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样,我们就想到一块去了。”
见宋习墨点了点头,宋染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
宋习墨见地上的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极为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道:
“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
宋染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扑了扑身上的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没有去抱宋习墨的大腿,也没有骑到宋习墨的身上。她猜像宋习墨这样要面子的人,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想法不到片刻便夭折了,她许是良心发现了,也许是她看到宋习墨扶了扶腰,她忽然抬起头望向宋习墨,问到:
“喂,你伤好了没?”
谁知她却将眼睛一撇,寒声道:
“不要你管。”
“行,那我走了。”
宋染走到一半忽然回过了头,对着冷眼立在屋内的人说到:
“对了,那个老头要杀我也是真的。”
“嗯。”
宋染带拢了门,“哐当”一声,似在宣泄她的不满。
宋习墨在屋里听着声响像是走远了后,她才站在屏风后背过身去,一层一层的解下了身上的衣裳。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素白的绸衣上带了点暗黄色,着此衣,宛若一株深秋时的菊英。
而现如今,绸衣上却沾染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想都不必想,背后的伤口指定裂开了。
她将手中的衣物叠好放在了一旁,又在屏风后头燃了一只暖炉,赤/裸/着上半身跪坐苇席上。
身前的凭几上放着一个瓷瓶,这是宋染上次给她涂药时拿给她的。
她用指腹沾了些药膏,侧着颈伸手去摸背后的伤。
侧着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来,肩头随着指腹带来的痛感微微耸动着。这药的性子稍烈,她却只是咬着下唇,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暖炉里的火光烧得正旺,衬红了她的半变脸,平日里清冷无比的人此刻却宛若一只得了道的妖精,丝毫不输她身后那张屏风上的洛神。
她想,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也要让宋染尝尝这样的苦头。
咬着牙上完药后,她在柜子里寻了见薄衫披在了肩上,又燃了凭几前的油灯。
此时天已至暮色。有了上次的教训,宋习墨将门窗锁的死死的,还找了块布将窗户给蒙上了,使得本就暗的居室透不进半点光亮,只剩下一团一团的火光往上冒,那正是她燃的油灯。
随即,她从柜中那出一本册子,那是宋府的账本,按理说这册子应该交给张伯管着,但这册子暗藏玄机,不便交与他人。
确切来说,这里藏着宋府的一个大秘密。
她忽然叹了口气,拿起一根簪子挑了挑灯芯,随后翻开了账本。
***
宋染没有回居室,而是去了后院。那儿等着她的正是上次那个捏着裤脚转圈圈的杂役。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哎呦,小姐你都问了三遍了,小的说的话比真金还真,苍天在上,小的要是骗了小姐和公子,就让小的瞎了眼,再断了腿脚,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说着,杂役王两就伸出三根指头,对着上天起誓,立下誓言后,他收回了手,接着说到:
“上回小的看到紫彤那个不识好歹的在放鸽子,仔细一看,鸽子腿上还绑了东西,于是我就追了鸽子一路,腿都给我跑折了,最后啊,鸽子飞进了高府。”
宋染看他的样子,属实不像装的。自己的人生安全也算是有了着落,便开始关心起其他的事儿。
“那我再问你个事儿,你上回去巫玉坊见着那个姑娘没有?”
他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问到:
“哪个……哪个姑娘?”
“就是那个善楚声,能奏广陵散的那个。”
王两嘿嘿的笑了,他说:
“见是见着了,只是那姑娘带着面纱,看得不清……小姐问这做什么?”
宋染听得两眼放光,接着问到:
“姿色如何,她唱的楚声好听吗?奏的广陵散是不是人间极品?”
“极好!”
王两立刻树了个大拇指,转而又不解到:
“小姐……为何问这些?”
宋染踌躇几番,霎时脑子灵光一现,她牵了牵嘴角,道:
“呃……我替兄长问的。”
王两心中一惊,只是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继续说到:
“小姐,此时此刻还是多在意在意自己吧,紫彤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可就在宋府。”
闻言,宋染心底一凉,美人固然重要,可是与她的性命比起来,倒显得微不足道了。于是她冲他挥了挥手,自己小心翼翼的回了居室。
自从知道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之后,特别是这个随时可能来索命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这些天宋染走路声都比平时轻了些。
她现在每日想的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宋习墨怎么还不把紫彤送走?
谁知对此毫不知情的紫彤有时还来串串门,带些老夫人的手艺活来,比如绣的花布,纳的靴子。
她总是笑着来的,走的时候却总要握握宋染的手,说:
“夫人总是记挂着小姐,小姐平日里还是多来看看老夫人。”
“好……好好。”
宋染嘴上这么答着,可心里却怕得发抖,生怕她拔了头上的发簪,不动声色的插进自己的脖子里。
看着紫彤那语重心长的模样,她却暗暗道:
“别夫人长夫人短的啦,你还是快走吧,再不走本小姐的魂就要被你吓散了。”
接连过两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宋染今天都不准备下榻了。
“轻云,现在什么时辰了?”
轻云停了手中的活,转过头说:
“小姐,你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
“兄长回来了没。”
轻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说:
“这个时候,公子差不多下朝了。”
“那我去兄长院子一趟。”
说完,她将被子一掀,抄最近的小道跑到了宋习墨的院子里。
宋习墨的居室依然很好进,但这一次她是敲了门的,只是没人应而已。
她推门而入,装模作样的唤了几声:“宋习墨,宋习墨,你在不在?”
她一面唤一面朝里走,直到绕过那面屏风,原本应该放置官服的架子上空空如也,她这才知道,宋习墨还没回来。
于是她坐到宋习墨的书桌前,缘由是她看到凭几上摊开着一本册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火冒三丈。
这册子中记着宋府近些年的收支结余,小到添置的衣物,大到过节的祭礼用度,这册子上记得是仔仔细细。
可当她翻开最后一页,原本应该写总账的位置,上面却只圈了个圈。
莫不是宋习墨算不出来?
于是乎,宋染决定代劳了。只是她越算越气,若是按这册子上记的账来看,宋府这些年是入不敷出,剩下的家私是微乎其微。
算到最后一页时,宋染是彻底炸了,这宋府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空壳,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怒到:
“还欠了一百两银子?”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抄起账本就往屋外走,正巧碰上了回来的宋习墨。
显然,宋习墨见到这敞开的门微微有些发愣,谁知下一秒,宋染手中的账本就砸到了她的身上。
眼前的人气得发抖,声音怕是喊破了喉咙:
“宋习墨,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宋习墨只是弯腰捡起了账本。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有人发现这个账本,然后斥责她,嘲笑她:这只是一个会啃老本的穷光蛋。
她或许会被说得面红耳赤,被这样的情形弄的窘迫不堪。可她现在却没有任何不悦或是窘迫神色,好像这本册子在她心中变得不值当了,所以只是扒开了挡在面前的宋染,不冷不热的说:
“不问自取便是偷,你给我马上出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宋染也往里走,她要带走所有宋习墨房里值钱的东西,然后再扒了她的官服上的玉带,据她看来,这是这个屋子里头最值钱的东西了。
然后……然后再抱走老夫人屋子里的那一小樽金佛……
“呵!我问你,你给我许诺的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呢?还说什么要给我加钱呢?到头来你是一分钱都没有啊。”
她随手拿起了一个放在案台上的银饰品,放在牙边咬了咬。
“连这块银子也不纯!”
她将银饰揣进了怀里,宋习墨这时才转过了头,说:
“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不要我管?那你的家产呢?都给你败光了?我应得的钱呢?”
宋习墨却道:
“我会有银子的。”
“难道这一家老小,还有你欠的那么多银子,就靠你一个人的俸禄?”
宋染略为牵强的笑了笑,然后她就将目光盯上了宋习墨腰间的那根白玉带子,盘算着怎么把它弄到手。
宋习墨若有所思了一番,她说的似乎不无道理,可她自己的俸禄也不少啊,还这些债,养这些人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于是宋习墨忽然抓起了宋染的胳膊,对着眼前这个满脸怒气的人说:
“跟我走。”
“干嘛?”
“给你看看我的俸禄。”
她想,要是宋染见了她的俸禄,一定不会是这样一副嘴脸了,至少应该有个讨好的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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