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流沙谷的高温才逐渐缓解。
裴楚绪掏出包袱里的干粮,递给云郯,“公子,吃点干粮吧。”
云郯顿了会儿,看着眼前还剩一半的烙饼,抿了下嘴,强忍着饥饿,还是撇过头去,“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既然你们都不吃,倒不如给我好了。”说着红衣男子便欲将烙饼一把抢过,却被裴楚绪拦住。
“不可!这是留给公子的。”裴楚绪小心地将烙饼揣在怀里。
红衣男子假意认输:“好吧。”却笑着看向裴楚绪和云郯一同行走的背影。
深夜,云郯一行人终于抵达岭州。
云郯失神地看向岭州城,终于放下了紧压在胸口的担忧,晕倒在了地上。
“公子!”云郯恍惚间听见裴楚绪焦急的声音。
裴楚绪托住云郯的后脑,注意到了一旁被鲜血浸染的车绳,和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眼里的心疼和不忍满溢而出。
这时,城门上的士兵喊道:“尔等何人!”
“小爷我们是来送粮草的!快点下来帮忙!”红衣男子喊了半天,见城门上的士兵还是没反应,便怒了。
“你们知道小爷我是何人吗,再不下来帮忙,小心你们的脑袋!”红衣男子抽出腰后的板斧,对着城门上的士兵。
“有本官在,谁敢造次!”从城里走出了一位身着破旧官服的人,只见那人皮肤黝黑,脸颊凹陷,眼中透着威严。
“你谁啊?”红衣男子不屑道。
“本官乃是这岭州知府,你们又是何人?”
裴楚绪走上前拿出云郯的玉扳指,那人对着身旁的火光观察着玉扳指,扳指内刻有一字“郯”,字体采用金丝镌刻,扳指周身在火光的映照下通体澄澈。
那人见此,恍然大悟,急忙下跪行礼,却被裴楚绪扶住,那人便又俯身道:“岭州知府孙奇仁拜见敬王殿下!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是敬王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旁的红衣男子听后,心里一怔,伫立在原地。
“还不快将敬王殿下抬进去!”裴楚绪来到云郯身边,喊道。
“是是是!快来人!”孙奇仁见躺在地上的云郯先是一愣,而后摆了下袖子,身后的士兵便将云郯小心地抬上马车。
“老大,原来他们是朝廷的人,我们要不要……”一海寇凑到红衣男子身边,边说边拿手上的刀比划着。
红衣男子却摇头,“先将这些粮草发放给百姓。”
“是。”那海寇回道,“兄弟们,把粮草运进城!”
粮草运进城后,附近的百姓纷纷围了上来,哄抢着粮草。
“大家一个个来!都别抢!”红衣男子带着手下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发放着粮草。
孙府西厢房内。
“殿下的伤势如何?”
医师为云郯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后,缓缓道:“回大人,殿下已经连着几日未进米水,加之失血过多,心力交瘁,才会晕倒在地。休意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多谢医师!”孙奇仁送走了医师后又走到床边,见裴楚绪站在床边,便走过去问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楚培。”
“哦,楚公子,你们一路走来辛苦了,下官这就让庖房煮些粥送过来。”
“多谢。”
孙奇仁走后,房间内只剩云郯和裴楚绪。
裴楚绪静静地守在云郯身边,时不时地为云郯擦拭着脸。
直至此刻,裴楚绪才貌似看懂了云郯的一部分。他并不似表面上洒脱,他的心中有百姓,会为了百姓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他与其他皇子都不同,甚至不像是一位皇子。
这时,云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我们到了吗?”
裴楚绪俯下身听着,“是的,我们已经到岭州了,粮草也都已经发放给百姓了。”
“好……那就好……”云郯喃喃道,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裴楚绪轻声说了句:“殿下安心睡一觉吧。”
第二日。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向床头,云郯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的裴楚绪。
云郯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生怕惊扰了熟睡的裴楚绪。
此时的裴楚绪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下意识地抓住一旁的云郯。
云郯一怔,看向被裴楚绪抓住的手,一瞬间眉头皱起:“疼。”
裴楚绪惊得急忙跪地俯身,“殿下恕罪!是臣冲撞了殿下。”
云郯见状笑出了声,裴楚绪听见后,疑惑地抬头看向云郯。
云郯蹲下看着裴楚绪,戏谑道:“你不会当真了吧?”
“殿下当真不疼?”裴楚绪皱着眉头问道。
“真不疼。”云郯忍着痛说了句,随即笑道:“怎么,你不会在心疼本王吧?”
裴楚绪一听,更加慌乱了,脱口而出:“臣不敢!”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又解释道:“臣的意思是……臣心疼殿下,但对殿下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还请殿下放心。”
听了裴楚绪的一番话后,云郯的嘴角虽带着笑意,但眼里却有些失意。
云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脸盆前。
裴楚绪见此,急忙上前拧干水中的布巾,“臣帮殿下擦拭吧。”
云郯看着裴楚绪的眼睛,裴楚绪犹豫了下,便擦拭起云郯的脸。
窗外的微风吹拂过裴楚绪鬓边的碎发,淡淡的兰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和煦的阳光映照着裴楚绪的脸颊。
云郯看向裴楚绪的眼神中似有波涛翻涌,却又隐忍克制。余光察觉到后,裴楚绪的耳廓渐渐泛红,不由得抿紧了唇。
正当布巾擦拭到云郯的喉结时,云郯突然抬手夺过了布巾,“还是本王自己来吧。”
“那臣去庖房给殿下煮些粥。”裴楚绪说完便匆忙离开了。
走出厢房的裴楚绪还在想着刚才云郯的眼神,下一秒,一红色身影出现在了裴楚绪身后,裴楚绪察觉到后,正欲转身,却被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