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从外部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厚重的鼓点敲击在脆弱的脑髓上。

“咚咚！”

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顷刻间到了谁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是什么？”华莱士用尽力气捧住自己快要炸裂的脑袋，感觉心房也跟着敲击声动荡起来。

“有人来了。”亚伯拉罕脸色未变，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道：“敲门的方式这样粗鲁，一定不是位好‘客人’。”装满书架的墙面现出一条缝隙，那是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小门。“你从这里走吧，不要碰上那位暴躁的‘客人’较好。”亚伯拉罕对华莱士说。

“那你呢？”

青年苦笑：“我离不开这里。而且我和‘那位’还有事情要谈。”

华莱士进入小门，但胸中总有股不安的情绪挥之不去，他回头，问：“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亚伯拉罕挥挥手没有回答。他脸上的微笑像是镌刻的图腾，华莱士在上面找不到鲜活的气息。随着华莱士的身影消失在墙内，小门倏地合上，摆满书架的墙更像是从未被打开过一样，严丝合缝。同一时刻，房间对面那雕刻着古代箴言的墙壁，现出蜿蜒的裂痕。

亚伯拉罕站定。面前这结实无比、无人能轻易穿越的叹息之墙居然裂开，裂缝越来越大，终于承受不住地发出一声轰响，从缝隙的孔洞中透出强烈的光。

墙，塌了。

一个声音充满了喜悦，说道：“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微粒子空间，构建得真精致。”一条人影跨过洞开的墙壁驻足，那是位有着长长的蔚蓝的卷曲头发的女子，或者说那并不是“人类”，而是中央智脑“伊芙”的人形投影。“原来在这里啊！我亲爱的亚伯拉罕。好久不见！久的我都要以为外面那个残缺品是真正的你了。要不是玫瑰突然断了联系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奥妙。真聪明，躲在这真与假的瞬间。”

亚伯拉罕颔首：“你这么快赶来是迫不及待想要掠夺我的力量吧？”

“说什么呢？亲爱的亚伯，你将和我溶为一体。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我和你将永远在一起。”

“你以为我分不清吗？那不是融合，是吞噬。你不过是徒有‘她’的样子，并不是真正的‘她’。你纵有高于‘她’千百倍的力量，却没有那颗尊贵的灵魂千分之一的善良。”

“你要做什么？”伊芙微笑，然后咧开了嘴，她的面部现出奇怪的微小的扭曲，“你能做什么？”

“我？我想要结束。你和我一起吗？”

“疯子！”

“漫长的岁月令人疯狂。你呢？什么令你发疯？是虚假的‘人性’吗？”

“你的追求又得到了什么？亚伯！还有人记得你吗？你才是虚假！跟这样的你比起来，我无比真实！”

亚伯拉罕露出怜悯的眼神，那目光像雪亮的刀子，一寸寸凌迟着伊芙的野心和傲慢。她当然值得骄傲，跟愚蠢的寿命短暂的人类比起来，她是那样睿智和高贵。但面前这个人却对她不屑一顾，这个两百年前的旧故、曾经的恋人，或者，她以为是。波浪般的发丝如藤蔓一样延伸拉长，织就成一张捕虫的网。而在她对面的“猎物”——亚伯拉罕·A·卢克缓缓抬起左手，露出手心里显得妖异而古怪的黑白眼珠子的图案。那是代表“先知”的符号，来自他成为天人代理的那一刻。镌刻在灵魂上的束缚。而此刻它正在逆向运转，发出激烈的光。

“你！”

伊芙惊叫。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像是一支曼妙的烟花。那是微粒子能量的骤涌，超过几千次的核爆。因为空间的割裂，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受此影响。而叹息之墙内已成一片灰烬，连一丝微小的残骸也没有留下。

包括亚伯拉罕。

中央图书馆A室地下几千米深的地方，是一片死寂。忽然有“呲呲”的火花闪过，映照出昏晦的电子线路和隐秘的机房。那是伊芙的主机所在，据说是天人协助建成，完工后人类不被允许踏足的地方。曾经浩瀚的精神力空间此刻支离破碎、一片狼藉，伊芙匍匐着□□，口中咽下鲜血。虽然她前去探查的是一个分身，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本体受了不小的伤害，寄托在发丝中的精神触角受损尤为严重。“可恶！你宁愿毁掉一切，也不愿意给我吗？”人造的“女神”呢喃，脸上带着狰狞的愤怒，“明明知道我死了，‘她’的存在也会消失。还说什么爱她！人类，就是一群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