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
裴楚绪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
“杨海公子?”
红衣男子转过身,却见裴楚绪脸上先是一惊,而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断挣扎着,“你这是作何!”
红衣男子抚摸着板斧,“别激动,小爷我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红衣男子见裴楚绪不再挣扎便问道:“你们既是官府的人,为何不直接将我们拿下?那敬王的武功可不在小爷我之下。”
“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将粮草运送给岭州百姓。更何况你们并非真的想为难我们。”裴楚绪话音刚落,便被红衣男子犀利的眼神怔住了。
“哦,你又是如何看出我们并非想要为难你们?”
“你们并不似其他海寇般横行霸道,而且你并不想伤害我们。如若真想杀人灭口的话,你们便不会大张旗鼓地与我们迎面相撞,更不会与我们多费口舌。”裴楚绪顿了会儿,继续道:“想必杨海公子早就知道我们会途经此处。”
红衣男子的眼中顿时对裴楚绪多了几分赞赏,“不错,早在你们来之前,小爷我便收到了消息。”
裴楚绪思索了片刻,“杨海公子可知给你传递消息的是何人,难道不怕有诈吗?”
只见红衣男子笑了下,便坐到桌子上,倒了杯水,“小爷我若是怕有诈,就不会来了。”
红衣男子看向窗边,喝了杯水,“主要是看中了你们船上的粮草。”
“是为了救济岭州百姓吧?”裴楚绪脱口而出的一句让红衣男子暂时收起了戒备。
“你们虽为海寇,且处处与朝廷作对,可你们却一直在救济附近的灾民。你手下的那些海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是你救下的灾民。”裴楚绪思索了片刻,又继续道:“只不过有件事我还没有想明白,就是你们为何要处处与朝廷作对。这对你们来说可不利,稍有不慎便会连坐三族。”
“三族都没有了,又如何连坐……”男子轻笑了声,裴楚绪心里一怔,见男子抚摸着斧柄处的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问道:“这杨家……与你是何关系?”
男子转过身,看向裴楚绪,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道:“我是东海杨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裴楚绪惊讶地看着男子,眼底泛起泪光,“你是杨家军的后人……”
“坊间传闻,杨家满门忠义,一夜之间,惨遭灭族。杨氏长子驰海,连夜上京,击鼓鸣冤,天子不应……”裴楚绪说着说着流下了热泪,一时之间满腔愧疚,“莫非……你就是杨氏长子驰海?”
杨驰海轻笑着看向窗边,眼眶渐渐泛红,“这坊间的说书人讲得可真好……”
裴楚绪嘴巴微张着,似要说出当年的情况,喉咙处却仿佛被堵住了般,难以开口。
她不知道,如果眼前的少年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甚至还会伤害到自己。他是杨家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不能再让他白白牺牲了。
裴楚绪回想起三年前的那晚:
裴劼深夜收到宫中传来的密信,匆忙去了书房。
还在睡觉的裴楚绪被府外的兵马声吵醒,便走出去欲一探究竟,碰巧看见书房中闪着微弱的烛光,便走了过去。
书房内。
“下官拜见……”裴劼一进门,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哎,私下就不用拜咱家了。”一略带沙哑又尖细的嗓音传进裴楚绪的耳朵里。
“下官不知高总管深夜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裴劼歉然道。
“裴大人这么说便是见外了,咱家不过是来替陛下给裴大人一个答案。”
高总管随后便从衣袖中抽出一束卷轴,递给了裴劼,“裴大人,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山河图。陛下留给你的答案就在上面。”裴劼打开卷轴,抚摸着图画,却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图上的东海海域有一滴血。
裴劼心里一惊,急忙凑近看,眼底透着震惊和寒凉,随即“哐”的一下跪倒在地,眼泪从眼角溢出。
“陛下……”裴劼强忍着心中悲痛,颤颤巍巍道:“陛下……是要灭了……东海杨家吗?”
太监叹了口气并未应声。
裴劼恍然大悟,“可是……”裴劼难以置信。
裴楚绪听后,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急忙捂住嘴巴躲了起来。
裴劼听见门外的动静,抽出一旁的剑,打开了门,见门外无人,只有几只麻雀在门口啄食,这才回到屋内。
裴楚绪回过神来,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所以你现在才要处处与朝廷作对。”裴楚绪的眼中流露着悲悯,“何不换一种方式为你杨家洗脱冤屈?”
杨驰海随即警觉地看向裴楚绪,语气中透着试探:“你怎知我杨家是被冤枉的?”
裴楚绪掩饰着心中的慌乱,躲开了杨驰海的眼神,继续道:“我自是相信你们杨家。杨家军历代为天子镇守海上的国门,五代侯爵,功勋卓著,你们杨家是断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杨驰海随即轻笑了下,揉碎了手中的柴草,“五代侯爵,功勋卓著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扣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裴楚绪没有说话,脑海中思索着:为何陛下要杀害杨家,还要给他们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爹又为何会参与其中?我们裴家难道是参与了这件事才被灭门的吗?
裴楚绪的心里无比渴望知道答案,于是她决定先帮助杨驰海洗脱杨家的冤屈,或许可以解开这些迷题。
“既然已经被扣上了这个罪名,不如就此顺水推舟。”
杨驰海转头看向裴楚绪,对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半信半疑,下一秒,板斧便对准了裴楚绪的眼睛,“你不如先告诉小爷我你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