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一张桌,
桌上放着一个金木盒,
凡进入者,无论来买还是来卖,先交黄金十两。
鬼侍只点钱够不够。
入了玫瑰花拱形门,
是一道通往地下的幽暗青石阶梯,
每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越往下走,阶梯越宽,视野也越开阔,
到了最下面,竟是一个宽五六丈,高一丈的地宫。
地宫四面的墙上悬挂着青铜狮头火盆,火盆里燃着火把,
头顶墙壁上吊着长明灯,
地面是青红砖相隔砌成,
平整而光滑,
长长的四方立柱排两旁,
每两根柱子中间算一个摊位。
所有卖货的自行选,
不多时,地宫之内,摆满了各种东西,
有宫廷王堡里用的金银器具,
各种市面不让卖的春宫画本,
违禁晦药,
其中手铳最为热火,几乎摊主只要摆出,立即被抢一空。
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到五更天的时候,整个地宫挤满了人,走都走不动,但没有人吵闹,只是安静地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易完成后,无论卖家还是买家,都不会作过多停留,立即拿着东西走人,或者收摊走人。
我拉着九霄在一家摊位前坐下,
用石墨笔在前面写下两行字:
标价:黄金三千两。
货物:一条讯息。
写完,躺在铁花扶手椅上,合眼歇息。
九霄也没有多问。
和我一样躺着。
几乎每一个来买东西的都来我的摊位上,看看又走了。
第二天,
我在相同的摊位上坐着,
改了价格:黄金六千两。
货物:一条消息。
这一次,已经有人开始低声骂道:脑子有病。
第三天,
还是一样的位置,
标价:黄金一万两。
货物:一条消息。
这次,骂的人更多,道:疯和尚。
我笑而不语。
快五更天的时候,摊位上来了一位俊美的少年,
浅绿色轻纱拖地绣花长裙,
玛瑙一样乌黑的眼睛,
下巴尖细,
媚眼天成,
生来的俊俏,带着三分红尘烟火气息。
坐下之后,
手中的金花面串扇散开,随手摇了摇,掀起额前的一缕垂着的青丝,
耳边两颗紫色珍珠坠子也跟着轻轻摇晃,
两片唇如早晨盛开的红玫瑰,
红润,饱满,而柔软。
张口,一排牙齿如编贝,笑着伸出五根手指,
我摇了摇头,
他脸色微变,在桌面上用黑墨写道:最多一千两。
我躺在椅子上,合上眼,摆摆手。
绿衣少年猛然站起身,掀了桌子,怒道:“好你个和尚,空口无凭,敢要一万两黄金?”
这时,天将亮,
人已经走的差不多,
只剩下四五个摆摊的,每个摊主人高马大,四肢雄壮,面目凶煞,有一个面上还有一道斜着的刀疤疤痕。
我笑道:“小公子,买卖自愿,你出不起价,让你主人来,掀我的摊子算怎么回事?”
他脸一红,还要再说什么,最里面传出来一阵狂傲的笑声,道:“桐儿,将人请进来。”
绿纱裙小公子脸色顿变,
恰如一头温驯的小羊羔,朝我恭敬,道:“请。”
我朝他笑道:“多谢小公子带路。”
走到最里面,还有十几丈,每走十多步,身后便有铁闸拉下的声音,
一直走到最里面,
是一道黑白棋盘墙,
墙上的棋格处摆着几颗磁石棋子,
绿衣小公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我,道:“疯和尚,你若能破得这盘残局,才有资格见我的主人。”
我笑道:“若破不了呢?”
他拍了拍手,
一个侍从按了墙壁上的铜形狮子头长明灯,
一扇石门应声而开,
顿时虎啸冲天,
五六只红白相间的老虎瞪着碧绿的眼睛,张开獠牙,冲我咆哮,
我笑着摇头道:“我以为金花鬼市的主人好歹是拥有楼兰整个地下生意的黑暗之主,
想不到如此小家子气,
连一万两黄金都出不起,这样的刁难人,
这生意不做也罢。”
内里又传出来狷狂的大笑,良久不息。
绿衣小公子立即扬眉怒骂,道:“疯和尚,你说谁小气,出不了一万两黄金?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
内里一声叹息,道:“绿桐,退下,不要让人笑话。”
那小公子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
几道石门来回变换,
不会儿,
他和他所带的人都不见了,
我回过身看,连刚才的地宫集市也没了踪迹。
果然是长期生活在地下和黑暗中的人,
竟如此善于躲藏。
我看了看墙上的残局,对九霄道:“要不你来试试?”
他嗯了一声,
从棋桶里捏了一枚黑子,掷在墙上的格子交汇处,
他刚掷出,
立即一枚白子跟上。
内里的人就在墙壁后面。
两块磁铁棋子相互吸力而动,
好精妙的机关术!
九霄前儿子尚且能跟上,后面越下越慢,渐渐地开始吃力,
举棋十分缓慢,落棋也犹豫不定。
我心中暗暗吃惊,
楼兰之内,还有这样的高手吗?
而且隐匿在暗处?
正在思忖之时,内里又传来声音,悄笑讥讽道:“小朋友,你不行,让你旁边的来。”
我摸起一枚黑子,猛地掷出,击在石墙的一处格子处,磁石棋子应声而碎,石墙之后有东西坠地之声。“啧啧啧,这样护犊子?!本鬼主不过说了一句,看把你给气的,金沙磁石很贵的好不好?一颗一百两黄金,在你的钱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