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言昭从寝殿出来，浑身轻松，虽然就手有点儿酸，但也是幸福的酸。
问题不大，她招招手唤来管安问张狗的反应。
“那位听得主子吩咐，高兴不已，昨儿夜里我就连夜派人送走了。另外给了他统共七百两银子，要奴才说，主子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必再挂念了。”
言昭颔首“他毕竟是读过书的，又混迹草莽，这些日子是苦了他了。这七百两银子一给，他的命一给，往后便再与我们无关，不必浪费人手盯着了。”
“是。”
“今日召开堂会，让卫队的人来，其他人如果有兴趣也可以来。是开演武会的，半年前回京的时候我就许诺过，只是那时候又觉着等女户出来了，把女子们列为军户，领饷银，如此才算简便。”
管安点点头“主子思虑周全，奴才会如实转递。”
“嗯，演武会就定在三日后吧，若是有雨再往后推推。台子什么的，跟城防营借借。你这边再想办法抽调一些人手去做记录官，我这里会让宁景、谢则、齐明、安护这些将军都去的。”
“是。”
“就先如此吧，嘱咐卫队这几日集体停训，她们自己想私下练练手脚的，也不用拦着。但是堂课不能停，每日堂课该去上的还是要去。”
“奴才知道了。”
看着管安离开，言昭不禁感慨，当真是能者多劳，她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校长。
好在这些事情还是有意义的，她身边的亲兵男的居多，她其实不放心也不自在，但奈何军营里的女兵太少，她抽调一些都害怕耽搁了女兵控权的进度。
希望卫队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这次演武会不说让自己惊喜，至少也要全部都成士兵才行，后面立了军户，领了饷银再慢慢升就是了。
至于卫队如果没人怎么办，这倒不用操心。说到底卫队如今只能算言昭自己的府兵，可要是加入北地军就不一样了，如此一来，北地军自己的统摄力加强，未来也更有机会。
午间言昭就同沈沁说了这句话，被沈沁深深看了一眼。言昭知道这一眼的深意，正如沈沁知道言昭这样做对自己的坏处啊，可两人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们的爱情或许只能如此，她们总能为对方付出，但也总要给自己保留一些余地。势均力敌的爱情或许就无法做到紧密相连，两个人的个性如此，若有一方失势，变成剁去爪牙的老虎，或者菟丝花，想必也会自己心中不适。
如今这般没什么不好，她们各自安慰着自己。
午间用饭的时候她们就像大周朝中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你为我盛饭，我为你夹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但这日子却总归是要人去维持经营的，一旦放纵，若出现了偏向，就会使得生活不美。
三日后，城防营
鲍武把刀丢给了外头守帐的小兵，进去拜见言昭。
“末将鲍武参见军侯。”
言昭颔首“起来吧。演武会的消息你也都收到了，同你借一些擂台一用。”
鲍武哈哈一笑“也该给这群小子磨磨手脚了。”
言昭摆手“打住，本侯今日来可不是让城防营和北地军打的。今日让北地军和女子打，来日等他们这些人轮替一波，养好伤势，再同城防营过过招。”
“是。”鲍武连忙答应。
“这些年过去了，你没回邺城看看？”
鲍武苦笑一声“父亲不让。”
言昭低叹一声“这么些年了，邺城苦寒，你父亲也该往上走一走了。丹阳子大势已去，如今京城四门指挥使空出一门，本侯会上奏，让你父亲顶上。”
鲍武立时红了眼眶，跪地抱拳道：“多谢侯爷恩典。”
“起来吧，邺城那边我会另外选人过去。”
等邺城云山鲍郡的去向确定之后，言昭又不免想起邺城的那个县令了，自己当初的许诺也差不多该兑现了。
看着鲍武离开，言昭唤来管安：“邺城那个县令李晋，你可还记得。”
管安回禀道“记得。”
“此人你去查查，若是个好官，今年吏部稽核就往上走一走，若不是，给些银钱把当初的恩情了了。”
“是。”
过了一炷香，听得外头骤然击鼓，言昭心知此场演武会算是正式开始了，她信步走出主帐，到了校场。
果不其然看见十个擂台上两两对决，在烈日之下，争夺这一次难得的荣耀。
胜者士官，败者士卒。
这次比武就像上次一般，大伙都是铆足了劲，不过也不奇怪，周云之间盟约签定，五十年内难起战事。
这演武会到底要变成难得的上升渠道了。
言昭看着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眯了眯眼。谢则在之前就望见她，本想等人过来，却不想侯爷久久不动。他干脆自己走了过去。
“末将参见军侯，侯爷在想什么？”
言昭笑着看向谢则“周云盟约已定，五十年不起战事，未免太为难这群小子了。我看往后啊，也定一个规矩，每三年举行一次演武会，三十岁以下的都可参与。同时演武会也举办文试，若果有军策优秀之人，也可破例擢升。”
“侯爷英明。”
言昭拍拍谢则的肩膀“木头桩子也会奉承了么？”随即哈哈一笑。
“你和宁景，等再过个一两年，军里形势稳定了，就恢复女身。”
“多谢侯爷！”谢则激动不已，但过不久又有一些失落“侯爷，我们当真不会再有战事了么？”
言昭摇摇头“与大云或许不会，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大云。”
“末将不解。”
“浩海汪洋，又岂会只有一片陆地？”
“侯爷··这，未免鞭长莫及！”
“哈哈哈哈哈哈，我愿仿明祖周游，却不似明祖大赏。我要同各国贸易往来，以促我朝之发展。”
谢则深深一拜“侯爷远见，臣所不及。”
“谢则，宝剑总有出鞘的时候，保持好你的锋利。”
“是！”
宁景见此二人不去看擂台，而是站着聊天，心下好奇走过来看看，身后还跟着云宜。
言昭到底是百合派，见宁景、云宜二人成日里形影不离，她瞧出端倪来，故意打趣：“阿景带媳妇来做什么？”
宁景一脸茫然“什么媳妇，谁的媳妇？”
谢则是木头桩子，却是一个优秀的捧哏，她很快回答了宁景的问题“阿景，侯爷是在说云副将是你的媳妇。”
宁景、云宜听了，都闹了个大红脸，各自嗫喏。言昭见了，知道此二人已经是彼此有心了，言昭乐得做自己同类的媒，故而多嘴道。
“今岁云国送来的岁礼中有一对琉璃玉凰，你二人要是成了，请我喝喜酒，我啊，就送你二人这个。”
宁景有些财迷，问道“价值几何？”
被云宜羞恼地打了一下，才有些收敛起来。
言昭神秘一笑“绝对价值连城，放心吧，我还能坑了你不成？”
说着，言昭又拍拍谢则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成婚，我也去搞个好东西送你。”
谢则涨红了脸，急得差点不会说话，好一会才憋出来几个字“主子，主子打趣我！”
众人笑作一团。
说到底言昭并不反对她的堂卫成亲，毕竟情感需求也是人类需求的一种，只要她们的成婚不是变成另一个人的附庸，而是两个人的携手并进，言昭还是很乐意看到她们成亲的。
晚间是庆功宴，将士们举酒唱歌，白天打红眼的现在抱在一起划拳，白天你死我活的现在一人剑舞，一人拍剑而歌。这样的其乐融融是言昭最希望看到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开拓是平和的，她希望的那个未来不要用太多鲜血来成就。
“今日辛苦，每个参与的将士都赏，记录官都赏。”
“侯爷英明！！！”
这一只队伍，若能永远如此该多好。
言昭看了看酒爵里琥珀色的酒光，想了想到底没有喝下去，说到底是位子高了，顾忌也就多了。
堂卫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丰富，卫队的胜利正如言昭一开始所想的，把所有女卫都吸纳进了北地军。武艺好的最高打下了一个参谋，其他的便都是些零散的士官。
但只要全进去了，言昭就多一分掌控的可能。她很满意这次的演武结果，特意除了赏银之外还没人赏了堂勋，此外，又给每个人安排了军户身份。
有了军户，就是正规军的兵了，往后腰牌在身，看见北地军，别人也是不敢轻惹的。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不止言昭睡不着，很多女卫也同样睡不着，结束了欢呼之后，人人都忍不住拿出今天的赏银反复摩挲。
银子不多，人人都有，这是人人都参与而获得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