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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烟雨洛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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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习墨还是让人给宋染准备好了饭菜。宋染跪坐在食案旁狼吞虎咽,宋习墨却只是品了几口茶水,便开始与张大伯商议一些有关上巳节的事宜。

宋染在一旁跟了只耳朵,知道了这上巳节就是三月三。她也不在意她对下人说了些什么,只发觉她和下人说话竟如此好声好气,方才那个捂着自己嘴巴的疯子早已不知去向。

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宋染心里几乎是将所有想到了词都用在了她身上,明面上却只敢偷偷瞧人家一眼。

好歹也是同一个人啊,总归有点相同的地方吧。宋染忽然想起了巫玉坊,这风月之地她也去过,莫非她和自己志趣相投?

她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脸转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

“我不好女色。”

宋染几乎是秒答,答得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一旁的张大伯连连咳嗽了几声,食案旁服侍着用饭的姑娘都往后退了几步。

宋习墨周遭都是肃杀之气,宋染几乎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志向。”

说罢,便将袖子一拂,走了。

再后来,宋染吃饱喝足后躺到了自己的床塌上。轻云正在打理庭院,见自己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回来了,呆呆的在原地愣了几刻。

她反应过来后,便几步跟了上去,对着床榻上四仰八躺的宋染说到: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姐都不知道公子找了小姐多久?”

“她找我?”

“就差院子的东南角的地给刨了,话说,小姐去哪了?”

她似在深思熟虑,良久,宋染忽然一个挺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说到:

“轻云,我想好了,我要学弹琴。”

“弹曲子?小姐本就会啊!”

宋染眉眼一弯,又道:

“我走丢后不小心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脑子坏得差不多了,现在脑子里零零散散的有些东西,提醒我要重操旧业。”

“那轻云现在就去将小姐的琴拿出来。”

一把黑漆漆的古琴被轻云抱了出来,宋染怯生生的伸出一根手指拨楞了一下琴弦,杂音四溢。

古琴五音与人的五脏想通,悠扬的琴声能调养身心,但宋染这琴声怕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给震碎了。

她忽然抱起了琴,说到:

“哎,这琴不好,我得去找兄长。”

说完,就要往外走。轻云慌忙在身后拉住了她。

“小姐,公子等会要去左夫子那儿吊丧。”

“哦。”

宋染不动声色的将琴放了回去,脱下了靴子躺回到了榻上。

“那我先小睡一会儿,等兄长回来。”

轻云看着如此颓废的小姐,无可奈何的替她带上了门。

屋内,宋染盯着窗户外侧躺着,她想今日那个素未相识的老头为何要她的性命。可转念一想,其实老头要杀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宋染,也就是现在的宋习墨。

她双目一睁,恍然大悟般的从榻上坐起了身:她这是替宋习墨挡枪啊。

“好啊,我这么卖命,结果你还不替我说话?”

说来也怪,为何前脚出了宋府后脚就遇见了那老头,那老头一见她就要置她于死地?莫非只是一时兴起?

她苦思冥想,结果还没想出来,就昏昏欲睡了。迷糊中,她忽然伸手截住了一张从窗户外飘进来的字条。她半眯着眼朝上面望了一眼。

上面的内容让她没了睡意,她仔仔细细的将字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上面也就只有那几个字:

“紫彤是高大人的人。”

***

“你来做甚!”

左渔穿麻戴孝地跪在灵堂中,见到前来上香的宋习墨后是一身怒气,差点没把后牙槽给咬碎了。

宋习墨上完香后,道:

“我来为夫子送行。”

“宋习墨,你在朝堂之上为什么不帮我爹说话,我曾写信给你,谁知你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差点没把‘我要做官’几个字刻在脸上。”

旁边的老掌事差点没将要从地上窜起来的左渔给拉住,伸出一双手在他跟前空摁了几下,说到:

“公子,不可喧哗。”

宋习墨持着三根香,在灵前叩了首,尔后望着那樽灵牌,说到:

“宋某相信夫子能知道我的一番苦心。”

“你能有什么苦心?亏我以前还想着要不要把我家小妹许配给你,好与你们宋家修段良缘,我呸,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若不是左小姐近日伤劳过度,只能在床榻上度日,这会儿肯定要跟他哥急。

老掌事在这边急得冒汗,想上前去摁住自家公子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巴。

“公子,不得胡言乱语。”

谁知左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斥到:

“胡言乱语?我偏要胡言乱语!”

虽说左渔对宋习墨是满腔怒气,可最后还是留了她一顿饭。饭食清淡,倒也合宋习墨的胃口。

“吃完了就赶紧走,我可不想与宋大人再有什么牵连。”

“朝廷中局势不稳,若是左公子日后也想谋个好差事,还得提前做好打算。”

“打算什么,学你去高秋年跟前卖乖?”

他怒气难消,若不是顾及身上还穿着孝衣,早就抡着拳头朝着她砸下去了。

“宋习墨,我爹死了,授你诗书的左夫子死了,你就如此?”

宋习墨放下了碗筷,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她却道:

“在下说话做事从来将就的都是问心无愧。”

待她说完这话后,就被左渔府中的小厮给架出去了。

那两个小厮架走她之前还恭敬的行了个抱拳礼:“宋公子,多有得罪了。”

吃了一回闭门羹,她倒也不气,只是坐着马车回了宋府。

宋染截到字条后便摸到了宋习墨的房内,她的房没人时一般都不挂锁,这也倒方便了宋染。

她“啪嗒”一声推开门,说到:

“哎呀,宋习墨的屋子一如既往的对我毫无防备啊。”

“你来作甚?”

背后忽然冒出来的那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心中一震,她转过身,对着庭中的那人笑得谄媚。

“兄长,你回来了。”

宋染几步迎过去,继续说到:

“我此次前来呢,是有要事相商。”

宋习墨却只是走上了阶梯,道:

“进来说。”

她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宋习墨的内室。宋染进去后,还不忘带上了门。

随后,她从袖口中摸出一张泛黄的字条,在宋习墨面前扬了扬。

“看看这个。”

跪坐在苇席上的宋习墨接过了她手中的字条,不着声色的将上面的内容给看完了。宋染有些不可置信,她坐在了宋习墨身旁的那张苇席上,歪着头仔细瞧了瞧她的神情。

她竟没有丝毫慌乱。

于是,宋染指着字条上的字,毫无感情的念了一遍:

“紫彤是高大人的人。”

谁知她头也不抬,只是将字条扔进了灰篓子里,不冷不热的答了一个:“嗯。”

“你知道?”

宋习墨却道:

“你要我如何信你的话?”

“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我捡的一张字条。”

“我怎么不曾捡到这样的字条?”

“有心人让我捡到的,我也没办法啊。”

“哪来的有心人?”

宋染语塞,她怎么会知道那个有心人不直接去找宋习墨,而是从窗户那飘一张字条进来?

“开始我也是不信的,紫彤多么好一个姑娘,怎么会是细作呢?可仔细回想一番,欸,上次我给你上药的时候,她就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外,还有,今早我出门的时候门没挂锁,你猜猜锁是谁弄下来的?”

身旁的人冷笑了一声,又道:

“你这么好的撬锁本事,何必麻烦别人?”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你娘身边的小姑娘了,锁是一大早紫彤拿下来的。”

“那她怎么知道你要出去?”

“因为……因为……”

巫玉坊的事情好不容易翻了篇,她也只能赌气般的说到:

“反正她就是知道。”

良久,宋习墨都不曾回话,却在宋染分神之际忽然唤了她一声。

“宋染。”

“啊?”

宋习墨道:

“你是觉得我好哄骗?”

“好,要是我说的是真的呢?”

宋染板着一张脸,宋习墨也板着一张脸,两人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不管是真是假,此人都不可久留。”

“那你是要……杀人灭口?”

宋染露出了一个缓解气氛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倒不必……吧。”

不等宋染说完,宋习墨就已起了身,提脚前还拢了拢衣袖,在宋染眼中大有去取紫彤姑娘项上人头的意味。

宋习墨还未走几步远,就被宋染抱住了双腿。她双手扣在一侧,喊到:

“兄长,三思啊。”

“你干什么?放开!”

宋习墨在这边卖力提着脚,却怎么也拉不出来。最终在两人的拉扯之下,一个踉跄后,双双倒在了地上。

宋染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顺着力的方向撑在了身下那人的身旁,看似极其正确的一种借力方式,可宋染却偏偏坐在了她身上,准确一点儿来说,是大腿上。

太瘦了,她得多吃点肉。不知为何,宋染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身下的那人肉眼可见的急了,急得脸上泛了红,一把推开了宋染。

“你干什么?还不快起开!”

“哦。”

宋染知趣的从她身上爬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不是怕好不容易傍上的金主没了。”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宋习墨早已站起了身,拭净了身上的灰尘,淡淡道:

“我何时说过要杀她。”

宋染在边上弱弱的问一了句:

“那你的意思是……放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编编要求,原文名:穿成清冷女公子的妹妹后有违规定,所以暂定成这个名字。

以后九点半左右更哦,周三不更,偶尔日六,感谢支持~(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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