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承风没再多问,又哼着歌跳着去外面甲板上晒太阳去了,嘴乐呵地翘起。
慕容凌夜脑子飞速运转,在周管家走出去之前快步走进大厅出声喊住他:“诶,大哥,我有些晕船,想起外面吹吹风,这吐了可就不好了。”
说罢又面作疲惫地捂住胸口处,周管家一看直接骂骂咧咧地摆手让慕容凌夜出去,“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子还娇气,这可还没启航呢,去吧,速度快点!”
然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慕容凌夜佯装晕厥地捂着胸口扭头朝姜怀柔招手,“过来扶着。”
姜怀柔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快走过去扶着颤颤巍巍的慕容凌夜,两人一走出去,后面站着的舞姬三三两两地沸腾起来了,慕容凌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扶风美男”的称号。
“这琴师可真俊,就是有些弱柳扶风的,惹人怜惜。”
一直到船体一侧没有人经过的地方慕容凌夜才恢复往常那般生人勿近的狂妄邪冷,说出来的话却与自身的气势差了十万八千里:“小柔,我也没想到尚承风也在,漏网之鱼,要不,趁船还没开我把他丢下去?”
姜怀柔并不意外慕容凌夜知道尚承风,她在魏远山时慕容凌夜三天两头地不是过来给她送书就是陪她一块训练打发时间,魏远山的结界和把守对他这种实力的人来说就是摆设,久而久之她身边的朋友有谁慕容凌夜都一清二楚。
确认周围没人后姜怀柔才压低声音开口:“亏你想得出来,咱们是要霍霍尚师兄他王叔的,还是低调点吧,好在他不认识你,待会我尽量不露脸就是。”
慕容凌夜抿唇想了想,凝声说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稳健地压根与晕船沾不到半点关系。
待那道白衣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姜怀柔随意把胳膊搭在船沿,明亮的黑眸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光芒,安静地欣赏难得一见的海景,眼前一望无际的是蔚蓝的大海和不知边际的天边。
心旷神怡,因为还在岸边,海风只是偶尔拂起脸侧的碎发。
没过一会儿慕容凌夜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东西,就是神情有些憋屈,闷声闷气地把手中的面纱递给姜怀柔,“新的,快带上。”
姜怀柔垂眸看了一眼暗色靓丽的紫色面纱,一边接过带上一边问道:“你哪来的面纱?”和舞姬们的面纱并不相同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问这慕容凌夜更是情绪上来了,有些咬牙切齿地悲愤道:“哼,那几个女流氓,吃小爷豆腐,非得让小爷叫声姐姐才肯去拿新面纱,气死小爷了!”
“噗嗤!”姜怀柔连忙捂住嘴,眼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歉意道:“抱歉,没忍住,你喊了没?”
要不是伪装成普通琴师,慕容凌夜的气质怎么说也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侧漏,一看就是尊贵优雅的爷,被要求喊姐姐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这反差够大。
慕容凌夜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神威胁不仅不安慰他还一脸好奇的姜怀柔,咬牙沉声说道:“要不我喊你一声试试?”
后者不仅权当没看见他眼底的威胁,还兴冲冲地点头,慕容凌夜心上一哽,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极反笑,“想得美。”
转身就要走,姜怀柔连忙追上去安慰道:“怎么还有小脾气了呢?我不逗你就是了,没想到你还挺坚贞不屈的啊。”说着不逗了,结果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变了味。
慕容凌夜停下步子,回身笑眯眯地俯身倾近姜怀柔,“那是因为,小爷的豆腐只允许你吃。”
姜怀柔不落下风地回道:“嗯,那你喊一声,我听听。”看谁先破功。
“二丫,你家公子大壮管不了你了是吧?”
说完这句慕容凌夜直接悠哉游哉地闪身顺着拐角拐到人多的船体前面的甲板上了,姜怀柔还来不及说什么也只好赶紧跟上去继续伪装成哑巴丫鬟。
又站在队伍中时,身边的舞姬们似乎是见晏王还没到胆子不由大了些,讲悄悄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一旁姜怀柔的耳中。
“这琴师还挺有钱,一袋银两换一个面纱。”
“唉,喊声姐姐都不愿意,不经逗,倔的很。”
姜怀柔瞟了眼前面安静站着的人,左耳进右耳出跟没听见一样,时不时地还状似不经意地扭头看她一眼,果断选择沉默。
倒是有一名舞姬出声制止了交谈:“你们快别说了,晏王殿下应该快到了。”说着目光还不住地在慕容凌夜和姜怀柔两人之间游走。
大厅里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又突然杂乱起来,姜怀柔听见尚承风爽朗的声音:“见过晏王舅,还有......”戛然而止,像是噎着了一般。
声线渐进,透过帷幕能隐隐约约看见身影,“这是又得罪了你娘?怎么把你给扔过来了?”嗓音阴郁散漫。
大致能看清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分别去了主座和客座,尚承风的个子比前面两个矮了一头比较好认,“害,这不是家常便饭吗?这次你外甥我回来还是二殿下给带回来的。”
猝不及防听见的姜怀柔眼眸不由闪了闪,凝神继续听:“是吗?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承风这小子怎么收买你了?让本王也取取经。”
姜怀柔登时睁大杏眸,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也在这时候清晰地传到耳中:“美色。”
于是,姜怀柔一脸生无可恋地望了望天花板,看见前面悠闲站着的慕容凌夜,内心百感交集,怎么也没想到御景煊也在这艘船上,这下可好,她现在有种想带着慕容凌夜游到岛上的冲动。
先是尚承风,现在又是御景煊,这下还真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外面一阵笑声很是猖狂,“谁的美色?承风的?你还挺重口味啊。”两句话成功得罪了两个人,尚承风头疼地反驳:“晏王舅,您能不能正经一点?人家二殿下说的美色可是天仙一样的小仙女。”
御晏之轻嗤一声,半句话也没相信,“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能从御景煊口中听到被美色收买这种话他就已经很是欣慰了,还扯什么小仙女,看看他信吗?
“启航!放帆!”
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都没在意,尚承风见御晏之不信也不奇怪,张口就要再说点什么,“不信?晏王舅你倒是问问二殿下是真话还是玩笑话,要是玩笑话我就给你们表演个乌龟翻身!”
慕容凌夜忍不住扭头压低声音戏谑道:“乌龟翻身,想看吗?我把帷幕给你掀开点怎么样?”
不能说话的姜怀柔也只短暂地思考了几瞬,随即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都服了尚师兄这脑子,这是把御景煊看得有多好大哥才说出这话,单纯地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白羊。
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轻呵,说道:“问什么,自然是玩笑话。”
尚承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腹黑尽显的人,想指又不敢指,圆场的能力第一次坍塌地如此彻底,御晏之也期待地看着抓狂的尚承风,笑得跟狐狸似的,“来呗,外甥,说到做到。”
跟两只老狐狸斗,他还是太嫩了,一脸憋屈地起身去快速表演了个乌龟翻身,这边的慕容凌夜早就暗暗动了帷幕,刚好能看清外面的场景。
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地曲腿趴在地上,然后直接利落地向一旁翻滚过去,四肢屈在身前跟着晃动的背部左右摇晃,一看就没少表演,一气呵成。
事实是每次尚承风输给宇文霆浩和韩佑凌他们就要来一个。
表情更是滑稽,慕容凌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后面的姜怀柔顿时一激灵,目光惊吓地从那道玄色背影上收回,石化地看着同样僵住的慕容凌夜。
舞姬们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就差骂上两句了。
姜怀柔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
磁性的笑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御晏之也没生气,只是淡声对周管家吩咐:“不是这一声笑本王都要忘了还有歌舞呢,周管家。”
御景煊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得嘞,”周管家快步走至帷幕后面,“你们几个,过来吧,对了,那个丫鬟就留在这等着吧,待会儿随着一起退场就好,怎么还带上面纱了呢。”
周管家事先也知道这个丫鬟是个哑巴,也只是嘟囔一句便出去了。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出场站到指定的位置上,慕容凌夜揽过袖子优雅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大致看了一眼前面舞姬的站位便想好琴乐弹奏起来。
清脆空灵的琴音先是低缓地萦绕在四周,如风过海,又悄无声息地铺垫着破碎,温暖中藏着冰寒,裂缝中透着刺眼的阳光,动人心魄。
高超的琴技营造出来的沉溺感使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众人的思绪随着结尾一声刺耳的琴音回到现实,就像长剑破空,气势如虹。
更厉害的是竟还能做到不抢了舞的风头,对琴音的掌握甚是熟悉。
一曲终,御晏之神色莫名地看向琴声源处,凝声问道:“你,过来。”
慕容凌夜默默把晏王问候了一遍,泰然自若地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见过晏王殿下。”还没人敢这么嚣张地命令他,忍住,他是大壮。
“这首曲子谁教你的?”御晏之的神情更阴郁了。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尚承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御景煊抬眸淡声道:“青洲人?”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
“在下是西凉人,在青洲待过,这首曲子在青洲只要是接触过琴筝的基本都会弹,谈不上谁教的。”
而御晏之显然并不买账,阴沉道:“今日你必须说出是谁教你的,否则,本王就只能把你丢进海里喂鱼了。”他不可能听错。
慕容凌夜丝毫不慌地回道:“教过我这首曲子的琴师众多,我实在是数不过来,还请晏王殿下见谅。”这御晏之真是没事找事,不就是一首曲子还给他听出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