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一般的电梯里，平静持续了稍许。骤然间，随着一声毫无预兆的爆炸，警报声四起，电梯摇晃了一下，停止了运行。尖锐的警报声来自电梯外面中央塔的南部区域，华莱士注意到此刻的楼层，34层。跟他一起搭乘电梯的研究员面色不是很好，嘴里咕哝着些什么。

在两人面前，电梯门无声开启。

外面是两个荷枪实弹身穿墨绿色制服的警卫，示意他们走出电梯。

“怎么回事？”研究员问，由于睡眠不足或是其他什么缘故，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华莱士竟从中听出了磁性的感觉。

“主电机故障，我们正在排查，希望配合。”

“怎么？有‘老鼠’进来了？”

“这是机密。恕我不能回答。”警卫客气却冷冰冰地答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年轻的研究员从制服的上衣口袋掏出绿色证件。因为天人的磁场干扰，在这里智能芯片不能正常运作，所以采用了原始的纸质证件，要知道在这个能源短缺的时代，纸张亦代表了奢侈：“雷·华兹华斯。阿尔法实验室的研究员。”

一名警卫靠过来验看证件，另一名则保持警戒，以防异动。验看的那位很快将目光转向华莱士：“你的呢？”

“我……证件忘记了……”

“约翰·米歇尔。”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电梯里出来的两人互看了一下对方，雷的眼神锐利而友善，华莱士似乎看到了他的微笑。华莱士愣了一秒，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他外衣上的铭牌，应该是把衣服忘记在实验室的汉克·杜拉斯的那名助手的名字。他平稳了一下呼吸，答道：“是的。约翰·米歇尔。杜拉斯实验室的研究助理。早上来的时候教授催的紧，忘记在家里了。”

“哦哦，那个杜拉斯呀。”雷附和道，仿佛他俩很熟的样子，其实上一刻他还在无视对方。

警卫深觉自身的权威被冒犯，不满地举起枪托，道：“你，少管闲事！”

“哦，我？”雷则毫不在意，只见他继续在上衣口袋里掏啊掏，终于从胸口的暗袋中掏出另一本，红色的证件。他出示给他们看：“雷·华兹华斯。正职是阿尔法植物实验室的一级研究员。副职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代理’。”

代理。这个普通的词汇在这里当然不是指什么银行代理、法律代理、职场代理……而是指——

天人代理。

警卫们的目光立即不一样了。华莱士甚至可以看见那被身份压制下的汗珠。天人代理赋有天人所授予的诸多特权，是极少数可以上80层的人类，恐怕连这座塔的警卫总长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华莱士其实也很惊讶，只是这惊讶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也知道现在性命攸关，他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的动机就讲不清了，甚至会给沃特家惹祸上身。事实上，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活着的天人代理，还以为多么与众不同，其实长相跟普通人也差不多，并不像愚昧的走狗、猖狂的斗士或者是冷酷的反人类者。亚伯拉罕看起来更像个学者，却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也是么？也是将自由卖给了天人而获得超越了常人的力量？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啊，先生……不，阁下，”警卫员慌张地道：“有不明人士入侵了第13层，正在逃窜。”

“哦，那他刚才跟我在一起，不是什么闯入者。我们正要下去。”

“抱歉，现在整座塔已经封锁。长官怀疑闯入者跟之前发生的总统被杀案有关，严令我们彻查。”

“哦，那可真糟糕。”

“请您在此处稍待片刻吧。或者是跟我们……”

“不，不用。你们去忙吧。”

警卫行了个礼，匆忙离开，他们还要巡视其他地方。因为成像污染，现在已经不能完全相信监控了。

楼道中脚步声渐远，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华莱士和雷。

“那个，”华莱士斟酌着说，“刚才谢谢你。”

“不用。我相信你不会是那什么凶手。”

“现在怎么办？”

“你很急吗？要回去？”

“也……不是。”

“哪里都去不了啊。要不要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