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习墨连着喝了三罐桃花酿,喝的脖颈前的衣襟都湿透了,人也是昏昏沉沉。
正在酣饮之时,一个做贵公子打扮的人走到了她身旁:
“宋公子何故在此喝闷酒?”
听这口气,应该是熟人,她此刻却连那人的面貌都看不清,只觉得那是模模糊糊的一层幻想,她忽然开口道:
“若是有人骗你,你当如何?”
“那人骗了你什么?”
“什么都被她骗了。”
“怎么说?”
宋习墨替自己斟满了酒,一饮而尽后道:
“她拿着我的钱,住着我的地,吃着我的粮,养着一个外人。”
闻言,那人多有感慨的和她碰了个杯。
她忽然有些委屈,又道:
“她不喜欢我。”
“那位可是宋公子心仪之人。”
宋习墨轻笑了一声,脑子冒出了宋染那张笑得张狂的脸,道:
“不是,她是蠢货,我厌恶她。”
那人道:
“那还不好办,该打的打,打完赶出家门。”
就着这席话和窗外的月光,宋习墨又替自己叫了三罐桃花酿。
月华及地之时,宋染正靠在塌上摇蒲扇,入夏后,飞虫就变得多了起来。
由于宋府的侍女走了一半,老夫人那边缺人手,轻云就被安排到了老夫人那边,这间空荡荡的院子便只剩下宋染一人。
就在宋染昏昏欲睡之际,宋习墨一脚踹开了她内室的门……
宋染单单穿着一件齐胸襦裙,这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宋染便惊坐而起,被褥滑过她不着/一物的臂膀,层层叠叠地堆在了她小腹周围。
黑暗中,她双手环着自己的臂膀摩挲着,看着缓缓逼近的黑影,疑惑到:
“宋习墨?”
宋习墨已有七八分醉意,连走路都走得歪七竖八的。她扶着额,循着声音摸索过去。
这是宋染头一回见她这般模样,就是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手中还握着一根树枝,可怕得很。宋染不禁将自己的手臂环得更紧了,她道:
“你……你怎么了?干嘛喝这么多酒?你来……”
不等她说完,宋习墨早已走到她面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腕,连人带被褥都给拉在了地上,连带着宋习墨握在手中的那根树枝也被丢在了脚边。她力气大得竟让宋染丝毫没有还手的地步。
所幸的是人摔在了被褥上,而不是地砖上,不然像宋染这样娇气的人,指定会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宋染不久前还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这话还没被捂热乎,就已经在宋染心中不复存在了。
她捏着泛红的手腕吃痛道:
“你发什么酒疯!”
随即,宋习墨摇摇晃晃的走向一只柜子,那儿放着一把古琴,这是她以前弹曲时最常用的一把琴,取的是最好的木头,用的是最好的琴弦。
她将这把琴抱在宋染面前,自己盘腿坐在了她面前:
“不是喜欢听曲吗?”
这间屋子还没有点灯,衬得她的声音愈加深幽,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里的鬼魂,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怨气。
她说:
“我教你。”
宋习墨顺势将宋染的手提了起来,搭在古琴上,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隔了一把古琴,却丝毫不影响宋习墨手把手的教她。
为了让宋染学得更好,她方才踹门进来时特地在院外折了一根树枝,脚边的那根树枝被宋习墨捡起,像是神仙的法器一般被她握在手中。
宋染大概明白她要干些什么了,不就请了一个弹曲的姑娘吗,宋习墨竟生这样大的气。
“我现在不想……啊!”
她才将手从琴弦上拿起,宋习墨就扬起了手中的树枝,十分利落的挥了下去。
“手!”
这一下下去,宋染悬在空中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此刻却又被宋习墨提着手腕按在了琴弦上。
“摆好。”
不知是不是醉了酒,她头痛得厉害,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要让宋染学会谈曲子。学会了自然就不会去勾搭其他女子,自然也不会被什么胭脂,水粉迷住了心。
宋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从掉进水缸那日开始算,她和宋习墨已经相识三个月有余了;从上巳节开始算,也有两个月有余,可眼前的人却对她忽冷忽热,离她忽远忽近的。
宋习墨扶着额,另一只手却一直死死的按着她的手腕。
月光从窗户纸中透出来,宋染从眼前人的眸子中窥见了丝丝缕缕的光亮,醉酒的脸颊刚像是从火盆子边上捞过来一般,她道:
“我教你。”
宋染被抽过的手在琴弦上微微发抖,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古琴上,宋习墨好凶啊!怎么会这么凶……
宋染吸了吸鼻子,忽然抬起她被抽红的手捧起了眼前人的脸。
宋染发誓,她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这是她最勇敢的时候。
宋习墨醉酒了,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她,迷糊得不行。可是有些事,总得要人捅破吧……
“你是不是因为胭脂姑娘才会去喝酒?”
宋习墨撇过了被捧在手中的脸,不去看她:
“不是。”
“你是不是吃醋了?”
闻言,宋习墨忽然跪直了身子,伸手扯过了她的襦裙,将人从被褥上拉了过来。宋染就这样软着身子跪在了她面前,原本捧着她脸的双手也垂了下来。
宋习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恨不得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不是!闭嘴!”
宋染循着她的力道扬起脸,周遭拢着一股浓烈的桃花酿的香甜味儿,此刻却熏得她差点睁不开眼,她又道:
“那你是不是喜欢……”
她的话还未说完,宋习墨就扬着手扇了她一巴掌,死死的将她要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嘴中,那声响在这间不点灯的内室中显得格外清脆。
原来真心喂了狗是这般滋味,就像在手心里捧了好久好久的玻璃球一瞬之间碎成了渣,还要人光着脚踩上去……
宋染被扇到一边的脸缓缓转了过去,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你打我……”
宋习墨掐过她的下颚,对上她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一个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给你地,给你银子,不是让你去养……养……”
宋染眼中含着泪,仰着头盯着她:
“养什么?”
“养歌姬!”
宋染的下巴被她捏得好疼,仿佛骨头都要碎掉了一般,此刻她只能借着宋习墨手中的力扬着下巴。她心中不禁疑惑,平日里细胳膊细腿的人,竟能在醉酒后生出这样大的气力。
宋染还没来得及挣脱开,便又听她道:
“倘若再敢出言不逊,我亲自送你进牢狱。”
“你还想草菅人命?”
“人命本就如草芥,你若是还想好好活着,就得听我的话。”
宋染的半边脸还在火辣辣的作疼,连说话时的声音也颤得不成样子:
“你想怎么样?”
“好生在宋府呆着。”
宋染又道:
“要是……要是我偏要出去呢?”
“你……你……”
宋习墨扶额,手中的力也不禁软了几分,想是这酒的后劲上来了,烧得她的脑子疼得厉害。
宋染看出了她的不适,借着这个空档一把推开了扯着自己襦裙的人。
“我不会好生待在这。”
这回轮到宋染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宋习墨倒在木板上,吃痛的用手抚这额头。
“你……你给我滚。”
“你说什么?”
宋习墨万般难受的闭着眼睛,她道:
“我让你滚。”
闻言,宋染愣在了原地,她看了她许久。这个前不久还对她百般呵护的人如今却毫不留情扇她巴掌,毫不留情的让她滚蛋。
“好。我滚。”
宋染抄起了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转身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宋习墨扶额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才对着月色中的那抹黑影喊道:
“不许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考完了,回来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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