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在天色微亮的时候，下人们就把我们给喊醒了，于是大家在匆忙地洗漱之后，就带着各自的物品离开了太子府。我也是跟着一个下人返回到了王宫，不过因为还是在夜晚值守，因此在我回到休息房之后，就倒头继续睡了起来。当我傍晚时分再次来到了文书房，刚好赶上夜班大人跟白班的大人们进行交接，他们看到我走进来的时候，就赶紧让我详细地讲了一下大婚典礼的细节，他们则是一边听着一边惊叹了起来，不断地说我这次碰到了好运气。大家在文书房内感慨了好大一会儿，白班的大人们才推门走了出去，接着我跟夜班大人也就开始处理起了事务。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朝廷集中精力推行大婚典礼上签订的征讨协议，所以近期的很多事务都是关于准备征讨的。如此一来我们处理的事务就单一了很多，主要就是负责草拟新君王和朝廷安排的诏令，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搜集文献资料了。因此整个夜晚可以说是很清闲了，以至于后半夜我都可以趴在文书上，毫无顾忌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直到一天的半夜时分，当我们觉得没有什么事务，都裹着衣服沉睡的时候，一个下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轻轻地摇醒了我并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指着房门让我跟着他一起出去。于是我就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文书房，在小心地关上房门之后，他就带着我来到了大殿的门口，然后低声地对着我说道：“新君王和公主正在大殿里等着你，你现在赶紧进去见他们吧！”

我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就立刻感到了一丝惊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一起召见我。当我走进大殿掀开帷帐的时候，看到新君王和公主正坐在椅子上说着什么，他们的身边并没有摆放着炭火，因此整个帷帐内就显得比较冷清。此时公主穿了一身的灰色常服，挽着一头松散的秀发，不过她端正的坐姿和冷峻的侧脸让帷帐内显得更加沉寂了。于是我就把帷帐放了下来，走上前对着他们恭敬地行了大礼，新君王也起身给公主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不过只是说了我们之前是同门并且我对经义非常有研究。公主听到之后就坐着点了一下头，随即又对着我说道：“想必你对很多的事情都有着自己的看法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新君王见状就继续对着她说道：“今天让他过来就是给你说明一下情况的，这样你也可以更好地理解一下目前的现状了。”

“不知道您让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就从你前来出使给老君王诊疗开始说起吧！”他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公主，一边对着我说道。

于是我就把自己如何被选中成为使节，如何顶替御医给老君王诊疗，如何帮老师傅整理资料、如何从刑狱里逃脱出来以及如何在文书房处理事务的事情通通地说了一遍。在我详细讲述的过程中，公主就逐渐地变得惊讶了起来，偶尔还会主动询问我一些细节，但是等到我最终讲完的时候，她就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了。新君王看到之后就对着我说道：“你现在把老师傅之前跟我们分析的办法也跟公主说一下吧！”

接着我又把老师傅对目前局势的分析和可能的应对措施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此时公主才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对着新君王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处理后续的事情呢？不管是灾荒和流民的事情，还是征讨的事情呢？”

“这些问题正当我想跟老师傅交流的时候，他就突然因病去世了。”新君王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公主说道。

公主听到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转头继续对着我问道：“你的看法又是什么呢？”

我抬头看了一下新君王，在他点头示意可以说下去之后，就对着公主慢慢地说道：“我的想法是新君王首先按照既定的策略利用这次征讨掌握权力，接着整顿内政和人事，清除老君王的积弊，变革朝廷的政策，然后给其他的国家树立榜样。其次是发动流民和贫苦的人们，兴建水利工程，开垦荒地和恢复耕种，以此稳定谷物的生产。再次就是跟其他的国家和边境部落睦领友好，用往来贸易的方式取代征讨来获取物资，这样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国力的消耗了。”

听到我说的这些话，公主的嘴唇稍微动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新君王补充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之后，公主才缓缓地对着他说道：“那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让你先掌握全部的权力是吗？”

此时新君王头也没有抬起来地说道：“是的，现在看来只能先这样了，我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做的了。”不过在他说完之后，我看到公主无奈地笑了一下，接下来依然还是没有说话。

“那现在开垦荒地和恢复耕种的事情可以同时推进吗？”我趁机赶紧对着他追问了一下。

“估计这个是不行的了，还是等到征讨以后再说吧！”他一边抬起了头，一边对着我说道。

“要是等到征讨以后，最快也只能收获秋季的作物了。”我又随口补充地说了一句。

但是这次他没有立即回应，公主也仍然没有说话，大家只好都尴尬地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着我缓缓地说道：“现在朝廷主要的任务就是整军备战，三天之后军队就要开拔了，想必其他国家也都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的军队到达前线的时候就可以开战了，尽管不能给边境部落那边喘息的机会，但是也不能让战事进行地太过顺利，接下来就是我跟公主再聊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就立刻对着他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退下去了。”此时我看到公主抬头看了我一眼，但是依然还是没有说话。于是新君王对着我摆了一下手，我就对着他们恭敬地行了大礼，接着赶紧转身走出帷帐离开了大殿。

02

当我返回到文书房的时候，夜班大人依然在呼呼大睡着。等我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此时一阵阵的困意就突然袭来了，接下来我只好仰头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时分，在跟白班的大人们交接了之后，我就回到休息房里继续睡了起来。随着春季的到来，夜晚也逐渐地变短了，但是值守的安排并没有变化，于是到了傍晚时分，我又起来赶到了文书房。不过今晚我并没有很困，在夜班大人倒头大睡之后，就打开大臣们的奏疏翻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下人就轻声地推门走了进来，又是示意我跟着他一起出去，我以为新君王又要召见我了，于是就匆忙地起身走出了文书房。

但是这次下人并没有带着我走向大殿，而是往休息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当我低声地询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我们经过休息房之后左转走了一段路，又右转走了一段路，接着就来到了一处站满了卫士们的院落前。他跟门口的卫士们说了两句之后，就带着我直接走进了院落里，此时我看到正前方有一排房屋，整个檐廊上是灯火通明，庭院里种植了很多的石榴树，还摆放了几个大的鱼缸。房屋外站着不少的侍女，不过都穿着跟其他下人不一样的衣服，当我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她们就走进屋内通报了一下，很快又掀开帷帘走了出来，对着我低声地说道：“你现在可以进去了，公主正在等着你呢！”

在我掀开帷帘走进去之后，立刻就闻到了一阵阵的熏香，接着又看到了用帷帐和窗棂分隔成的三个房间。整体上房屋看起来非常整洁，中间是一处接待的客厅，摆放着桌椅和茶具；右侧有些昏暗的灯光，不过透过帷帐并没有看到人影；左侧是灯火最亮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坐着的身影，想必这个人肯定就是公主了。于是在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我就对着身影问道：“请问公主您有什么事情安排我吗？”

接着我就看到人影起身朝我走了过来，当公主掀开了帷帐的时候，就看到她还是跟昨天一样穿着灰色的常服，尽管脸庞依然是那样的清秀，但是整体上看起来却有一些忧郁。她示意侍女们把房门关上之后，就带着我走进了帷帐，此时我才发现这是一处书房，不过陈设跟客厅一样整洁简略——书案上摆放着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书籍，旁边有一个缭绕着轻烟的熏炉，我进门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开来的，角落里还放置着我在大婚典礼上见到的弓箭。公主转身把帷帐放了下来，指着书案旁边的椅子对着我说道：“你现在坐下吧，我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助完成的。”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没有问题的。”我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在帷帐边对着她说道。

公主看到之后，也没有立即说话，也不再示意我坐下，而是走到窗边的灯笼前，看着烛光缓缓地对着我说道：“尽管对于新君王来说，你现在只是一个外人，不过也跟他相处了不少时间，你感觉他这个人到底如何呢？”

“昨晚我也跟您提到过，虽然他之前游学的时候是我的同门，但是当时我们对他都是不太熟悉的。不过以这半年多我对他的了解，他还是一个非常有想法并且愿意做些事业的人，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了。”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些谨慎地对着她说道。

“那你知道他之前的感情经历吗？”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尽管他召见我聊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话题的。”

“这次的大婚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不过你也知道目前天下的局势和我们两个国家联姻的重要性。在第一天大婚的时候，我们就明确地沟通了很多事情，他之前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向老君王请求迎娶一位大臣的女儿，但是她的父亲由于多次进谏，被朝廷以大不敬的罪名打入刑狱死掉了。老君王和朝廷一直不肯赦免她的父亲，所以她就成为了一个罪臣的女儿，新君王自然也就无法迎娶她了。即使是他现在正式即位了，朝廷也不会同意再次迎娶她的，更不可能让她成为天下之中国家的王后了。”

“原来是这样的，我之前很多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在感情上承受了一些事情的。”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就恍然大悟地对着她说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国家最终都愿意参与征讨边境部落吗？”

“额，我之前看到过会议上签字的条款，大概是因为各个国家都能够从这次的征讨中获益吧，如此一来的话结果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其他国家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对我们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我们一直都是将西方边境部落的铜铁转贸给其他国家来获利的，不过这些年他们对我们的供应越来越少了，无论我们怎么要求，他们都不愿意增加，这就导致我们无法更多地获利了。加之这些年遭遇的灾荒，我们也有很多的流民和贫苦的人们，但是我的父王并没有很好地救济，反而积极地招募起了流民士兵，所以当天下之中国家诏令其他国家参与征讨的时候，我的父王一直都是非常愿意支持的。”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对着我说道。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就轻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就对着她说道：“看来情况确实如同会议所呈现的那样，如果大家没有办法从中获益的话，您的父王最终也是不会同意签字的。”

“我现在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我们俩的状况，尽管我也不想成为他的王后，但是目前需要一个改变的机会。我那个等待继承王位的弟弟，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国家的治理从来不上心，对民众的疾苦也漠不关心。我从小读了不少的经义书籍，觉得国家的治理和相互间的交往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很多事情是需要改变的，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加以改变。当我向大臣和师傅们请教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敷衍地回应我，没有人真正地考虑过我的想法。我自己只能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持续地练习刀箭了，想着以后一定要找到机会改变这个现状的。”

当我听到公主说完的时候，顿时就对她感到敬佩不已，在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又对着她诚恳地说道：“公主您能这样想，确实让我感到惊讶不已，因为像您这样的人实在是罕见，不知道我能够帮到您什么呢？”

公主转过身来示意我继续坐下，此时我就没办法加以拒绝了，随即她也坐了下来，然后对着我说道：“大婚典礼上我之所以坚持射箭的仪式，就是想对在场的所有人表明，即使我是一个女儿身，也是可以参加战斗的，也是可以比男人做的好的，我们国家也不是随意就可以被诏令的，不过这点显然让新君王的母后、叔父和大臣们感到非常不愉快了。”

“这个倒没有什么，我估计他们只是把这个作为你们国家特别的仪式罢了。按照他们的想法，天下之中国家本来就是可以诏令所有国家的，并不会把您这个仪式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公主听到我说的话，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对着我说道：“你觉得我能在新君王的帮助下改变我的国家和目前的现状吗？”

“如果他能够借助这次的征讨掌握权力并积极变革，那就可以帮助您或者您的父王改善国内的政策和局势的，所以这个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至于您自己心中那些如何治理国家的想法，就只能让您的父王或者将来继承王位的弟弟落实了。”

“如果我的父王和弟弟拒绝落实和改变呢？那接下来我又应该怎么做呢？因为一个女人说的话从来就不会被他们所重视的。”

“额，那这个问题确实是我无法回答的了，恐怕也不是我应该回答的了。”此时我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对着她说道。

接着我看到公主也叹了一口气，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岔开话题对着我问道：“昨晚你说之前在你们的国家是处理刑狱文书的，对吧？”

“是的，我本来就是一个刑狱小吏，只不过是冒名顶替来到了天下之中的国家。”

“那想必你对典章和刑名律例之类的应该是非常熟悉了。”

“这个确实是的，不知道您询问这些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吗？”

“我来参加大婚典礼的时候，除了带来的弓箭和侍女们，还有一些我们国家的典章律例，你有空的时候就帮助我整理一下吧，看看跟天下之中国家都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公主指了指书案上堆放的书籍——就是我刚进来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然后有些严肃地对着我说道。

“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此时我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在翻看了一下书籍之后，就有些轻松地对着她说道。

“除此之外，就是我给我的父王写信的时候，还要请你多多地代笔修饰一下了。”

“好的，这些我都会尽力帮助您的。”当我准备把这些书籍整理一下带走的时候，公主就立即对着我说道：“今晚就不用麻烦你的了，明天我会让下人全部都送到文书房的。”

“好的。”此时我停顿了一下，随即有些断断续续地对着她说道：“您现在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打算吗？难道您没有想过亲自治理自己的国家吗？”

公主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着我缓缓地说道：“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治理的，接下来只能先看一下征讨的情况吧！”

我看到她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了，也就岔开了话题对着她问道：“新君王现在没有跟您居住在一起吗？”

“他的母后上次跟我说了天下之中国家的规矩，我们俩除了大婚典礼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只能分开居住了。他居住在那边的勤政殿里，我居住在这边的宫殿里。我们有什么事情的话，要么是他过来找我，要么是我像昨天那样到勤政殿找他。不过我还是非常庆幸有这么个规矩，因为我也不想和他居住在一处的。后天征讨边境部落的军队就要开拔了，他近期跟朝廷的大臣们一直都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务，所以我就趁机把这些事情交代给你处理一下的。”

说完她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指着角落里的弓箭对我说道：“明天我就让下人们把箭靶都摆放到庭院里，接下来就要继续练习刀箭了。尽管他的母后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在这个事情上我是不会顾及她的想法的。”

听到她这样说之后，我又感到震惊起来了，更加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了。不过此时我觉得聊的时间也不短了，于是就对着她说道：“您这边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暂时就先退下了，明天就开始整理您交代的典章律例吧！”

“好的，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新君王再次召见你的话，不用跟他提及以前得感情的。”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打开帷帐让侍女带着我走了出去。当我走到门外的时候，发现带我前来的下人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走廊上。他看到我走出来之后，就立即对着我说道：“走吧，我现在带着你回到文书房里。”

当我返回到文书房的时候，夜班大人依然是在呼呼大睡着。我只好轻声地关上房门，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但是此时脑海里想的都是公主刚才说的话，尽管她还不知道如何去改变自己的国家，也不知道是否有实现自己想法的可能，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让人感到相当地钦佩了。如果她真的要实现自己的想法，那就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了，最好就是取代她的弟弟继承王位，然后大力地推行变革，至于她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我又想到新君王也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不知道他们俩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至少现在看来她在王宫里生活的并不是很愉快，毕竟要经常面对新君王的母后和叔父们，尽管她并不想顾及这些人的看法，但是她又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想法。就这样一直到了清晨时分，我跟白班的大人们交接的时候，都还在想着这些事情，而且感到此时的脑袋肿胀到不行，于是在匆忙地完成了交接之后，我就直接回到休息房躺下睡了过去。

03

当我傍晚时分再次回到文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公主昨天跟我说的典章律例已经放到了桌子上，夜班大人看到之后只是以为新君王特别安排的，还提醒我夜晚不要太辛苦的。前半夜我们忙完了要处理的事务，夜班大人就走到床边躺下休息了，我也赶紧开始整理起了典章律例。在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之后，我发现主要是西方国家的刑名、户婚以及程式之类的律例和礼仪、教化及工商之类的典章，其中大部分都是我之前接触和研读过的，所以整理起来并不是非常地有难度。于是我赶紧找到了天下之中国家对应的典章和律例，接着又把两个文本并排放在一起对比进行了整理。

在整理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发现我们国家和西方国家的典章律例在结构和内容上跟天下之中国家大致上是一样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天下之中国家先制定出了范本，然后其他国家以此为蓝本并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修改。因为我们国家是天下之中国家的附属国，所以在很多内容上都是一字不改地移植了过来，但是西方国家却在采矿、冶炼、越境、榷场、通婚等方面有着明显的差别，不仅用刑要远比天下之中国家的严苛，而且还加上了诸多的限制条件。至于典章之类的内容，西方国家也是在基本保持一致的基础上，增添了不少自己特有的内容，因为他们比较崇敬火和刀剑，所以在很多仪式上都使用了这些东西。

不过当看到公主不少随文批注的时候，我就更加感到震惊了起来，比如她明确认为哪些条文应该被修改和废除，哪些条文应该被增加和削减，尤其在刑名和户婚律的条款上很有自己的见解。从这些随文批注中我能明显感觉出她对治理国家有着深刻的思考，尽管我不了解西方国家的实际情况，但是如果她没有亲自探访和考察的话，就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看法。因为良好的律例是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按照自身的逻辑来制定的，这样不仅能够反映事务的本质，还能够助力国家的发展。对律例作出的改变实际上是治理思路和方法的改变，有什么样的国家就会有什么样的律例，反之有什么样的律例也可以窥见到什么样的国家。

看完公主的随文批注之后，我就禁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很多国家的律例都是朝廷的大臣们根据自己的想象制定的，不仅严重脱离了事务的实际情况，反而还会对国家的治理起到阻碍作用。在这样的情形下，就更不用提及朝廷治下的民众了，他们面临律例的时候只能是手足无措，假若指望着他们据此行事，那也只能是天方夜谭了。无论哪个朝廷宣称自己实现了律例之治，都是极其令人可笑的，因为这种行为不仅愚蠢，还显得特别狂妄。不过对于朝廷的大臣们而言，能够自娱自乐地满足之前许诺的幻想就是可以的了。

一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提笔把刚才的思考逐条地写了下来，又对公主的随文批注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当我把刑名和户婚律的内容都初步地整理了一遍，窗外的天色也就开始明亮了起来，于是我就把公主的这些文件放到了桌子的右下方，接着又把夜班大人给喊醒了起来。在闲聊着等待了一会儿之后，白班的大人们就前来完成了交接，我们随即也赶紧离开文书房各自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