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师姐，乐舵主，我来了。”

齐小斋进门后，看了一眼堂前倒着的两名失去意识的男子：“这就是你们在酒楼外捉到的盯梢的吗？”

她白日里在酒楼内发现那几名伪装成店内伙计的杀手后，便立刻意识到这只是一波试探。

那六个人的武功说稀疏平常都算是夸奖了，暗器毒药倒是用得格外熟练，正符合不夜阁黄字号杀手的特征。

黄字号杀手是不夜阁内最为低级的杀手，多依仗外在器物，一般杀不了厉害的人物。

不夜阁派遣这几名黄字号杀手过来，多半是为了试探。

乐高明道：“正是，当时在屋外守着的共有五名，皆为地字号杀手，除去一名逃脱外，剩余的活口都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补充，“殷行一护卫不利，等他回来我让他去领罚。”

殷行一正是白日里跟着他们的护卫，已经藏在暗处跟了沈凤岐好多天了。

自从沈凤岐去了一趟端王府后不幸遭人暗算后，齐小斋便为他向师门申请了一名贴身保镖。

殷行一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不低，性格冷漠安静，做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刚刚好。

“惩罚他干嘛？他一个人能拦下来这么多人已经很好了，我还要依靠他继续保护我夫君呢。”

不夜阁内的地字号杀手分为两种，一种是单枪匹马型，多半自身实力极高，少说也得跻身一流高手的边缘，二是小队型，多以三到五人为一小队，虽然个人实力较前者弱了一些，但多个人互相配合，裨补缺漏，往往能发挥不逊色于前者的效果。

殷行一也不过才迈入一流高手的门槛不久，此次出手也已算是不俗。

乐高明顺势应下，他本就觉得殷行一已经做得极好，便搁置下来转而忧心忡忡地提起了旁事：“这番试探之后，不夜阁的人应该就确信燕前辈的身份了。”

齐小斋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悠闲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都已经这么多人知道了，齐小斋的身份也快瞒不下去了。

按着以往的经验，很快京城里就会赶来一大堆武林人士，虽然现在已经不算少了。

程留容笑道：“师妹可否要提前婚期？”

齐小斋想了想：“不必，也就剩下一两个月而已，变不了天。”

乐高明：“这几人已经把他们能知道的都说了，可惜他们的身份还不够高，知道不了多少讯息。”

乐高明简单说了不夜阁内的情况，重点介绍了那几名天字号杀手。

“……天字号杀手一共有九名，按实绩进行排位升降，当然，如果有不满意的也可以向排在自己前面的杀手提出挑战，如果赢了就可以获得他的位置，因此，后几位的位置上的人更换得极为勤快……”

乐高明又说了这九名天字号杀手的武功高低、暗杀习惯和过往战绩，当说到前三名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据说，天字前三号杀手中可能有宗师存在，卑职已经将那三人的资料全都整理好了。”

齐小斋接过资料快速翻阅，很快便全部看完：“嗯，我记住了。”

程留容提醒：“怕就怕在这些人知道了师妹的身份后会利用别的人威胁师妹。”

齐小斋正色：“我也这么担心，所以今晚来是想请你们派几个人保护沈老爷和沈夫人的。”

江湖中素来有不对普通人出手的惯例，这里的普通不是指身份的普通，而是指不通武功。

沈老爷和沈夫人虽然符合这一惯例，但是齐小斋实在不敢相信杀手的人品。

程留容笑道：“本该如此，不过倒也用不着劳烦乐舵主抽拨人手了，我去沈府叨扰些日子吧。”

能有把握在天字号杀手刀剑下护住人的高手，即使在自在山的京城分舵里也是极少数。

程留容作为自在山方真人的大弟子，武功水准自是没话说。

齐小斋高兴极了，眉眼弯弯：“师姐若是愿意，我便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

趁着夜色，沈凤岐换了一身夜行衣，又戴上了□□，翻墙出了府。

就在午间陪齐小斋刚出了酒楼不久后，他便发现了一名熟人。

那人应当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街边买了东西后便垂头丧气地朝着小巷走去。

沈凤岐当时便心中一惊，因为这人正是数个月前他追踪的那名给兄长下毒的仆人。

他当时有意顺藤摸瓜查出这人背后的主使，便特意跟踪他，谁料失败后遭到埋伏，险些丧命，结果反被齐小斋救了下来。

此人果然身在京城。

沈凤岐当时正犹豫着是否要追过去，正巧齐小斋说她有急事要去做，于是两人便中途分开，沈凤岐戴上了□□后一路追踪那名仆人，亲眼看着他进了傅相府中。

莫非傅相正是下毒害他兄长的幕后凶手？

沈凤岐想要查探清楚，于是便有了这一夜的行动。

等到沈凤岐到了傅相府外时，时间已近宵禁，街上来往的行人少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院墙，正打算要运起轻功翻过去，身后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宁大叔，好久不见啊，你站在人家墙外面干什么呀，不会是想做什么亏心事吧？”是非常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带着笑意。

沈凤岐全身僵住，立刻回头望去，只见齐小斋正饶有兴致地站在他身后瞧着自己。

沈凤岐放在腰间的手缩了回去，他看着几个时辰前与自己互道早日安歇的少女，匪夷所思中又带了些恼火：“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时不应该在床上睡觉吗？

齐小斋眉眼笑盈盈：“我出来散步呀，正好看到宁大叔了，就来和你打个招呼。”

沈凤岐突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发胀：“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散步？散步到了宰相府外？”

“是呀，正好我朋友就住在这附近，宁大叔你怎么在这里呀，天都这么晚了，你也出来散步吗？”

沈凤岐气急：“……又是你哪个朋友？”

“咦，宁大叔你很在意我朋友吗？”少女惊诧。

沈凤岐止住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我有要事要做，你快些回去吧。”

齐小斋眼睛亮晶晶：“有什么要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就她的武功水平，能帮得了什么忙？

但沈凤岐顾及到她的自尊心，并没有戳破这一“真相”，而是婉拒道：“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此事就不劳烦姑娘了。”

齐小斋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不需要吗？”

沈凤岐断然：“不需要，齐姑娘请回。”

“……哦。”齐小斋失落，转身离开。

她走得极慢，头耷拉着，即使从背影也可以看出她的失望与丧气。

沈凤岐眉头蹙起。

他不想看她失望的样子，可是夜探傅家并不适合带她去，他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偏偏就在这时，宵禁的锣声敲响了。

锣声极为清晰，依声音推断，巡逻的人应该离这里不远了。

沈凤岐看着还在慢悠悠朝前踱着的齐小斋，忽然更加担心起来。

看她这个傻乎乎的样子，说不定连巡逻的人都躲不过，到时触犯了宵禁令，轻则被关监狱，重则挨板子。

罢了。

沈凤岐低声：“你过来。”

齐小斋立刻停下脚步，四处观望了一圈，然后指着自己道：“宁大叔，你是在叫我吗？”

她的声音清脆，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不远处有人叫道：“什么人！”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凤岐拧起眉头，不得已运起轻功追上齐小斋，带着她一起翻过了院墙，落在了另一边。

巡逻的人很快到了他们方才所处的位置，在墙壁外侧搜索了一阵子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沈凤岐松了一口气，看着怀中正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齐小斋，有心要训她几句，可又舍不得。

正僵持间，齐小斋放轻了声音，好似耳语一般：“宁大叔，他们走了吗？”

沈凤岐被她的那一声“宁大叔”惊醒，突然想起了他此时的身份。

该死！

他立刻松开了她退后了好几步，抿了抿唇：“一时情急，多有得罪。”

齐小斋很体贴地安慰他：“没关系，我想我未来夫君也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