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夜正无聊地摆弄桌案上的一瓶寒梅,听见门口的声响只是慵懒地抬眼,伸手一挥,本来关着的门应声而开,还没来得及敲门的姜怀柔看着在那轻松坐着的邪魅男子,眼中划过一丝羡慕。
下一瞬一声极其欠揍的声音传来:“怎么?被小爷迷倒了?”
姜怀柔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胳膊,关门而入,随意坐在秋千上,慕容凌夜一袭暗红衣袍银丝宽腰带外罩曳地白领玄黑斗篷,翩然若仙地在秋千旁的木制楼梯上坐下。
美如画,颜如玉,形容慕容凌夜一点也不为过,姜怀柔内心连连慨叹,惊声说道:“我突然发现,你的美貌都可以和我师姐养的那只雪狐媲美了,你俩气质还挺像。”
慕容凌夜一条腿腿漫不经心地伸在楼梯上,一条腿屈在身前,手肘支在膝盖上,葱白的手指扶着下巴,“你这是夸我还是变着法地损我呢?”
区区一只雪狐哪能同他相提并论?他怎么说也得甩那只狐狸八条街,当然,仅仅指美貌。
姜怀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眼睛一亮,“你别说,还真挺像,”都是傲娇又闷骚,当然还是小白纯情一点,又挽救道:“我当然是夸你啊,你俩要是站一块,估计方圆十里都是痴汉脸。”
画面太美慕容凌夜不敢想象,弯唇笑道:“哦,那只雪狐叫什么名字?”
“小白,我跟你说过的,怎么还忘了呢?多好记。”姜怀柔晃荡着秋千,藕粉色的裙摆长长地拖在光洁的地板上,褶皱荡漾出些许梦幻的弧度。
慕容凌夜狭长的凤眸微闪,又问道:“我叫什么名字?”俊美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柔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怀柔恬然一笑,“你叫轻功水上漂,转头与树称兄弟的慕容凌夜呀。”
话落,楼梯上坐着的人一跃而起,曲腿蹲在秋千旁倾身靠近笑得欢快的姜怀柔,压着声音道:“姜怀柔,你还记得是谁背着你穿街走巷买糖葫芦吗?要不是带着面具,小爷的脸都丢尽了,你还有胆子嘲笑小爷?”
姜怀柔轻咳两声,装模做样地把人扶坐在秋千上,尽心尽力地站在后面给某人捶肩,“我那不是吃错丹药了吗?没想到我不仅让你带着我飞檐走壁,还逼着你陪我跟一棵树称兄道弟,我保证,以后十有八九不会再提你的黑历史了。”
更奇特的是她神智恢复后瞧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慕容凌夜满脸不情愿与嫌弃地对一棵树说“是兄弟,来一杯。”然后她还不清楚所以然地直接笑趴了。
慕容凌夜冷呵一声,危险吐槽:“有本事你把那个‘十有八九’给去掉。”
姜怀柔移步随意坐在软榻上,淡笑着对上慕容凌夜的视线,“商量下正事呗,咱们明日怎么混进船队?”
从秋千上起身的慕容凌夜神采奕奕地沉稳分析:“我都打听好了,船队上的大部分随行人员都是晏王的手下,知根知底,只有琴师与舞姬是招募的,你我的身份是西凉人,你随我也就是琴师同日登船,名单已经打点过递上去了,彼时直接随着船队出发即可。”
姜怀柔拧眉提出:“琴师岂不是经常在晏王眼皮子底下活跃,这和在老虎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
慕容凌夜不屑拂袖,自信环臂,声线细腻清浅却又不失男子气概地说道:“老虎?整条船上都没有见过咱们两个的人,依我看,就算咱们两个在他面前来个双人传他都不带怀疑的,纸老虎罢了。”
看慕容凌夜这么有把握姜怀柔也放下心来,更何况他还是比狐狸还要精明的人,“这么看来一整艘船都被你调查清楚了,凌夜,深不可测啊你。”
这叫什么?这叫安全感,事关怀柔他当然得是面面俱到,慕容凌夜嘚瑟一笑,“那倒不至于,怎么说也得给晏王留个底,明日跟着我就好。”
西凉那边的身份底细他也处理好了,晏王之前已经大规模排查一遍,警惕心没剩多少,只要不出大问题一般是没有被识破的可能。
见姜怀柔点头,慕容凌夜又缓下笑脸接着说道:“对了,最近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打探你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夜眠的消息,就连我也摸不清是谁,不好对付,南芷那边在尽力帮你拦着,注意些。”
有些棘手,这股势力就像横空出世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人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强势至极,更可怕的是竟然还能在各种势力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
姜怀柔手指拂过桌上修剪极好的红梅,闻言疑惑地看了眼慕容凌夜,“南芷姐回来了?”
话落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先否定了:“也不是,她不会愿意回来的,凌夜,麻烦你替我谢谢南芷姐了。”有些没头没尾的语句却充斥了说不出的心酸。
这些年都是如此,南芷姐总是不留余力地暗中保护她,却怎么说也不愿再踏入中原,同样也不愿再见她,说来她们两个已经很久没见了,久到她连南芷姐长什么模样都是托慕容凌夜带回来的画像知道的。
慕容凌夜清楚姜怀柔对南芷的感情,就像刚才,她在乎的不是其它,听进去的也只有南芷,“知道了,你南芷姐哪里舍得一辈子都不见你?总会回来的,再等等。”
姜怀柔没回答,只是起身伸了个懒腰,“嗯,我先走了。”顺带把一旁放着的丫鬟服饰给带走了,“我的是这个吧?”
不问还好,一问慕容凌夜不由额头划过三道黑线,怀疑地看着被剩下的琴师装扮,“姜怀柔,我发现你是越来越皮了,你在质疑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穿女装?”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有些走远了的回声:“也可以。”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慕容凌夜迈步斜躺在秋千上,桃花眼不住地看着窗外露出的繁星点点,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温柔的似是悬溺岁月。
第二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码头停靠着一艘豪华高大的船舰,斜长的船梯威严地搭在岸上,船帆卡在桅杆上上被较小的风力吹鼓起来,岸上的总舵长声音洪亮地指挥着手下再最后检查一次船舰。
“快快快!检查完了就赶紧上船就位!”
一直站在码头外的两人不露声色地踏上木桥,在涌入人群之前慕容凌夜小声地嘱咐身后跟着的人:“二丫,我说的你记住了吗?”身后没有动静,慕容凌夜疑惑地侧了侧脑袋。
姜怀柔握紧拳头深呼吸,目光似冷刀一样射向一脸无辜的慕容凌夜,“大壮公子,我不是哑巴吗?怎么回答你?等一个月之后我再回答你呗。”
这设定她也是真服了,怪不得这货说跟着他就好,不用她多说什么,她都是哑巴了还怎么说?他可真是有想法。
慕容凌夜心虚地轻咳两声,“这样有利于咱俩统一口供,保险,二丫你就忍忍吧。”
这下姜怀柔是真没忍住,伸手用力地拧了一下慕容凌夜的胳膊,疼得慕容凌夜脸都扭曲了,“嘶,我不叫你二丫了,松手松手。”
姜怀柔愤愤地收回手,二丫,大壮,没错,就是慕容凌夜亲自想的名称,还说什么想了三天三夜,“公子您可真是会取名字。”
某人丝毫没有意见,还赞成地补充道:“是吧,我就说这名字可好了,你听听,大壮和二丫,多配啊。”
周围木桥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也没有再多话,一前一后踏上船梯上了甲板,船身够大,整艘船上百号人,此刻环境里都是脚踩木板的空旷“嗒嗒”声。
刚上船不久便有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指挥着负责舞曲的人去了船厅,金丝屋门敞开,站在甲板上也能一览里面的风光,雕栏玉砌,各种材质都是上好的,无不泛着光泽,开阔亮堂,让人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姜怀柔跟着队伍安静站在帷幕后面等候,旁边就是木柱,干净地反光,差点没闪了她的眼,心下对这位晏王的整洁程度有些嘬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终于小了些,姜怀柔悄悄活动着脚踝。
还没落脚就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嘹亮的大喊:“周管家,本少爷的剑呢?!”直接惊得姜怀柔一个没站稳向前倒去,幸好慕容凌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其余几个舞姬也收回目光继续等着,慕容凌夜眼神询问,姜怀柔也只能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昨天那句“船上没有认识咱俩的人”在姜怀柔脑海中闪过。
外面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且越来越近:“晏王舅怎么还不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比我还慢吞。”话落脚步声已经是室内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晏王殿下去接一位客人了,公子要是无聊就先去甲板上看海吧。”哄小孩似的语气,很是敷衍。
尚承风习惯了周管家的作风,无语地转身接道:“那你要不要去甲板上数数海里有多少贝壳?”余光瞥见了帷幕那边,登时心跳止了半拍,惊声问道:“这后面怎么还站着人?”
周管家解释:“这是负责舞曲的乐队,晏王殿下吩咐过了,要他们在此恭候。”
越听大厅里的声音慕容凌夜越是觉得有些熟悉这声音,皱眉深想一番也还是定位不到这声音属于哪位的,有些怀疑手下递上来的名单漏掉谁了,索性直接手下悄悄一挥,掌风掀起了帷幕一角。
身长圆滚的白胖少年刚好看过来,慕容凌夜看清是谁后面上不显,别的不说,就是想起昨天说的话脸有些疼,桃花眼里划过危险的眼色,名单上可没有尚承风。
啧,他算是知道为何刚刚怀柔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