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吃饭时,赵锦炎掏出一颗红线系着的琉璃珠,交到言惊梧手里。
“这是?”言惊梧隐隐有些不安,好似猜到了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我的魂火,”赵锦炎说道,生死在她面前与桌上的家常粥菜无异,“若我死了,劳你来给我收个尸。”
言惊梧沉默无言,显然是心里不大好受。
方无远接过言惊梧手里的琉璃珠,将它系在师尊手腕上:“赵前辈若是有难,师尊定然会出手相助。”他略过生死之事,将琉璃珠说成了两人联系的信物。
“好了,吃饭吧,”赵锦炎有些苍白的笑容比阳光还明媚,她不解言惊梧明明知道她活不长,为何还不如她这个当事人看得开,但到底没继续说身后事,“你这徒弟手艺不错。”
言惊梧闷闷不乐地端起碗筷,却觉平日很合胃口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
忽而,有敲门声响起。
方无远起身开门,一张让人生厌的脸出现在眼前。
顾飞河见是方无远来开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恢复如常:“请问赵前辈在吗?”
方无远没有答话,反而看向顾飞河提着的食盒。
“听闻赵前辈身体虚弱,我便找人做了些吃食,”顾飞河笑道,竟是掠过方无远,不待里面的两人出声,便直直进了门,“清宴仙尊好,赵前辈好,我来得还算巧,没误了饭点。”
方无远不解顾飞河此时来献殷勤是为何事,疑惑地看着顾飞河将食盒里的菜全都摆到了桌子上。
那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甚至有些菜还是方无远从未见过的。比他仓促准备的白粥小菜好上不少。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若是平常,顾飞河的行为少不得会在师尊心里留下些好印象。
可惜,言惊梧如今正因赵锦炎中的毒而伤感,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对顾飞河身世的猜疑,让他对顾飞河的这些殷勤并无什么好感。
顾飞河摆完了菜,屋里一阵死寂,一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方无远一手握拳,假作轻咳,掩住嘴角讽笑:“多谢顾道长。”
他说完这句便闭了嘴,看向顾飞河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还不走”。
顾飞河见无人留他,只好讪讪告退,走前还狠狠地瞪了眼方无远。
方无远眸光一暗,此刻的他还未成魔称尊,与顾飞河没什么直接冲突,顾飞河对他的仇恨实在莫名其妙。
难道只是因为三年前的事?又或者,性情大变的顾飞河也是重生回来的?
方无远当着言惊梧和赵锦炎的面,将顾飞河送来的菜一一验过,又故意松了口气般说了声“没毒”。
赵锦炎笑道:“到底还年轻,过于小心了些。就算顾飞河有歹心,不过是个筑基期修士,况且葬风谷的医修还未启程,如何敢在此时此地对我们下毒?”
方无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晚辈想得太浅。”
他并不在意赵锦炎的说法,他只是在刻意加深师尊对顾飞河的防备和疏离罢了。
既然顾飞河又蹦跶到他眼前,他绝不会放任顾飞河有机会成为师尊的徒弟,更不会任由顾飞河当着他的面对师尊献殷勤。
几人用完膳,言惊梧为了防止赵锦炎到处乱跑,留在屋里陪她聊天。
方无远没再黏在师尊身边,他收拾完桌上的残局便出去了,却瞥见顾飞河正帮着一位老人修葺屋顶。
他的识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顾飞河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不见了,也不会有人特别在意。不管顾飞河是不是重生回来的,只要杀了他,便可一劳永逸。
“关入仙牢这种手段,并不适合顾飞河……”方无远喃喃自语,他不打算对自己的死对头抱有任何仁慈,只有死人才不会惦记他的师尊。
“顾道长,”方无远叫住了从屋顶上下来的顾飞河,想起顾飞河对赵锦炎的殷勤,随口编了个谎,“赵前辈说你带的饭菜很是可口,让我问问你那些食材都是哪里来的?她走时想带一些。我看那些食材并非客栈所有。”
他笑得温和有礼,若是旁人见了定会觉得亲善,但顾飞河却警惕地打量着他,这更加深了方无远对顾飞河重生一事的猜测。
“赵前辈何时走?”顾飞河问道。
“她要在此地修养几天才走,”方无远实话实说,“但总要早做打算,万一那菜卖完了呢?”
顾飞河见他所说挑不出茬来,略略放松了警惕:“这菜是我在野外挑的……”
他毫无保留地将路指给方无远,心里却想着方无远就算找到了菜,也做不出同样的口感来。毕竟那些菜用的可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调料。
方无远故作疑惑,将路问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次复述总会略有差异。
顾飞河有些不耐烦,不小心将自己的嘟囔说出了口:“这魔尊是路痴吗?话都听不明白。”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时,顾飞河连忙看向方无远,却见方无远神色无异,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
顾飞河松了口气:“那里离此处不远,我带你去吧。”
方无远道声谢,跟在顾飞河身后。修士五感灵敏,顾飞河的嘟囔声他自然听到了,这也佐证了他的猜测,果然,顾飞河也是重生回来的,他知道自己日后会成为魔尊,而他会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
方无远冷笑一声,只要顾飞河死了,无论顾飞河是不是重生的,都不会对他再有任何影响。
两人出了醉仙镇,经过郊外被烧得焦黑的树林,越过一条大河,才到了一处小树林里。
“就是那些,”顾飞河指着树林中的一种野菜说道。他话未说完,忽觉后心口一痛。
顾飞河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手拿匕首、面无表情的方无远:“你……”
方无远眉头一蹙,他前世习惯用见血封喉的毒,今个儿临时起意,来不及在匕首上涂抹毒药,倒是不知原来人被捅了心口并不会立即死去。
他不待顾飞河把话说完,一刀划破了顾飞河的咽喉,让他彻底闭了嘴。
尸体倒地的声音惊飞了树林中的鸟雀,也将方无远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是怎么了?师尊就在附近,他为何会在这里杀人?若是被师尊发现……顾飞河身上虽然疑点重重,但罪不至死。
他难以想象被言惊梧看到这一切的后果,必须妥当处理尸体,绝不能被人发现这一切。
方无远痛苦地闭上双眼。入魔仿佛一个如影随形的诅咒,仅仅是对顾飞河的厌恶,便能让元神深处的魔气乘虚而入,放大他的恶念,控制他的心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来时经过的大河,正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只要尸体不被人发现,等他们离开,就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来,顾飞河再也不会是他的心头大患。
方无远将顾飞河的尸体用黑布卷起,抗到河边,系上石头,连同那把带血的匕首一起扔进了河里。
他环顾四周,并无人经过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所做的一切。而即将召开的论道大会上,不会再有人来与他抢师尊了。
方无远将手上鲜血洗干净,又换了身衣服,愉快地吹着口哨回了醉仙镇。
就在方无远离开后,河底,早已没了生息的顾飞河忽然睁开双眼,他憋着口气,用灵力割断捆在他身上的石头,拼命浮出水面。
“系统!系统!”浑身湿漉漉的顾飞河气急败坏地叫道,“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与你发给我的剧情完全不同?”
原剧情里明明写的是冯青烈将他关进了仙牢,但他在仙牢里醒来时,却被告知是他未来的师尊——清宴仙尊下的令。
可在原剧情里,清宴仙尊这个时候应该在闭关,方无远则在魔尊风雁回的指点下已经走上了修魔的道路。
他因着清宴仙尊的命令,出仙牢耗费了不少功夫,等他按照原剧情赶到醉仙镇时,离原本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还被葬风谷的医修抢了先。
这也就罢了,为何清宴仙尊和方无远会出现在此地?方无远不是应该在无声涧下跟随魔尊修行吗?又为何会在此时对他下手?他俩要说结仇也该是他对方无远心存怨恨才对。
在原剧情设定中,方无远是作为后期大boss出现的,他俩前期的唯一一次交手是在论道大会上。
顾飞河难掩心中烦躁,这醉仙镇他也不敢回了,生怕日后的魔尊再给他来上一刀。至于那位会成为他第一个红颜知己的赵前辈……此刻的他是有色心没色胆。
他就是个猝死的死宅,意外穿越到种马文里,虽说有系统这个外挂,但见过了年仅十七岁的方无远对生命的漠然和麻木,心里难免有些后怕。
“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在顾飞河脑海中响起,“你的重头戏在一个月后的论道大会。”
或许是为了安抚宿主不稳定的情绪,系统好心多解释了两句:“在剧情设定里,方无远对养过他的清宴仙尊极为看重,在他叛出师门后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将其给予的温情视作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顾飞河眉眼间涌出不耐烦:“这些我都知道。”
系统的机械声停了一下,又很快没什么感情地继续念道:“你把对清宴仙尊的觊觎和势在必得表现的太明显了,方无远已经有入魔的倾向,自然不会放过你。”
顾飞河若有所思,他在面对方无远时,确实有些过于放肆,但他没想到后期的魔尊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了,看来日后行事不能因有系统傍身而恣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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