的手微微用力,又是楚煜,他似乎没办法等到三年后了,这才几日,无尘竟然为了楚煜愿意入那勾心斗角的宫廷,楚煜在无尘心中的位置远比他想象中的重要:“以前,你不是最讨厌宫廷这种地方。”
夏无尘抬眸看向远方:“我想去看看阿煜从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想去教训一下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然后好好的护着他,护他余生无忧……”
寅夜不想在听,手上用力,酒壶应声碎裂,笑了下:“酒喝得多了。”
夏无尘放下酒壶:“的确喝得有些多了,那寅夜仙师,不打扰了。”
寅夜看着夏无尘离开的身影,拿起夏无尘留下的酒壶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果然,无尘这一壶就是格外的香醇。”
语落,眸中泛起浓浓杀意,楚煜,明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