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岭南,应天一带,连同着东站的部分地方,妖邪四起,人身悲剧越演越剧烈,几路大军无心战事,只想齐心协力,同妖邪生死搏斗,保卫一方。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着整个永和城,寒风和着雪花拍打在脸上,似刀割一般的刺痛。
岭南军帐外,站岗的士兵们个个冻得面色发青,身躯却依然挺的笔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钟元始投降于岭南军后,信誓旦旦扬言要一雪前耻,准备了许多传闻中驱邪的物品,然而,他们终究小看了这不知名的邪祟,情况更糟的是,原本三十万的将士,在连续一个月的暴风雪生生冻死了一半,御寒的东西越来越少,天气倒是越来越坏。
中军帐中,裹了四床棉被的向映月坐在床榻上不断地哆嗦着,“爹,我还是好冷。”
“都裹成粽子了还冷,外边那些将士就一件棉服御寒,他们都能坚持,你就这么娇气!”嘴上这样说,向前进还是将儿子紧紧抱着。
看着穿棉衣烤火的玉兰婷,向映月很是惊讶,“玉兰婷,你怎么不怕冷?”
玉兰婷一脸鄙夷道,“这天寒地冻的,谁不怕冷。”
“我还以为你天神降世,不惧酷暑严寒。”
“我还好奇你这副德行如何成了太玄宫创始人!”
向映月不服道,“什么时候我们比试一番,你就能理解我为何能成太玄宫的创始人,要不是师父留下遗命让我入天地教,纵横武林的太玄宫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听到向映月话语中的不满,玉兰婷当即怒了,起身来到床边,拽出窝在向前进怀中的人,“向映月,本尊颁发的天地令是让你将太玄宫所有人入驻天地教,是你阳奉阴违,现在还埋怨本尊,你不愿意在天地教就滚,教中人才济济,不缺你一个。”
向映月挣开玉兰婷的手,冷冷道,“不愧是天地教主,现在有了天音阁,玉奕就成了废棋,既然如此,我退出天地教便是。”
将令箭扔给玉兰婷,向映月愤愤走出了营帐,向前进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玉兰婷收好令箭,瞄了一眼向前进,他的脸色果真谈不上好看。
向前进正要出营寻找向映月,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冷死我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慕星拉着一席单衣的向映月来到帐中,感受到玉兰婷也在此处,开口道,“主子,我冒着生命危险去了趟碧螺湖,果然如你所料,湖中的水并未结冰,我还听说了一点,东洲和中州交界的湛江被冻住了。”
见向映月又回来了,玉兰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如此说来,这场雪可能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邪祟有关。”玉兰婷分析道。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慕星嚷嚷着。
“向映月,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是这里的邪祟,极乐河那些怪物也好,还是衡阳城的怨气,都是在酋寸图出世以后才发生,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向映月思索着,确实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譬如灵渡圣地的壁画,一些人会法术,李金琪知晓禁曲,玉兰婷的琴能随时出现,以及他那支笛子。
“爹,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向映月问着向前进。
“月儿,这世界上有没有鬼爹不知道,爹只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向前进叹息一声,“爹娘只想让你安稳度过一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没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
玉兰婷听了向前进的话,总觉得他在故意隐瞒着什么,试探道,“伯父,向映月出生的那一日,是否有异象?”
“玉兰姑娘,不瞒你说,月儿出生的那一夜,确实不太寻常。”
向映月已有十六岁,他出生时中州刚建国不久,向前进又是前朝梁王,建国初期遇到真龙降世的天象,韩祝成又岂会坐视不理?
“伯母的死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太玄宫干的就是拿人钱财□□的事,会不会和皇帝有关?”
向映月摇头,“姨父和姨母对我都特别好。”
玉兰婷又说,“那伯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向前进再度叹息,“珍儿待人和善,定不会与人结仇,何况她自嫁入向家便很少出府,应该不会得罪谁。”
“那就奇怪了,谁会对这样一个人下杀手?”
玉兰婷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几乎屠了南枯家满门的林婉清,天音阁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貌似有数不清的关系。
想到此处,玉兰婷转移了话题,“向映月,我听师父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也有异象,师伯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
向映月思索片刻,想起当年一局残破的卦象,按照卦象推算了半个时辰,终于破了当初那解了一半的卦。
卦象显示有三个月的暴风雪,这场暴风雪并不是他们的催命符,相反,是这场雪阻挡了妖邪对他们的残杀。
“师姐,这场雪会持续三个月,我们的粮食和取暖设备不足以让我们再坚持那么久,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军向应天府进军,以此来减少伤亡。”
向映月刚提出就遭玉兰婷反对,“不行,太危险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坐在炉子堆里都冷,大军怎么前行,习武之人尚有内力可以抵抗,那些不会武的人呢?”
“那你说怎么办?坐在这儿等死!”
玉兰婷沉思了片刻,道,“这场暴风雪既然是为了保护我们,若是这妖邪没了,是不是这场雪也会消失?”
“你想和它们硬碰硬?”向映月面露惊色。
“与其在这等不如主动出击,既然这一场劫难是注定的,又只有我们被引过来,该是只有我们才能阻止。”
向前进一听这话不镇定了,若真是这场暴风雪在救他们,那这邪祟该是何等的凶猛,“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我去。”玉兰婷不想再等,若真的一去不返,也只能认命。
“玉兰婷!我也去!”向映月从被窝里钻出,向前进当即拽住他,“月儿,不要任性!”
“爹啊!您哪次上战场不危险!”向映月看着向前进,他急的都快哭了,旁人去送死就罢,那是玉兰婷啊!
向前进看着自家儿子,他插科打诨的模样不少,从未如此失控,“月儿,你?喜欢她?”
向映月被问的一愣,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去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向前进松开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为他穿好保暖的棉衣,“爹陪你一起,为大伙争取一个活着的机会。”
天寒地冻,大街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半点人影,玉兰婷就那样走着,朝着碧螺湖的方向。
一路走来,有关妖邪的传言格外相似。
几十年前,无数从天而降的巨石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唯有少数人存活了下来,当时的皇帝为了地域均匀,将一群外地人迁来了福禄镇。
那群被迁往此地的人崇尚西方佛门,集资在碧螺湖附近修建了一座寺庙,当地权贵为表友好,替寺中佛像打造了金身,有了金身佛像的保护,福禄镇的百姓安乐富足,家庭美满。
几年前,一群强盗趁夜杀光了寺庙中的僧人,盗走了佛像上的黄金。
自此以后,福禄镇不再太平,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莫名丧命。
一些人坚信是那群强盗亵渎了神灵,才会招来佛的怨恨,另一群人则怪罪当朝皇帝,说皇帝惨无人道,连天都不愿再帮衬这个王朝,才会如此对待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唯有等待新皇起,妖邪才能彻底消失。
现如今,暴风雪不断,越来越多的人坚信是上天不助中州。
金光寺,福禄镇最大的寺庙,向映月父子被两个口吐白沫犹如走尸的人引来此处,不曾想玉兰婷和慕星也在此处。
慕星灵力低微,难以同妖邪对抗,四人在庙里生了火堆,向映月还大着胆子到碧螺湖抓了几条鱼。
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玉兰婷,向映月才道,“这妖邪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向映月,对于外面那些传言,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
“这碧螺湖和一般湖泊究竟有何不同,为什么这邪物会藏身于湖水中,还有那群贼人,放着镇上的大户人家不去行窃,反倒去偷佛像上那一层薄薄的金片。”
几人在殿内找寻了许久,依旧没什么发现。
夜幕降临,大雪再次席卷大地。
此处虽破旧不堪,终归是佛门圣地。
子时,若有若无的钟声响起,向前进紧紧搂着向映月,慕星将睡着的玉兰婷靠在自己身上,用灵力探寻着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事物才松了口气。
约莫过了半刻,慕星才从空气中嗅到危险,不知何时,他们所待地方出现了极其复杂的阵法,更为恐怖的是,他发现玉兰婷和向映月并非睡着,而是被不明事物带走了魂魄。
见慕星神情颇为紧张的来到自己身边,向前进伸手将他拉住,对方手指冰凉,掌心却冷汗连连。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他们?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告诉向前进。
直到一群脸色发红,身着鲜红衣物的走尸朝着正殿走来时。
一步,两步…三十七步,那群走尸离他们越来越近。
突然间,金光一闪,走在最前方的走尸就那样变成一股黑烟,其他的走尸见状,朝着来的方向逐渐退回。
附近的邪祟消失,慕星才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刚才出现了一道金光,这附近是不是有人在帮助我们?”向前进奇怪道。
“是,这大殿被人画了阵法,我之前还担心有人趁机加害,现在看来,有高人在保护我们。”慕星说完,觉得双眼有刺痛感。
不多时,向前进一脸惊恐的看着双眼不断冒出鲜血的慕星,频频后退。
“啊!”慕星捂着双眼,鲜红色的血沾满双手。
顷刻间,混着血的泪水遍布脸颊,慕星脸上的布条落下,紧闭的双眼呈现在向前进面前。
“就是这里。”
两个和尚带着玉兰婷和向映月的元神来到碧螺湖中央。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贫僧就送你们到此处,后边的路就看你们自己了。”一个和尚道。
“多谢大师点化。”玉兰婷双手合十,朝着他们一拜,“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笑道,“一个称谓罢了,施主不必在意。”
“敢问大师,这碧螺湖中究竟有何妖物,连您都不是他的对手,单凭我们姐弟俩,如何能同它较量?”玉兰婷不解的问道。
“世间万物,相克相生,所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贫僧先行告退。”
行走在碧螺湖下的地道中,玉兰婷和向映月谁都没有多说,安静的向前走着。
出了碧螺湖,迦蓝才道,“师父,徒儿不解。”
弥勒佛笑道,“数百万年来,本座从未遇到过同时置身于过去和未来的生灵,这两位施主的出现也绝非偶然,人世间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是他们带来了这场灾难,也是他们来拯救这千疮百孔的人间大地。”
皓月当空,银雪遍地。
“时机不可多得,今夜必须入湖,本帝谋划了这么久,定不能让幽浸落入他人之手。”一身着黑金华服的长须老者仰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清澈的圆盘,目光深远而恶毒。
神佛数百年阻碍他成事,为了不让他的计划成功,甚至不惜连下月余的暴雪。
一个时辰后,玉兰婷和向映月看到了一团黑气,以及被黑气包围的盒子。
向映月松开玉兰婷,“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玉兰婷愣了一下,说了句,“小心。”
向映月刚靠近盒子,顿时被周围的黑气震出很远,无数湖水灌入地宫,淹没了地道。
魔帝蚩尧得知地宫被毁,当即带领一群魔尸潜入碧螺湖中央。
玉兰婷不会浮水,向映月只好吻住玉兰婷的唇,以防止她溺水而亡。
刹那间,前尘往事,浮现眼前,缥缥缈缈,有如花开花谢,一朝蜉蝣。
将玉兰婷从水中救起,向映月冻得全身麻木,蹲在湖边将自己抱作一团,玉兰婷当即一掌呼在向映月脸上,“向映月,你放肆!”
向映月一脸无辜的看向玉兰婷,“师姐,对不起,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你不会浮水,这还是我的初吻呢!”
占了便宜还卖乖!
玉兰婷拿起天罡剑朝着他刺去,“还敢提,去死吧你!”
向映月见玉兰婷动手,也认真起来,还不忘抱怨,“你这不讲道理的女人,本公子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不刻,二人便拆了将近二百招!胜负难分!
魔帝蚩尧带着魔尸从碧螺湖中出来时,玉兰婷和向映月正打得火热,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在不远处观战。
交战激烈,碧螺湖中的水随着他们的打斗不断翻腾,栖身在湖中的妖物也逐渐现身,试图阻止这二人。
就在黑气突然出现时,玉兰婷和向映月皆朝着黑气攻击,魔帝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给他下套,一时不备,受了这触不及防的两掌。
魔帝从容的擦去嘴角溢出的液体,一脸怒意的望着眼前这两个凡夫俗子,“想抢幽浸,就凭你们?”
“就是你,让妖邪作乱,残害百姓?”向映月看着那张老脸,只觉不详。
“废话少说。”言罢,玉兰婷唤出九弦琴,将真气运至双手。
向映月也拿出明月笛,强行逆转真气,气凝足下。
魔帝怒目圆睁,一张老脸顿时化作哭笑两面,阴风撩人,横行千里。
千年风雅对阴阳功法,一时狂风大作,整个碧螺湖翻涌不停。
高手对招,只在一瞬。
魔帝,玉兰婷,向映月皆被震开,一道强光从湖中出现,一个金色的光点将玉兰婷和向映月的元神带走,碧螺湖瞬间结冰。
“幽浸认主了。”迦蓝向弥勒道。
“阿弥陀佛,魔帝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封了幽浸这么久,甚至不惜残害生灵,看来,人间要安静一阵子了。”
“以魔帝的个性,怕不会就此罢休。”迦蓝有些担忧。
“逆天而行,就得付出代价,该受的难,迟早会受。”
玉兰婷和向映月元神归位时,金光寺周围的阵法随之消失,慕星也悠悠转醒。
“我能看见了!”慕星像个孩子一样,不停的在向前进身边上窜下跳,“外边的雪停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看着依旧沉睡的玉兰婷和向映月,慕星很是疑惑,既然邪祟已除,元神也归位,为何这两个人迟迟不醒?
与此同时,一道微光闯入六界,在探寻到目标后,猛地进入一个孩子的体内,原本睡着的孩子顿时醒来,撕心裂肺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