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稍松，鼻子泛酸，匍匐在地，跪泣道：“陛下万金之躯……”

九霄摆摆手，笑中含泪，道：“叔，不要说朕是什么万金之躯，

就是朕这会儿疯了，

死了，

叔该干什么，

还干什么……”

他转身看着正面墙流金壁上巨大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建极绥猷。

太祖开国时，

与群臣在太和殿议事，道：

“天子上受皇天之恩，

下护黎民之责，

承天立法，

抚民而顺应大道。”

随即写下：建极绥猷。

对群臣道：“将来子孙后代中，若有偏邪不立者，诸位爱卿皆可凭此匾额而废之。”

九霄呆呆地看了一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道：“叔，很久以前，朕就病了。”

他声音沙哑干裂，似乎火在喉间一样，哽咽道：“病得煎熬，病得胃灼热，病得肝胆俱裂，彻夜难眠。”

我心中悲痛，道：“陛下……”

他泪中带笑，道：“这会儿，朕要是疯了，死了，叔即便会难过，也要披麻戴孝，在几位皇叔的子孙里挑选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扶着他坐上龙椅，教导他，栽培他，为他耗尽心血，哪怕枯竭而死，亦不所惜……”

他回头望着我，道：“朕说得对不对？”

我低头不语。

他走过来，

慢慢地靠近我，

伸手过来，

当我往后退的时候，

像提前预知一样，

另一只手从后面紧紧地按着我的后颈，

让我不能动。

他指腹微凉，

手指细长，

将我额前的碎发往旁边捊了捊。

目光如水，

静静地看着我。

我渐渐觉得一股热流从脊背处窜入，

涌向四肢百骸，

不一会儿，

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碎汗。

我看了看御案上的香炉，道：“九霄，你在炉里放在什么？”

他摸着我的脸，

嘴唇凑到我耳边，讥笑道：“叔心里清楚，不是吗？”

我急火攻心，怒目，道：“你！”

他冷冷地站起身，

走到御案后的龙椅前坐下，

双手扶着椅子，

居高临下

冰冷地望着我，道：“墨战！你听好了。既然你要君臣，那我们来作君臣，我是君，你是臣。朕，今夜宣你侍寝。”

我心中悲愤交加，

想站起身，

却浑身无力，

扶着案几边沿，

跪走了几步，怒目阶上的人，道：“符九霄，你放肆！”

“放肆？”

他哈哈大笑，

从龙椅上下来，

蹲在我面前，

掐着我的下巴，将我按在御案上，俯视讥讽道：“何来放肆？你是忠臣，难道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吗？”

我目如烈火，凌厉道：“你敢？！”

他睥睨地望着我，讥讽道：“朕有什么不敢？朕就是做了，叔又能怎样？逼宫篡位？废了我？还是弑君？”

我痛极愤极，

挪动着身体往后退，

他步步紧逼，

一直将我逼到墙角处，笑道：“躲啊，你继续躲，躲不过了吧？”

侧过脸，

凑近我，

鼻息温热，

挨着我的脸，调笑道：“朕也不是不通一点人情，叔，你若应允了，朕就下诏放了严廷，将北境王赶回北境，如何？”

我气极，道：“你无耻！”

他摸着我鬓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轻轻笑道：“是，朕无耻，但朕也不强迫叔，叔慢慢想，朕在这里等你。”

他说着坐在御案后，

就着灯光，

翻阅折子。

我浑身燥热，

额头上汗水如珠，

衣裳浸透，

浑身像被无数蚂蚁啃噬，

刚想咬舌，

九霄翻过一页，淡淡道：“叔若是死了，朕下令处死严廷，让李合父女搅得京城腥风血雨，皆是，民愤激荡，群臣不平，大梁江山倾倒之时，叔在九泉之下可得安生？”

我胸口热血沸腾，

起伏不定，

指着他，破口大骂：“符九霄！你混账无耻！

一十二年，

从你八岁至今，

我日夜操劳，

你稍有风吹草动，

我心惊胆战，

为着你每日膳饮，

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又因教你骑射弓马，

操碎了心，

你就这样待我？”

他不为所动，

硬骂不行，我强忍着心中怒火，软声劝道：“九霄，我是你叔……”

他眼皮抬都没抬，满不在乎道：“不是亲叔，胜似亲叔吗？

朕连命都不在乎了，

还会在乎这些虚设吗？”

他走过来，

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道：“朕不要江山，只要叔，

叔若应了朕，

朕就顺着叔的意，

做一个叔想要的好皇帝，

叔若不允，

朕毁了大梁江山！”

我血冒头顶，

浑身哆嗦，急促喘息，道：“符九霄，你敢！？”

他攥着我的手腕，欺身靠近，目光阴冷，直勾勾地看着我，道：“你看朕敢不敢！叔尽管来试！”

我此时才发现，

他竟如此疯狂，

如冰的眸子燃着烈火一样，

死死地盯着我。

过了一会儿，

侧过脸，

缓缓地靠近，

轻轻地碰触我的脸，

见我没有躲开后，

才更近了一些，

唇压过来，

慢慢地试探，

一点一点地，

小心翼翼，

颤抖而激动。

我缓缓地闭上眼，

两行泪滚落，

他舐过泪痕，轻声道：“叔，别哭。”

拦腰将我抱在怀里，

入了内间，

放在榻上，

褪下衣，

虔诚地，

甚至像膜拜一样，……过每一个地方，

当至情海涌潮的时候，

从后面抱着我，

激动地落泪，

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哭道：“叔，朕终于得到你。”

我心中悲苦，

闭目不语。

一个时辰后，

药性慢慢过了，

身上渐渐恢复一些力量，

他还在我身后痴缠，

我侧转过身，

猛地一脚，

将人从床上踹到地上，

站起身，

揉了揉手腕，

顺手拔下挂在墙上的天子剑，

他蹲在地上，

呆涩地看着我，

嘴唇嚅动，

讷讷道：“叔。”

我冷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叔！？”

他没有惊惧，

也不难过，

而是莞尔一笑，

像是积压在身上多年的负担终于卸掉一样，

睫羽轻剪，

唇边挂着一弯明朗，薄唇浅笑，道：“叔，朕不后悔。”

他甚至向前动了动，

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认真道：“死在叔刃下，朕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