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荀旸臂弯里的林靖，随着车身摇晃，酒劲渐渐上来，声音带着慵懒：
“爷，不去捉野猪了么？”
“野猪？”荀旸想起方才的信口胡扯，“野猪是保护动物，不能捉。我们回家。”
“爷根本不是去捉什么野猪的，爷说谎！”
“说谎？！那林郎觉得我是去做什么？”
“嗯……”林靖拿捏着视线，眼波流转，眼角斜斜扫着荀旸，不无挑衅，“看爷的架势，像是去抢亲！”
“对！抢亲！”荀旸笑了声，“何家那小子将我的枕边人骗去家中喝酒，这喝得连衣服都一件不剩了。我不得去抢回来么！”
“爷……怎么听上去酸酸的！”林靖挣扎着，想将被剪到身后的手，抽出来。
“别动！”荀旸腰下钳人的手，又加到了几分力。“难不成，林郎还想留在那何府？”
“若我今日回不来，爷就打算带着几个人，杀进将军府？”
“再带上路上捉的野猪一起，请这头二师兄开路！”
林靖被逗得浅笑一声，旋即又收了眉角笑意：
“爷，现如今我们在这京城谋生，凡事更要小心谨慎为是，切莫冲动。假如，我说假如，只是个比方，有一天我被困在那将军府，就凭爷带的这几人，想靠近将军府，根本无半分可能。所以与其硬碰硬，以卵击石，莫如保存实力，以观后便。”
“怎么？”荀旸见林靖眼神微微躲闪，登时各种不好的念头冲上脑门，急得满脸通红，“今日，他们是不是对你……是不是……我去找他们！”
“什么也没有，爷快些坐好，晃得我好晕！”林靖趁着荀旸分神，忙将手抽了出来，一把扯住荀旸的衣襟，“今日是何旭的生辰，满院宾客，他们能将我怎样？我只是觉得他们，过于热情！”
“热情？”荀旸不理解，他将怀中人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衣服也拢紧了些，尤其肩颈处，“热情，怎会撒了你满身酒？还换了那套不合身的衣服回来！我不信！”
林靖视线放远了些：“我与何旭同窗一场，彼此熟悉，热情些是自然的。但他们府上的赵管家，看我的眼神，却怪怪的，尤其看到我肩上胎记，那赵管家就像着了魔。非礼勿视，这种情况一般躲都躲不及，那赵管家倒好，竟然还要跟上来往仔细里瞧……”
“我就说这何府上下，没个正常人！下次他们家再有事，阎王老子来请，我们也不去了！”荀旸气得深呼一口气，忽想起那日学堂小厮一事，“他们不会怀疑何旭小厮传回府上的红梅纹样，与林郎这胎记有关吧？若那何旭起了不该有的歪心思，就算以卵击石，我荀旸也要与他碰个你死我活！”
林靖忙将手指放在荀旸唇上：“什么死呀活呀的！爷定长命百岁！今后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许说。也许是我今日饮了酒，想多了。今日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么，爷？”
佳人在怀，手指覆唇，软语于耳，此情此景你让荀旸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荀旸喉结滚动，愣愣点了个头，“好。”
林靖又扯了扯荀旸的衣襟，让他俯下身来，自己则仰头迎上去，闻了闻：“爷也喝了酒……还是那坛梅酒。趁我不在家，爷自己偷吃！”
“哪敢偷吃，就喝了两盏，回去同林郎再一起吃几盏？林郎自己在外面吃酒作乐，人家在家喝杯酒怎么了？真是个狠、心、人！”荀旸轻声将话一字一字吹进对方的耳朵。
“狠心人？”林靖努力撑起身，看着荀旸，然后猛地一口咬在对方身上。
“啊！怎么还咬人！”荀旸吃痛，不过忍在那里，半分未动，等着林靖在自己身上发泄。如此肆无忌惮的林郎，他，求之不得。
好在不多时，车停了。
荀旸用斗篷将林靖又裹了一层，打横抱着，下了马车。
见状，众小厮，各个低下头。方才还衣冠楚楚的两人，这才多大功夫，竟然一个赛一个地衣衫凌乱起来，看样子怀中抱着的那位，想必还是真空的。
荀旸旁若无人地穿院走廊、阔步将人往房中抱去。
小元子等哪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跟在身边，说沐浴之物已全部备好，木桶、热水、巾帕多备了些，还准备了藿香、沉香、丁香等做的香汤引子。担心公子冷，室内的暖炉放了三个。
荀旸口中应了句，抬脚进屋，迎面暖气袭来，暗香浮动，抬眸但见内间沐浴之物确已备好，接着便后脚带门，“哐啷”一声，将众人关在外面：
“都退下！非叫不得入内！”
门外愣了半刻，半日，有一人鼓起勇气问道：“爷，那车中公子换下的衣服，当如何处理？”
“去一把火烧了！”
房内荀旸的气息，听着已有些不对。
众人面面相觑地愣在那里，小元子压低声音招呼着：“都等什么呢！赶紧走！个忙个的去！”
***
因为有斗篷遮着，咬在荀旸身上的那一口，方才一路都未松开。
若只是痛，倒还罢了。关键这怀中人，着了魔道一般，唇齿轮换，弄得荀旸心猿意马，已分不清是痛是痒，只觉心焦难耐。
荀旸一路强忍，又不敢吱声，委实这个煎熬啊！好容易进得屋来，又甩掉身后那群尾巴，荀旸深呼一口气，猛地将罩在林靖身上的斗篷甩落在地。
林靖白皙的面庞，从弄乱的衣衫和青丝中，慢慢蹭出来，水波潋滟的一双眸子，幽幽望着荀旸。
仍未松口。
“谪仙大人……这是要将人折磨到几时？”荀旸恨得牙痒，待要反口咬回去，怀中人却突然松了口。
“爷，我错了！”那深邃的眼底，荡漾着请求，勾得荀旸耳朵红烫得很！
“现在知道错，是不是晚了些？”
荀旸双手打横，轻轻一举，将怀中人换了个姿势，稳稳挂扛在自己肩上。一只胳膊紧紧控住对方双腿，另一只手则朝那木桶中探去。
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上面还浮着些细碎的香草花瓣。
林靖趴在荀旸肩头，包裹身体的衣衫，早已半滑半落，伴着他那一瀑青丝，缠在荀旸身旁，随着动作起伏，轻轻荡着。他不住地求饶，双腿紧踢，想要翻身过来，不料却被人一把拍在那里。
“别乱动！”
荀旸眼底隐着坏笑，歪头朝着肩上人看了看，伸手将荡在其上的衣衫，一把扯下！
此时已无衣可依的林靖，登时又惊又恼又气，他不知荀旸要怎样，失声嗔怪：“爷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
“谪仙大人，方才那促狭劲头哪去了！咬了人，哪能说作罢就作罢！”荀旸说着，朝那里又拍了一巴掌。
“啪——”
没了衣服隔着，这一声，又亮又脆。
未及反应，林靖看着自己松散垂荡的头发，猛地旋转起来，一阵天翻地转的失重、眩晕后，“扑通”一声，自己整个淹没在温热的水流中。
荀旸将林靖，扔进了浴桶！
水汽氤氲，伴着的香汤的气息，熏得人心旌荡漾。荀旸手臂支在桶沿，勾着嘴角，静静看着往日清冷正经之人，不知所措地在桶中挣扎。
水花四溅，林靖手脚并用，闭着眼努力探寻着浴桶的边缘，待手指碰到桶沿，忙一把勾住，将自己探出水面。
出水芙蓉般的面庞，映在水中，水珠顺着鬓角、鼻梁等簌簌滚落。林靖的酒意醒了大半，他刚想嗔怪对方，忽又变了神情，朱唇轻启：“爷笑够了么？笑够了的话，我有正事同爷讲！”
“哦？什么正事？”荀旸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看看林靖，又看看自己，“林公子与我，已坦诚相见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正事，非要现在讲？”
“爷，你来！”林靖示意荀旸附耳过来。
荀旸虽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猝不及防，耳朵被人一把揪住，边拧边用力往桶中拽去！
“疼疼疼！”荀旸口中求饶，却顺水推舟朝那桶中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