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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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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位七公主,霜晴一直都有点怕她。小时候她们经常吵嘴或是比本事,霜晴从来没有赢过。

于是她故意躲在角落里,等着最后一个下车。

“小溪!”丹若看到沈筠溪惊喜得眉毛都快飞了起来,“一晃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们去哪儿了啊?看你这身衣裳,冷不冷啊?快进屋换上厚袍子,坐在火塘边暖和暖和。”

她边说边握住沈筠溪的手,替她理了理衣衫,又看向一旁的冯月昭。

“这位是?”

“臣女冯月昭,来自东灵,是两位小公主的朋友。”冯月昭颔首俯身行了个礼,“参见七公主,七公主吉祥。”

“真是吉祥的风带来吉祥的客人。吉祥,吉祥。”丹若也微微俯身回礼,“都这年代了,快别叫公主了,随意一点别这么拘谨。我就当你和小溪她们一个辈分,往后叫我丹姨就好。”

“是,丹姨。”冯月昭顺着她的意叫了一声,丹若立马绽开笑颜。

霜晴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想着出场姿势要帅要有气势,结果一个不留意,脚下绊了一跤,一个趔趄冲向前。

真丢人,失散多年的亲戚终于相聚,没想到一出场就露了怯。

丹若见状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霜晴刚准备道谢,抬起头来正对上嘲讽的目光。

“我说这是谁呢,笨手笨脚瞎么呼哧的。原来是我的霜晴大外甥女啊,那就不意外了。”丹若咧嘴嬉笑道。

她面庞生得宽阔,微挑的眉眼顾盼神飞,显得聪慧而自信。炯炯有神的双眸还透着股令人生畏的泼辣劲儿,一看就是位精明能干的家主,至今却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

她围着霜晴走了一圈,口中念念还有词:“哎呦呦,瞅这一身一脸的土,地鼠成精了打着地洞过来的?挖了几座山头啊?”

果然是这样,熟悉的措辞,熟悉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霜晴此时恨不能真的变成地鼠,打个地洞钻进去。

“咋不说话了?冻哑巴了?赶快进去换衣裳吧。穿得这么洋气,得吸多少寒气。”丹若见她衣裳单薄,也不再同她在外寒暄。

三人进屋换了厚袍子,几碗热乎乎的奶茶下肚,总算是暖和过来。

“艾伦啊,麻烦你去宰一头羊,再挖点白菜,咱今儿晚上涮锅子。”丹若吩咐道。

“好。”艾伦答应着,转身出了毡房。

初棠一听不乐意了:“姐姐,人家艾伦是西西亚来的客人,怎么好让他手上沾血?”

“你闭嘴,那不然你替他去?”丹若吼了她一句,她立刻不再言语。

“外祖母外祖母,这三个漂亮姨姨是谁呀?”四五岁的小女孩围在霜晴一行人身边不停地问道。

“别闹,她们都是你姐姐。”老太妃回答她。

屋内的人们都围在这里,一阵嘘寒问暖后,听她们把这几年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又复述了一遍。

故事讲完,在座众人无不热泪盈眶。

“姐姐的苦命外孙女呦,快到姨姥这来。”老太妃哭得最为伤心,搂着霜晴和沈筠溪不肯撒手。

她是此地几位姨娘的母妃,当今太后的双生妹妹,拥有和太后一模一样的相貌,性情却是和太后相反的软弱,气质也相较太后更为和蔼。

霜晴和沈筠溪见到这张脸,一时想起了她们的亲外祖母,便忍不住和太妃抱头痛哭。

“行了行了,再哭就要把山里的狼招来了。”丹若把一口盾牌大的锅放在大桌上,斜眼看着她们,“这一顿是给小溪伊花的迎客宴,不是奔丧宴,大家都高兴点!来,都把酒杯举起来,我们喝酒唱歌!”

众人全部落座,等艾伦带着羊肉回来,举起酒杯一声吆喝,唱起了声势磅礴的祝酒歌。

霜晴左顾顾右盼盼,发现果然少了人。她最喜欢的四公主竟然不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

“怎么不见四姨?我们不等她吃饭吗?”她疑惑道。

“四姐现在可是大忙人。整个乡就数她读书好,她自告奋勇每天到乡里教小孩读书识字,没个准点儿回来。”丹若解释道,“别管她了,我们先吃。不能让远道而来的贵客饿肚子等着。”

众人饮下第一杯酒,马上又倒上了第二杯,敬远道而来的贵客冯月昭。

喝过酒,霜晴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从雪城到这里消耗了太多灵力,再加上她想念家乡的饭菜,一时间吃得格外的卖力。

“瞅瞅,没吃过肉咋的?跟条大狼狗似的,没出息。”丹若一边埋怨着,一边不断往她碗里添肉加菜。

“哦苍天啊,我可怜的伊花,她在外受了那么多苦头,瘦得就好像那细腰窄脸的螳螂。姐姐你快别说她了……”

初棠这一番话说得丹若白眼直翻。

“停停停,能不能说人话?假洋鬼子装上瘾了咋的?”

“请不要这么粗鲁,我亲爱的姐姐。你这样会吓到艾伦的。”

“我真是受够了!现世报玩意儿!”丹若气得连闷三杯酒。

见气氛有些不对,霜晴立刻转移话题道:“我在冯家过得很好,比之前足足胖了十斤呢。”

“十斤猪肉那得多大一坨?也不知道在你身上长哪去了。尖嘴猴腮的样子真随了你们比亚部的人,一脸穷酸相。”

“……”霜晴非常后悔,她就不该这个时候说话。

不知盼了多久,只听一声门响,夹杂着女人细微的咳嗽声,教书归来的四公主终于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打猎归来的六公主之子彦斌。

“好香啊,今儿个怎么这样早就吃饭了?”梨雪掩面轻咳,余光偶然瞥见餐桌上多出来的新人。

“筠溪姐姐!霜晴姐姐!”彦斌惊喜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梨雪猛地一愣,仿佛突然间失了魂魄。她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戛然而止,怀抱的书本因此掉落了一地。

“四姨!你书掉了!”

彦斌提醒她,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任由泪水浸润她沧桑下垂的双眼,顺着她苍白如雪的脸颊滑落,打湿了铜锈色的发丝。

她每走几步,都会用手帕掩面轻微咳嗽几声,最终还是迈着缓步来到了餐桌前,殷切地唤了一声:“妞妞啊……”

这一声叫得霜晴瞬间有些想哭。

不知为何,四姨从不和别人一样叫她“伊花”,却总是像这样,声音轻柔地唤她“妞妞啊”。

霜晴和沈筠溪也都站了起来,伸手去搀扶她。

“四姨,您的身体……”

“战争这几年里,稍微有点见老。不碍事的。”梨雪说着又掩面轻咳了几声,“太好了,你们还活着。这些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做梦都想把你们也接过来,只是始终得不到你们的消息……”

她又往餐桌看了看:“你们的额尼呢?没跟着一起来吗?”

又说到这个痛心的问题,在场的人都静默无声,只剩火锅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怎么了?”梨雪神色惶恐地看向众人,又看向霜晴和沈筠溪,“怎么不说话?”

“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在哪。”她们低下头。

“唉,这世道,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梨雪含泪抱住她们,“你们两个失踪四年,这不就好好的回来了吗?”

“好了,额吉您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宛宁有些担心,她情绪这样激动,身体会吃不消。

“好,好。吃饭,庆祝我大外女们平安归来。”

梨雪擦干眼泪,刚一坐下,忽然注意到素未谋面的冯月昭:“这位姑娘是?”

“额吉,月昭阿姐可是我们的上宾,就是她这些年帮着两位阿姐渡过难关。”宛宁介绍道。

“我叫冯月昭,东灵人。”冯月昭觉得这位四公主的神态气韵与她的娘亲有几分相像,不由得从心里生出几分亲切。

“那我定要好好敬月昭姑娘一杯,感谢你这些年对妞妞和小溪的照顾。”梨雪说着就举起酒杯。

“额吉,您的身体不能喝酒,快把酒杯放下!”宛宁想要拦住她,“月昭阿姐,快劝劝,别让我额吉喝酒!”

“宛宁别管,这一杯我说什么都得敬。”梨雪说罢,眼神示意冯月昭,“咱娘儿俩别客气,往后你叫我雪姨就好。”

冯月昭酒杯握在手里,举也不是放也不是。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彦斌收拾好弓箭和书本,大步走了过来。

“宛宁·索修日娅!你怎么想的?竟然带外人回来!”他的语气有些恼怒。

“彦斌,不准没有礼貌!”太妃立刻制止他,“那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什么外国佬都能成为咱这的贵客,你们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在这里躲避西西亚追杀,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只会增加我们暴露的风险!”

“彦斌!”丹若用力一拍桌子,大吼道,“差不多得了!不想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她的嗓门非常大,这一吼,周遭的空气都跟着抖上三抖。

“是我差不多还是你们差不多?一头西方恶狼养在这里还不够吗?”彦斌愤怒地指着艾伦,“说的就是你,混在羊群里的公狼!等着瞧好了,我迟早会揭露你的真面目!”

说完,便摔门而去。

霜晴三人不知所措地相互看了看,这个地方的矛盾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的尖锐。

“我是被讨厌了吗?”艾伦指着自己,一脸的委屈。

“是我管教无方,让两位远方来的贵客受惊了,我额尔德顺·丹若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丹若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由于今晚是婚礼前夜,吃完饭稍作休息,初棠就迫不及待地当众试穿她的婚服。

初棠并不瘦,或者说十分丰腴,穿上西方样式的洁白纱裙倒是有种恰到好处的华贵,不至于显得单薄累赘。闪闪发亮的王冠和头纱之下,她打理精致的深棕色卷发披在肩上,整个人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好看吗?”她得意地转了一圈,光彩照人的模样与这简陋的毡房格格不入。

虽然辈分较大,可她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天真烂漫,那是对爱情的无尽向往。

“好看,太好看了,简直仙女下凡。”霜晴对她赞不绝口,“十姨的每件衣服都特别好看,尤其这一件最是惊艳。”

“哼哼,那当然了。我的每件衣服都是在西西亚王城高档洋装店里定制的,价格都不便宜呢。还有这顶王冠,是西西亚王室设计师今年最得意的作品,上面镶的都是西域的宝石……”

初棠就这样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霜晴炫耀个不停。

“……伊花我跟你说啊,我们应该学着西方年轻人自由恋爱。虽然你没我聪明,也没我漂亮,但努努力也能找到帅气有钱又体贴的男人。”

“是,是,您说的对。”霜晴听得脑袋都大了,强撑着精神敷衍道。

“大姑娘家家满嘴污言秽语,一点不知道害臊。伊花别听她的。”老太妃朝她皱着眉,“而且哪有大喜之日一身白的,多不吉利。还是穿红的喜庆。”

“太土了,我才不要。”初棠一脸嫌弃,“妈咪我跟你说,你对西方的东西一无所知。白色在西西亚代表纯洁的爱情……”

她又开始缠着太妃长篇大论,这让霜晴有种重获自由的喜悦。

“和她说话真是种折磨,我的头就像有一群快马在上面跑过那样疼。”霜晴悄悄对冯月昭和沈筠溪抱怨道。

沈筠溪憋笑看着她:“就你主动去搭话,没看我俩一句话都不说?”

“唉,我们还是去人多的那边好了。”

丹若等人对初棠的活动并不予理会,她们正围在炕的另一边聊着别的话题。

“我说六姐,管好你儿子,让他别再添乱行吗?”丹若语气听上去很是气愤。

“是,是。”一度寡言少语的六公主正哄着小女儿睡觉,只敢点头应和。

丹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都知道那洋鬼子没安好心,小心试探着就怕打草惊蛇。你儿子天天这么闹,把人戒心勾起来,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

听到这里,初来乍到的霜晴等人心里一惊。

“什么?!”

她们正想找丹若问个明白,却见一言不发的梨雪向她们招手示意。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这十公主可太逗了,一边写一边乐,笑发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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