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小福子道:“陛下,晚膳已经备好。”
我正想让他往后退退,他却直接推开门,拉着我的手出来。
小福子也算久在宫中,
处事老练,
但看我们这样相拥着出来,还是惊了一跳,尖细的小脸涨得通红,就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黑溜溜的眼睛左右顾盼。
廊下几个守值的御林军侍卫呆呆地看着,各个像木鸡一样。
打倚仗的一行宫女太监也目瞪口呆,嘴巴长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我这老脸算是彻底没有了!
挣了挣,他不松开,
抬手去打,
九霄一边闪避,一边笑道:“叔,早晚有这一日,你羞什么?”
我涨红了脸,怒道:“你胡闹什么?”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笑道:“叔,你真傻。”
我愣了一下,道:“什么?”
他身体前倾,靠近后,手拦在腰上,拉着往怀里带,一副我就是流氓的模样。
我羞愧难当,抬起手,加了力道,打在他肩膀上,
本以为他会躲,
却没有,
任凭我打在他身上,依然抱着我,笑道:“叔,朕痴情于你这件事,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宫里宫外又有谁不知晓?只有叔还在遮遮掩掩,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说着伸手抚摸着我的侧脸,眸子像湛蓝的深海一样,极尽温柔,
眉眼之间,像诉说着无尽的情意,
全不顾忌周围讶异的惊呼声,
仿佛,
他想这样做很久了,
把他那禁忌又疯狂地爱摊在太阳下,
任凭所有人来看,
无论嘲笑,
还是讥讽,
全然不顾,
近乎绝望而又极尽痴癫,
痴痴地望着我,嘴角带着一抹苦笑,道:“叔,所有人都知道朕没有你活不下去……”
我头皮发麻,
不想再听他那些疯话,
转身欲走,
还没有抬脚,又被他抱住,道:“好,朕不说了。”
他虽是不说了,
却更放肆!
下巴在我鬓边来回厮磨,
低下头,
侧过脸,
来寻我的唇,
手托着我的后脑勺,
逼着我与他咂舌,
面子里子皆不顾,
礼义廉耻全没有,
一个劲在光天化日之下像猫发情一样没脸没皮地痴缠,
我脸烧得滚烫,
犹如一只□□跳到烧红的烙铁上,
手脚无处存放,
脸也不知道往哪搁,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由得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抬手一拳,砸在他眼窝上,
单膝跪在地上,垂首埋头,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孟浪,倾诉儿女私情?”
周围御林军侍卫手按在剑柄上,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脸上表情像哭又像笑,古怪得很,
几个太监及一干宫女瞠目结舌,像被人当头闷了一棍,呆呆地如石化了一样,不知道如何反应。
九霄单手捂着眼,对众人斥道:“都给朕退下!”
众人反应过来,个个像腿上长了翅膀一样,飞着蹿,不一会儿,雨散云飞,庭院里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九霄蹲下身,一双眼睛看着我,带着几分委屈,道:“叔,你下手也太重了,也不怕朕打坏了?”
他这股痴缠劲,
令人无能为力,
我抬头望,
眼前的人,眉目如画,面容姣姣,青春正好,
再过几天,二十一岁,
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而我已经三十三岁,鬓边银发如雪。
裴然走的那天,
我一夜白了头,
仿佛人生到了尽头,霎时间油尽灯枯。
我人生最美好地十四年,
一豆孤灯伴着竹卷兵册,一把剑,一身朝服,朝堂之上,刀光剑影,疆场之上,挥剑厮杀。
如今天下太平,
我却老了,
韶华已经逝去,
唯留下一颗千疮百孔破碎的心,
怎去匹配他的痴情?
“叔,你别伤心。”
他收敛起周身的浮荡之气,单膝落地,双手扶着我从地上起来道:“叔,起身别跪了。”
我看他左眼的紫青瘀痕,
有些后悔,
打哪不好,
怎么能往他脸上打?
这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笑道:“叔不用担心,朕一会儿戴个眼纱。”
我无奈道:“陛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
他琉璃一般的凤眸里,温柔如水,带着十分宠溺,牵着我的手,慢声细语地笑道:“叔说什么便是什么,朕只是想让叔心里有个准备。”
但见他脸上满面春风,
心情甚佳,
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更不知道他所说的准备是什么,
刚想问,
他伸臂将我环在怀里,低头在吻过我额心,抚顺着我的长发,柔声道:
“叔,
早晚有一天,
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朕的心爱之人,
朕想亲你,抱你,和你欢好,
叔也知道,自朕十二岁起便对叔心心念念,至今也快有十年,
如今,夙梦将成,朕即便骨碎成灰,也绝不放手。
叔,你总要面对朕的一片赤诚之心,
逃避,也不是办法。”
我心道:又在说疯话。
一路从御书房到养心殿,要走过一条长长的雕花朱漆游廊,
他一只手捂着眼,
与我错开两步,
走在前面,
时不时回头望,
好似生怕我悄悄地转身离开,
我低着头,
心底又酸又涩,
犹如一块黄连化大喉咙里,
满口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