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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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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语没想到先被邹海燕谈话的居然是自己,这比她发现沈大伟跟何泽哪个都没背处分更让她震惊。

邹海燕第一句就是:“动手挺果决啊。”

徐佳语虽然还没明白但直觉不能顺着邹海燕:“拯救失足同学刻不容缓。”

办公室里龙听雨和卫书礼都在,邹海燕把人叫到教室外的楼道口谈的话。这节是自习,班级前排的好事者和关心者都竖着耳朵听。

朱慧戳了戳孟清扬,问:“怎么找徐佳语啊?”

孟清扬探完头回来说:“不知道,他们是还没说话吗?”

“啧,死胖子。”朱慧翻个白眼。

邹海燕又说:“那你拿桌子压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是在拯救一只脚踏入少管所的失足同学!情况那么紧急,不压住他上救护车的就不只沈大伟一个了!”

“死胖子什么意思啊。”朱慧皱起眉头。

孟清扬摇摇头:“不知道。”

班里躁动起来。

邹海燕继续说:“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制止他,不让他把东西拿出来。”

许长旗喊:“安静!”

“我说了他那是管制刀具!男生围上去的时候我还让班长管了!谁知道他们都不听劝,犯罪分子违法乱纪还要怪法律没长出手拴住他们吗?我明明是见义勇为怎么被说的全是错一样?沈大伟和何泽闹这么大是要给全班同学道歉的!我又没想要表彰,已经很低调做人了!”

邹海燕的手放在老位置,外凸的嘴唇往两边扯成吐噜口水炮的样子,像朗诵一样地抬着下巴咏叹起来:“小姑娘脾气那么大,我不过是问了两句又没说你错,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朱慧在下面跟同桌笑:“许长旗还让安静,这下全听到了。”

“朱慧站起来!”许长旗行使了班长的职权。

朱慧翻个白眼把书甩出风卷残云的气势,然后站在位子上。

“我都要被冤枉了!别他们没被处分我先被安上一个!”徐佳语快气哭了。

邹海燕沿着下眼眶看向徐佳语,虽然以他下巴抬起的高度根本看不见。邹海燕翻出下嘴唇扯着嘴笑,身体随着声调晃动:“怎么会呢?老师不过是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徐佳语看着对面快淹没在黑暗里的逸夫楼抽了两下鼻子,见好就收。

尽管邹海燕没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探出的口风已然让他满意。

何泽当然没被徐佳语用桌子压出什么毛病,就连被凳子抡的那一下也因为其肉厚的优势只留下一点淤青。但是何泽的家长不希望何泽被处分,同样不希望何泽被处分的还有邹海燕。何泽的家长是为了何泽,邹海燕却是为了自己。班里出个处分影响班主任的绩效,也影响班主任的名声。万一以后没那么多人来他班里这怎么办?学校给的奖金虽然不多,但家长给的礼金却是江海决堤,再者以后也影响自己往学校的行政上走。当然,这两方的目的若想达成自然少不了沈大伟家长的同意。而沈大伟家长同意的原因正是伤人的刀是沈大伟带去学校的吕父的警察配刀。实际上,邹海燕并没有提出自己的诉求,两方家长达成一致后邹海燕的办事目标也就实现了。邹海燕只是是告诉他们两个学生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为了学生的档案着想,能私下解决自然最好。于是两边家长顺理成章地私了,何泽这边除了一大笔医药费后事情就结束了,也是何泽父亲在政府里是个人物跟派出所说得上话。

所以需要解决的就剩下徐佳语了。既然她说自己低调做人,那就什么都解决了。

徐佳语会教室的时候发现朱慧在站着,就问:“你怎么站着?”

许长旗喊:“徐佳语站位子上。”

徐佳语和朱慧相视,朱慧耸了耸肩表示就是这样。

徐佳语冷笑一下拿着练习册站那写。

邹海燕进门看着这种情况,夸起许长旗:“大班长有威严啊,既能和同学玩一起又能使出强硬手段的才是好班长。”

许长旗先是在邹海燕提到“大班长”时抬起头,然后谦让地微笑挠挠头。虽然含笑低下了头,背却挺得更直了。

邹海燕开始安排工作,让许长旗负责春季运动会的报名。班里不是没有体育委员,但那只是一个闲职,聊胜于无罢了。

邹海燕走后许长旗上台拿起了话筒:“同学们抬一下头哈,有事情要宣布。”说完朝体育委员招了招手,示意把报名表拿上来。

“运动会报名的事儿,我知道大家,特别是女生,可能并没有那么积极。所以私下和老邹商量过了,参加项目的同学按项目数加五分综合积分,如果拿奖当然加得更多。前提是真的把项目完成。”

其实这个加分本就在邹海燕的安排里,许长旗还以为是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

邹海燕为了方便管理在班里实行综合积分制,基础分为一百,考试不同名次段加对应分,班委和课代表的职务直接加几十分,听默写被留堂会被扣分。至于这个分有什么用什么奖励,徐佳语只记得入团是按积分名次来的,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优待。大概只要有个排名就能调动起大家的竞争意识罢。

噢对,改听默写的人是排名前几的。班委和课代表也一直没换。

徐佳语站在第一排,低头听着许长旗的语气心想这人学邹海燕打官话阴阳人不够还学卫书礼,这俩人都不是一个调子的。又想许长旗学卫书礼更多,相较之下倒是比沈大伟有眼光。只是许长旗邯郸学步学成了“喂书里”,把什么天真自然都喂书里了,净留些矫揉造作装腔作势在外面显摆。

卫书礼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带一点戏曲演员左右顾盼的动作,说话也讲究节奏感。邹海燕则是纯粹地捏官腔,从他后面参与县人大的选举来看,此人明显有意于政界,只是投路无门。况且教育局局长收礼收得提心吊胆,哪有当老师逍遥自在。邹海燕只想享受领导的权力好处,不想承担那么大的风险,可见他对于从政也只是叶公好龙,深知不如在学校的行政岗过瘾罢了。

许长旗在讲台上等了半天说了几句都没人报名,于是开始点名了。

“盛润,你长这么高,你不来一项?”

盛润笑着摇头:“不来,跑不动。”

“还有别的不跑的……王明庆,你不来一项?有加分。”

“不来,咱们不差这几分。”王明庆也是笑着回答,低头写习题并不看上面

许长旗在男生里喊了几个,全都不参加。他站在讲台上傻眼了。许长旗学着卫书礼拿起教棍支在讲桌上叹气,又学着卫书礼把教棍端平在桌面上敲两下,他更想学卫书礼说一些金声玉振、含章玉牒、秉文金科的话来。

“我虽然是班长,但也是大家的同学。有些话我说出来,嘶,大家可能不太爱听。老邹平时也不跟我们端架子,我也不打算摆谱。但运动会吧,到底是个集体荣誉感的事,咱班一百五十多人,教室比别的班大两圈,要是连个参加运动会的人员都凑不齐,也不合适……”

“那班长倒是带头参加啊,”朱慧胳膊抱在胸前发话了,“班委几个都没有集体荣誉感都不参加,光嚷我们干什么啊!班长、体育委员、劳动委员……你们凑凑男生就够了,副班长和团支书也是女生啊,再说你刚才还问一圈课代表,不都不参加吗。”

漂亮!

徐佳语在心里给朱慧喝彩。

许长旗狗扯袜子一样慢慢转动颈部的齿轮看向朱慧:“你怎么知道我没参加?”

朱慧嘲笑他:“你要是参加不早就说出来了。”

漂亮!

不止徐佳语,班里不少同学都在心里给朱慧喝彩。

许长旗现在骑虎难下,一是他体育课两百米的土跑道他跟在队伍里跑两圈都费劲,二是他别的体育项目成绩也很丢人,三是他确实不想参加。

“那我要参加了,你可参加?”许长旗把球踢回给朱慧。

“你要是身先士卒跑个一千五,那还有点说服力。”朱慧没等许长旗插话(不过许长旗被一千五吓到了也没反应过来)便继续说:“而且班委参加这种活动的义务也更大吧,再说一个人报名关别人报不报名什么事,我只是提醒班长应该要有更高的集体荣誉感而已,你是班长我又不是啊。”

班里几个憋不住的同学已经笑起来了。

许长旗也是个有些胖的男生,这个班里一半的男生都带点这种家长口中长高后就会消失的也因此被称为长高能量源的脂肪。所以他们要么就等着长高,要么就觉得自己还能再长高。许长旗是前者。许长旗比沈大伟的体型大一圈,没沈大伟脸黑,但他们除了外表似乎也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许长旗开始问副班长,问团支书,问女班委和女课代表。季星和他们关系近又是英语课代表,许长旗也就着重问了她。

季星当然不去的,体育课跑操她站在徐佳语前面,第一圈还没跑完她就不行了。

许长旗犹豫一下,问到徐佳语头上:“诶,诶。”

徐佳语低着头看题。

“诶诶。”

徐佳语后桌那笔戳了戳徐佳语,徐佳语才抬头。

“我?”

许长旗咬着后牙:“不然呢?你这么威武不报一个?”

徐佳语冷笑:“点人站起来的时候还知道喊名字,现在又没礼貌起来了。拿个话筒诶诶诶,学羊叫啊?不去。”

局面尴尬,许长旗喊了半天没人参加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心里也蹭火。低头把教棍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站在许长旗后面,在许长旗点人的时候勾手示意对方参加的体育委员这时候发言了:“那我先报个一千五。”

许长旗回头看他。

体育委员拿笔把自己名字写上了。底下的男生瞬间起哄:“牛逼!”

朱慧接着说:“那给我把短跑和仰卧起坐写上,沙坑也报。”

徐佳语把书举起来挡着回头笑着看朱慧。朱慧给徐佳语递眼色。徐佳语放下书说:“我也报。”

许长旗问报哪几项。

徐佳语再次看向朱慧,朱慧挥拳给她比“八百”。徐佳语看她那两个零比的像是要打人,低头笑得马尾一颤一颤的。

许长旗不耐烦了:“报哪个你倒是说啊。”

徐佳语咳了下,说:“全报。”

班里刚刚还在起哄的人瞬间噤声。

朱慧“哇哦”地欢呼起来,孟清扬惊讶地看向徐佳语。徐佳语朝孟清扬回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朱慧和徐佳语相熟的契机是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次体育课体育老师测女生的八百米跑成绩。徐佳语和朱慧分到了一组,开跑的时候朱慧冲在第一个,四圈下来徐佳语一直咬在朱慧后面,两人前后脚一二名过线。剩下的人被甩在直道外没看见,朱慧可是知道,徐佳语脸不红气不喘地从她旁边离开,留她一个说不出话在后面慢慢走。朱慧不愿意,跟上徐佳语后喊住对方。两人就在逸夫楼前面的篮球场上就徐佳语为什么不好好跑步这一话题争辩了半天,再后来两人关系就走近了。

徐佳语休息日里到闻家,在楼下抱着琵琶拿着镜子照了半天。闻清钟回来的时候徐佳语还在照。

闻清钟趴在楼梯扶手上问她:“可看出花儿来了?”

徐佳语抚眉叹道:“这里面的人没我气韵生动。”

“没关系,我见到样子和那里面的不一样。”说着就上楼了。

徐佳语又是叹气。

闻清钟在楼上走过去又很快走回来,下楼梯到一半处:“小徐同志,你既然不跳了为什么不把舞蹈鞋收好?”

“我摆齐放在阳台门旁边怎么不叫收好?”

“你要是休息了就把鞋放回包里,我说了很多次了。还有水袖不要垂铺在地板上,给你买的把杆不是可以缠吗?”

“那我的舞蹈鞋和水袖也是要休息的呀,闷在包里和缠在把杆上能叫休息嘛。而且水袖不可以缠把杆上的。”

闻清钟挑眉:“那请问你的舞蹈鞋和水袖休息够了吗?我要休息休息眼睛了。”

徐佳语放下琵琶上去收拾。

徐佳语叠水袖的时候闻清钟在看案上徐佳语的两幅画:“这幅我知道是柳如是的,虽然不太像,这幅……”

闻清钟拿起一张层层渲染几乎满纸黑的画:“白一角?”

徐佳语纠正道:“这幅叫‘天上一轮才捧出’。”

闻清钟笑了:“别说还有点意思,那我要是拿倒了呢?”

“那就叫不愁明月尽,自有……自有远风来。”

“自远方来……”闻清钟看一眼徐佳语又收回视线,“行,这幅我回头裱了悬于中堂,时刻提醒自己开拓创新,锐意进取。”闻清钟仔细端详这幅画,墨色渐浓处隐隐有些万窍怒号、密云不雨的意思。

“画得真挺不错的。这画上画展比重彩亮眼。”

徐佳语那次从院子跑出去后,还没跑半段西河堤就拐回去问闻清钟是不是要去国家大剧院办画展。

“谁在国家大剧院办画展啊……”闻清钟正在清理灶心土,听徐佳语这么问只得无奈地抬头解释。徐佳语也就知道了画展的事情。

“上什么画展?我画给你的你居然要给别人看。”徐佳语不高兴,“还有,什么‘不太像’?我就是借那个形,你想看柳如是的看画册去。”

闻清钟把那副“明月尽”收起来,说:“夸你也越发难了,虽然你一直跟我这样,但最近也太易燃易爆。炒白术也能喝上火吗?”

徐佳语偏头不理她。

“对了,前两天我又炒一锅,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

“你怎么找到那么多家的灶台扣土?”

“乡下最近流行盖房子,反正他们那老灶台也不生火了,我扣来也不妨碍他们。要钱也要不多啊,要是要钱那他们老房子砖缝里的皮钱我也要。”闻清钟把那幅《月堤烟柳图》摊好了招呼徐佳语过来磨墨:“我给你把那句诗题上。”

“啊?老头子的诗……”徐佳语磨了墨还要嫌弃一句。

“我给你写就不是老头子的了。”闻清钟蘸满了墨,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最是桃花能烂漫,可怜杨柳正风流”。

“你这喷雪惊涛,正好配绝岸崩峰。”闻清钟写完长出一口气,把笔放下后说:“这才畅快点。”

徐佳语看她瘫在椅子上,自己也盘腿坐在地板上。

来学画的老局长里有个要给自己儿子跟闻清钟牵线的。闻清钟明确拒绝后那人还不死心,又说要找徐平谈谈。几次上课还把他儿子带着。那个儿子看得闻清钟闹心,闻清钟解释了几次都敌不过老局长的自以为是。老局长老来得子看自己儿子什么都好,退休前把儿子在自己原单位里的进步路也铺好了,退休几年儿子已经是副局长了,眼见着就要升一把手。

“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写写画画不能当正事,成家才最要紧。你又这么大了。叔也是看你实在,想帮你。”

也就是这些外加一些夸儿子的话。

徐佳语大怒:“老东西就知道狗吠!猪肥了总有人杀!”

闻清钟听徐佳语骂完自己也痛快:“没错!”

“要恋爱也是找女生!找什么脏男人!臭得发馊!”

“没……等等!”闻清钟按住徐佳语:“你没跟徐姨说过吧?”

徐佳语有些委屈:“不是你遇见事了我才说嘛。”

“别跟徐姨说。”

闻清钟站起来拉着徐佳语坐到落地窗旁边,两人靠一起晒了会儿太阳。徐佳语突然感慨道:“人果然还是只能挥刀向弱者。”

“为什么要检讨那么快。道德洼地里的你也要算弱者吗?”

“但,他如果不是道德上的弱者,我也不会挥刀啊。”徐佳语侧靠上落地窗,说:“而且我挥刀的借口是他们伤害了别人,说不定我是在报私仇,只是藏在了正义的表象之下。”

“那你挥刀的时候想了这么多吗?”

徐佳语垂眼:“但我事后会想啊,而且我还会希望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他们彼此攻击当然最好,最好是……”徐佳语顿住,“……这好像更加不义,他们被别人群起而攻之或者他们得罪了更加惹不起的人因此被解决我觉得也比我亲自挥刀好。”

闻清钟听出徐佳语没说出来的话,静静地看着徐佳语等她说完。

“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好,但既然我在绝大部分时候而且很可能永远都没有把握挥刀,那我阿Q一下也似乎不是大错。可我又会担心自己这样算品行有失好像不太好。就算我挥刀了,我也没有觉得很痛快。我妈教育我不要强出头,我应该曲线救国化悲愤为动力取得很好的成绩,而不该直接动手解决。挥刀好像本身就不好,起码……对于我们来说挥刀是不好的。”徐佳语叹气,“说不清,就,觉得我的一些品德和同情也挺虚伪的。可怜别人的时候也会觉得别人活该,仗义出手的时候好像还裹藏私心,不认同某些规则但是会服从,服从完还要拿他们当借口。仔细思考后似乎冷漠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冷漠又不对了,我也很难做到没有情绪波动。”

“人都是矛盾的,菩萨还有以杀制恶的。”闻清钟散了头发换个舒服的姿势,阳光给她镀上一层暖色。“我如果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计算行动的损失和后果,这算功利主义。我大学哲学通识课里的助教就很鄙夷功利主义,讲电车难题的时候他对选一换多的人很不善。我如果说好坏没有明确界限又会被延伸到虚无主义,这个也会被批判。追求道德又会削减效率。折腾完哪边都拿不出解决方案。但能把问题拿出来讨论就是一种……善事。好过藏着掖着。至少你说出来后心里会舒服一点,我也没有觉得你在拿我当情绪垃圾箱。”

“那也是我判断出这些是可以和你说的啊,我肯定不和我妈这么说。”

“那……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你不是很相信你的直觉吗?你的直觉也告诉你跟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心安对不对?那你就做让你心安的事,这样你的矛盾感也会减少许多。当时那一瞬间你冲动了,至少你的冲动没有被计算,你冲动的时候也没有患得患失。而且结果不算坏?”闻清钟语重心长地感慨道:“要保护好你的直觉啊,直觉是人保护自己的机制。”

徐佳语看向外面:“直觉还告诉我一些让我不高兴、不安心的事情呢。”

“敏锐的感受力是一种天赋。”闻清钟笑着撑在玻璃窗上要问徐佳语些什么,看着徐佳语的模样又怔住,最后换了个话题:“徐姨……跟你讲过我以前的事没?”

“没。”

“你也没问?”

徐佳语才转过来:“你想说自然自己就告诉我了,我为什么要问?我的时间和心力很宝贵的。”说完又要扭回去。

闻清钟拉着她起来:“来来来,给画落个款。”

“又没章子。”

“没章子就自己画一个。”闻清钟把红笔递给徐佳语。

徐佳语想了想,在闻清钟写的字旁仿阳刻的印章写下“陈往真”。

“‘乘之愈往,识之愈真’。跟诗不搭,跟画很搭。名字不错。”闻清钟把另一幅画也拿过来。

徐佳语问:“这个你要怎么签?”

“怎么签都是‘明月尽’……我还是仰头看罢。”

徐佳语笑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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