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试行半年,堂卫中不少女子已经是自立门户,而堂勋也大多用来兑换银钱。
言昭算算自己手里出去的钱,怎么也能估算出堂卫女子手中每人有多少钱了,可以说言昭算是在大周带领堂卫奔小康了。
除了女户的推行之外,土豆也终于迎来了丰收。算不得大丰收,毕竟是初步实践,但收获的土豆堆在一起,那分量还是可以让人喜笑颜开的。
言昭让怀珩开始启用之前买下的食铺,定为新奇铺,主打一个新奇谷物的种植和食用方法推广。新奇铺定位为食肆,消费不高,并且还可以到铺内学习种植和购买种子,一时,广受大周百姓欢迎。
一些家中田地富余的已经专门腾出一块地来种植土豆,而一些家中比较贫困的也看到了土豆的产量价值,哪怕自己家田地单薄,也会种上一些,以求混个饱腹。
言昭在书房内看着各郡报上来的数据,喜不自胜。要知道她的事业远不是抛开男子单独干的一只脚事业。女子的自立务必要在食物富足的基础上,如果少量人口从事耕种就能满足多数人口的需求,那剩余人口才有别的选择。
如果大周始终停留在农耕稼穑之上,则女子永远得不到长久稳定的站立。因为受人扶持的人如果没有自己的根基是站不住的,还容易受到更为凶狠的打压。
既然田地之变已经崭露头角,那么···
言昭看向桌案旁的一箧书,这是宫中古籍。讲的是前朝皇帝组织船只出海,巡游四方的故事。作为现代人的言昭,自然明白国家的边界不止是陆地上的,还有海上的。
而自己···想到武安侯府私库里的那些火铳,言昭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没有什么比向外的扩张来得更快的积累,就算不走掠夺这条线路,对外的经济贸易也可以使得大周国内经济发展提速,还能给农业富足之后产生的剩余人口一个就业机会。
她在纸张上写了不少自己的伟大志向,正打算拿出去给沈沁看一看的时候,就看见管安神色复杂地进来。
“怎么了?如何这个表情?”
“回主子的话,密事堂奏报,月明弹劾堂主怀珏贪墨银款。”
“怀珏?”
她自回京之后,确实对密事堂辖制较少。一来是自她离京之后,密事堂就由怀珏管辖,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精神她甚少过问,回京也如此。二来怀珏毕竟是最初的四女使,对于四女使,她有着创业之初的滤镜。
却不想如今?是诬告还是“灯下黑”?
“如今人在哪里?”
“春风楼。”
言昭面露不解“这等风月之地,她一个女子去做什么?”
管安神色复杂,悄悄凑过去“回主子的话,这春风楼是主子离京之后建的,想来是公主府的手笔,楼中之人,尽为男子。”
?
作为百合,她是不太理解这些人的。但作为府主,她的堂主去了风月之地,她还是要过问的。
本来堂卫实无禁止往返风月之地的律例,毕竟堂卫又不是豪奢出身,哪里有钱给这些穷苦女子去风月之地?再说,大周男尊女卑思想已经初现端倪,境内本来就极少如此以男子为主的风月之地。
“消息真假?”言昭眼带惊诧。
管安颔首“已有一段时日,只是殿下那边事情繁冗,因而耽搁了半月。”
言昭怒拍一下桌案“这才多久,她怎么就敢如此!你带十个女卫去把此人擒拿回府!”
“是,主子!”
“且慢,管安,带十个女卫,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主子怎么能去哪种地方?万望主子收回成命。”管安连忙跪下。
言昭摇摇头“我的人,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管安见劝她不过,只得遵从言昭的吩咐带着言昭来了春风楼,身后还跟着十个女卫。
鸨母这边也都打点好了,怀珏进去的屋子两间都特意腾空,言昭站在二楼,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进去。她不禁觉得好笑,征战沙场都熬了过来,怎么人心之险倒让自己却步了?
管安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当即凑到言昭跟前“主子,属下先进屋看看情况。”
看言昭点头,管安方才推开右邻的一个房间进去。因着春风楼并非寻常风月之地,而是沈沁特意用来收集情报的地方,故而每个房间都有意做了特殊的布局,此时抽开一个机巧,就能看到另一个屋子里的情况。
说来,这还是工事堂的手艺。
管安看了看,耳边亦是那些个靡靡之音。到底轻叹口气,快步走了出来,跪在言昭跟前“回主子,确也如此。”
言昭心里虽说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你们,冲进去,把人带出来吧。别伤了春风楼的人。”
“是!”
言昭没有动,她站在原地。管安跪在地上求她移步,别让这些东西脏了她的眼睛,她只是微微叹口气,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管安,吩咐人去把春风楼门口守住,只许出不许进。再派人去把怀瑾,怀珩,怀瑜都叫过来吧。”接着转身看向鸨母“春风楼也该清场了。”
鸨母甚为识趣,连忙福身:“都按侯爷说的办。”
女卫们办事效率很高,进去出来,便带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怀珏。怀珏本来还在挣扎,看见言昭的时候才安静了下来。
两个女卫一左一右架着她,一个膝击就让怀珏跪下。怀珏低叹一声“怀珏拜见府主。”
“怀珏,可知我擒你为何事?”
怀珏摇摇头,只是静静跪在地上,她的神思还未回游,如今整个人都显得恍惚。
言昭闭了闭眼,“我问你,你为何来此?”
“堂卫条例并无不准。”
“是,那我问你,又因何贪墨钱款?”
怀珏似乎在听到钱才回过神来,她往地上又一叩,哀道:“怀珏都认。”
“认?认什么?你当真觉得如今认下了我就都查不出来了么?”
顿了顿,言昭背过身去,摆摆手。“管安,念给她听听吧。”
“玄安九年十月,密事堂申报钱款一千二百两银子,汇报为堂主支出。玄安九年腊月,密事堂申报钱款八百一十六两银子,汇报为堂务处理。景安元年正月,密事堂账目核对,少两千一百一十六两银子,无迹。经月明汇报并弹劾密事堂堂主怀珏以权谋私,虚假申银,贪墨白银共计四千零三十二两。”
“怀珏,这些钱你拿去做什么了?”
“罪人迷了神智,尽数撒在这风月之地了。”
“呵,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春风楼的账目我心里有数,你到底在春风楼上面花了多少银子,难道自己不知么?”
怀珏倒是没能想到短短时间,言昭能这么快就得到了春风楼的账目,根据她的情报,春风楼的业务背靠大树,怎么会如此之快。
水心,水心···难道是哪位?
呵,却是如此!竟是如此!
她面色灰白,嘴唇颤动,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一叩,再不言语。
言昭看得心烦,心知眼下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她没有想到,在女户试行之后,自立门户的女子竟然会有人拿着银子做这些事,甚至于在这些事后滋生了贪欲,把手伸向了堂卫的口袋。
等了大概一炷香,才听得外头的人声声惊叹,言昭低头看楼下,进来三位女子。
这三位女子分别是怀瑾,怀珩,怀瑜,她们三个年纪相仿而风格完全不同。或许因着职务的不同,怀瑾看起来要内敛文气一些,整个人也更显柔和。
而怀珩,许是多年经商打磨,显露出些混迹人群的精明与风情出来。至于怀瑜,成日和机巧打交道,她又爱钻研,眼下有些青黑,双眼亮得吓人,有些呆气在身上。
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由三匹快马驮她们而来,端的是女子的英姿飒爽,也无怪乎旁人惊叹。
三个女子在一楼站定,对着二楼的言昭遥遥一拜,言昭颔首,示意让三人上楼。
这时候就把这审讯的场地换到了屋内,空气中还有不大令人喜欢的气味,言昭微蹙着眉。鸨母习惯风月,有些察觉不到。但怀瑾却是吩咐人重新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
几人路上就收到消息,却怎么也不相信,当初一起从风月之地出来的姐妹竟然反过来用自身的银钱去欺负同样沦落风月之地的男子。
更不敢相信,当初的姐妹竟然还会贪墨堂卫的款项,岁月倏忽,人心易变,当真是令人害怕得紧,面对着怀珏,三人也觉得她陌生得紧。
言昭没有说话,怀瑾便先开了口“是犯了什么难,需要如此多的银钱,又累下这般罪孽。”
怀瑜低叹一口气,一堂勋等于一两银子,自己的一千堂勋也不过一千两。却不想怀珏这一次贪墨就已经没了四千两银子。但她到底看在往日情分的面上。
“你且都老实交代,求府主饶恕,至于赃款,若还有的剩,能还尽还。若是不够,姐姐也可接济你。阿珏,不要迷了神智,一意孤行。”
怀珩的银子比另外三人都多,她直接打开荷包取出四张银票:“这是我多年积累下的份额和堂勋折算的票子,阿珏,还清赃银,认罪认罚,都交代了,你我还是姐妹。”
怀珏却是认命一般,一句话都不说。
怀瑜呆愣,又厚道,几要落泪,上前拍打怀珏。“阿珏,你当初同我怎么说的?你说我四人一并效力,如今你浑都忘了么?”
“那画舫是龙潭虎穴,府主救我等,我等该效死力。你如今在做什么?”怀瑾皱眉劝道。
怀珏只一味摇头,“你们就当我都忘了,就当我本就是个罪人,不要再问了。”她的眼圈红透,滴滴清泪落下。看似已痛悔非常,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到底不肯把事情说个分明。
于是三女便都看向言昭,言昭恼怒道:“她既不肯说,堂卫也有的是手段让人开口。密事堂去调查,人押去卫队大牢,由宁景审讯。”
宁景,看似嬉皮笑脸,但到底不是吃素的。手中刑法在军中用的时候,没有几个男子能受得住她磋磨。
但三女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比起还能沟通的宁景,谢则简直是只听言昭一个人的吩咐,不用谢则用宁景,已经是饶了怀珏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大业路上守不住本心的人感谢在2024-01-08 15:43:40~2024-01-10 16: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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