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离京一年,堂学里面的农事课、工事课、商事课以及卫队训练都照常进行,唯独言昭自己的女则课停了。如今她回京,才发现一年没有女则课的后果已经是触目惊心。
然而自己如今毕竟身居高位,经手的事务越来越多,更不可能每日亲自上课。
故而言昭决定把从前上过女则课的堂员挑选出四个聪明伶俐的,最近就跟在自己身边学习,学会了知晓了,就去上课。
然后还要在每个堂里设一个女则讲解员。
言昭筹划着手上的事,也没有忘记通知下午开大堂会,毕竟重启堂课也是需要一个仪式感的。如今各堂有各堂的堂学,这个大堂课要使人们重视,就要有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管安,把那些贪墨的人都带去大堂会的屋子里。”
“主子,怀珏去么?”
言昭嗤笑了一声“带着去,总得有个重量级的醒醒神不是?”接着她又顿了顿,问道:“张狗近来可好?”
管安颔首“好着呢,能吃能喝能睡。”
言昭叹息一声“如今大局已定,张狗掀不起什么波澜。他如今毕竟关了许久,贸然放出去没有活路。留在这也不合适,你去点点他在那牢里住了几日,按一日一两银子算给他,另外,从我账上支一百两给他。”
“主子仁厚。”
言昭不置可否吩咐一声“去吧。”
大堂会选在下午开始,言昭来会堂来得很早,自从当了武安侯之后,继承府中财物,除了每个月要留出一千两保障齐闻的用度,其他的钱言昭大都用在了建设上。
虽然齐闻每个月根本用不完一千两,但是言昭也不可能去克扣她的用度,毕竟国公夫妇的情,她明明白白记在心里,若是不够,言昭都愿意自己出钱,继续补给齐闻。
话扯远了,说回会堂,这还是言昭回京之后自己出钱修的,那时候就想着拿来开堂会,却不想第一次投入使用是用来开堂课。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众人,不理会一边被绑着手脚的贪墨之人。拿起自己当初编写的讲义就开始授课。
“天地生人,先有人畜之别,才有男女之分。既已为人,何不如人?笔墨纸砚,诗词文章,非须髯不可为?经国韬略,谋定四方,非鞭不可为?故而社稷教化,有弱女之嫌。女者,阴也,柔也,顺也,是理邪?非也!笔墨纸砚,诗词文章非须髯写就。经国韬略,谋定四方非鞭而成。二者是人所为,故人均可,男子可,女子亦可。今授尔等之书,是为尔等及千万万女子之灿烂所著。今使尔等所学,所为,是为尔等及千万万女子同男子等所事。尔等今所知,今所学,在千万万女子之前,应立千万万女子之志。后院子息,庶务族账,岂是女子本职?天下四海,女子难道不可谋?”
这是第一章《立心》,而如今已经不再是第一章的局势了,言昭开始跳过中间章节,讲述自己昨夜赶的文本。
“立心写就的时候,你我正是起事之初,世事艰难,磕磕绊绊我们才走到了今天这里。”
“我们的事业成功了吗?我们的志向实现了吗?”言昭站在讲台上,向右走几步,轻轻扯过贪墨之人中的一个。
“我们的事业还没有成功,我们的志向还没有实现,我们的根基就已经有腐朽了。”
她伸手指向贪墨之人,吩咐管安在一旁念出每个人贪墨的钱款物品,念出贪墨的原因,念出她们的供词。
“这些人都曾是你们的伙伴,你们的堂友。可如今,她们在做什么?她们在截断你们的道路,这京城里的乞儿,被人掳卖的女子,这天底下你们的同胞被欺压的还不够多吗?哪怕不是女子,哪怕是男子,这天底下的贪官污吏还不够多吗?”
“可她们呢?她们在做什么?她们仰仗她们曾经的幸运,她们用她们得到的权势转头过来剥削我们的胜利,侵占我们的胜利。”
她扯过怀珏,“这个人是我来京之时从画舫里赎出来的,我以为风月之地出身,是该有其本心,有不悔之死志。可如今呢?”
怀珏面色涨红,低垂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言不语,事情也不会过去,总得有个说法。我今日来除了讲课之外,还要另外宣布几件事。”言昭清了清嗓子。
“一是裁撤怀珏密事堂堂主之位,撤去堂籍,遣往农事堂服劳役,还清为止。二是收缴怀珏所携之“炎日”,密事堂堂主由怀瑾接手。三是其余贪墨之人也都遣往农事堂服劳役,还清赃银。四是从今天开始,堂卫重启堂课。五是各堂设立女则讲解员,以便推广女则。”
等宣布完这些事情,言昭才重新又开始讲堂课。这一堂课格外的长,但少有人不耐烦,她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听着言昭不大但坚定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一直忙碌到了夜晚,言昭看着天色不早才吩咐散了。走出会堂就看见管安和怀瑾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主子。”管安怀瑾连忙行礼。
言昭颔首,走上前拍了拍怀瑾“兜兜转转却不想当初到底是我看走眼了,你,好好干。”
怀瑾连忙行礼“多谢主子赏识。人心易变,我也没有想到昔日姐妹也能如此陌生,好在主子没有计较,饶她一命已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言昭轻叹口气“她的愚蠢和恶劣与你无关。只是今后你接管密事堂要万事谨慎,不要行差踏错,重蹈覆辙。”
“是。”
接着言昭又转身对管安道:“跟了我这么久,你也该有个正式的职务。”
管安连忙跪下“为主子效力,何须职务。”
言昭笑着拍拍他,“总得有一个。即日起,堂卫设立监察使,由你负责。直接对接我,查探堂中可有人以权谋私,贪墨钱款,欺压百姓。”
“是,多谢主子。”
言昭摆摆手,让此二人不必再送了,带着几个北地军的卫士回去了。
自她从北地回来,便已经习惯时刻带着自己的女卫和北地军的亲兵了,毕竟如今她也算位高权重了,要是来个刺杀,那就全盘玩完,所以最好的就是时刻带着保护自己的人。
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言昭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感觉自己好饿。她快步走进了公主府,一路步伐匆匆。
绕过一个长廊的时候差点和沈沁撞上,还好刹住了,被美人嗔了一眼“你这是急什么?”
“殿下,我好饿。”言昭哭诉道。
谁能想到几乎算得上权倾朝野的武安侯一回府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饿呢?哪还有征战沙场的气势。
下人们都憋着不敢笑,沈沁微微挑眉,一个眼神过去,春兮便悄悄从身旁退走,去吩咐小厨房准备吃食。
同时自己也从小厨房端了几盘点心去寝殿里。等春兮到寝殿的时候,言昭已经解了外袍躺榻上了,沈沁在一旁坐着,手时不时会去摸摸言昭的脸。
“累不累?”
这都是公主与驸马间的私话。春兮自然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放下东西,便悄悄告退了。
沈沁自然是看见了,她伸手捏捏言昭的鼻子“点心来了,要不要尝尝。”
言昭点点头,沈沁就去拈了一块喂给她,“喝茶吗?”
“喝,今天讲了一下午,渴死我了。”
沈沁轻轻伸手拍了一下言昭的额头“不许说什么死不死。”
“好好好,我的殿下,快把茶给为夫端来。”
“美不死你。”
风声与夜色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言昭在搞传xiao
一章短短的感谢在2024-01-11 14:53:30~2024-01-12 15:3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夜读书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