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征战四海,虽不是什么英雄,也无愧为男儿,
你竟要毁我一生功绩,
堕我之名。
我冷冷地盯着他,他亦含恨地回望着我,
俯仰之间,
往日情分渐散。
我从怀里掏出六枚玄铁流金虎符,跪地举过头顶,道:“这都是微臣领军无方,已无脸再统帅三军,请陛下收回兵权,将微臣下放入狱,微臣甘愿受罚。”
秦舜等人立即跪地,道:“请陛下念在王爷往日为国尽忠职守,赦免其罪。”
康王,誉王也跪地,道:“陛下息怒,这都是孟轲私自做的事,与墨王无关,陛下明察。”
严廷,杜武,韩当等三朝元老亦跪地,道:“小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可能意图谋反,陛下息雷霆之怒,从轻处罚。”
镇国侯,安阳侯,岳阳侯,三人跪地道:“此事多有蹊跷,请陛下查明再做决断,墨王若真蓄意谋反,怎么会只带三万人马,而留下十二万在京城?必是有人陷害。”
不多时,
大殿之上乌乌泱泱跪满一地,
九霄喑哑不语,
过了许久,道:“墨王暂压诏狱,待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众臣请求之声不绝,
九霄抬手,道:“退朝。”
孟轲猛然转头,戴着枷锁,滚落到我身边,哭道:“王爷,末将害了你啊!”
我摸着他手腕上的紫红瘀痕,
心中悲痛万分,
他为了我,
将罪责担于一身,
即将被处死,
却还在众人之前护着我。
傅北山,陈铭,也跪向前,道:“王爷,我们行的事与你无关,末将去后,王爷擅自保重,勿以我等为念。”
秦舜等人听完,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他们走后,镇国侯蹲下身,看着我道:“皇叔,怎会到了这种地步?其中关窍,我等虽然不知道,但称之为人,我们一清二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意欲向北而去?”
我摇头不语,他叹息而去。
康王,两眼红肿,与誉王一左一右,扶着我的肩膀,哭道:“战儿,你纵然有通天之能,却难躲得开君君臣臣,就如同我和二哥,纵然和陛下骨血一脉,每日里也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只能认命。”
誉王含泪道:“战儿,你给陛下服个软,不要硬碰,我们等你出来,再一起喝酒。”
众臣散去,
小福子端着浮尘,走到跟前,弯腰含泪道:“皇叔,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又对前来羁押我的两个禁军道:“陛下有旨,不得扯坏拉伤了墨王,你等小心行事,若有任何擦伤磕碰,提头来见。”
两名禁军胆颤心寒,朝我恭敬行礼,道:“皇叔,请。”
诏狱是九霄直接掌管的天狱大牢,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皆无权过问,
由北镇抚司掌管,
位于皇宫的西北角,
是一座地下天牢,
地下墙面是用几尺厚的青花岩石砌成,
门是沉重厚实的石门,
进入里面,
无论说什么,无论如何喊叫,外边不会听到一点动静和声响,
外面重兵把守,闲杂人等皆不可靠近。
两禁军将我送到门口时,躬身而退,
迎面而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如鹰眼一样犀利,射着寒光,
身上穿着赤黑相间的银丝流金边莽服,
头戴乌纱,
身后跟着两个体形高大的青年,皆腰佩银剑,着飞鱼锦花服,一身凛然,冷冷地看着我。
肖轶斜睨着我,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冷笑道:“走吧,任你什么天王老子,到了我这里,管叫你知道什么是地狱阎罗。”
他刚说完,东边过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轴黄绢帛卷,身后跟着一行人,跑得满头大汗,急声唤道:“肖大人,陛下密诏在此。”
肖轶顿时神色有变,
连忙双手举过头顶,跪地接诏,
待展御开诏,一览阅后,面露狐疑之色,看了我一眼,寻思良久,起身施礼赔笑,拱手请罪道:“皇叔赎罪,刚才是卑职冲撞,请皇叔海涵。”
他身后两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我懒得搭理,趋步向里走,
他又连忙跟过来,弯腰笑道:“皇叔,请跟卑职这边走。”
说着引我到了东边的一个矮墙之下,
钥匙打开一个地道石门,
门开后,拾阶而下,
越往里走,越阴森潮湿,
阶梯两旁冰冷的青石墙壁上挂满各种刑具,
锥锤,铁棍,棒,拶子,弯刀,还有皮套装着各种宽厚窄细不一的薄刃刀具,锁链,钢鞭,一应俱全。
顶上吊着几盏青铜獠牙银首灯,泛着幽幽暗暗的青光萤火,映照出不见天日一个铁栅栏牢笼,
笼里放着一个木桶便盆,和锚在地上固定的三尺锁链,
地上铺着发霉潮湿的草芥,
几只灰溜溜的老鼠窜过,
发出吱吱的声响。
肖轶打开铁门,道:“皇叔,请。”
我低头弯腰入内后,
他蹲下身,拿着锁链为难道:“非是卑职冒犯,而是太祖时便定下规矩,所有入诏狱者,必锁链加持,请皇叔暂时委屈则个。”
我伸出脚,
他拿着锁链绕着我的两个脚踝转了一圈儿,
上了锁后,
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后的青年拿过来一套囚服,放在地上,道:“请皇叔脱下蟒袍玉带,金冠朝靴,换上这个,大牢之内无有王爷侯爵大臣,只有犯人。”
我将衣衫脱下,穿上囚服,道:“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