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调整好情绪，我不想和幼稚的人说话。”冯月昭语气平淡，脸色却严肃得有些难看。
“对，我幼稚。”霜晴的声调如常，语气却变得急躁起来，“你的美奂妹妹可是成熟得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玩的可好了。你也成熟的很，压根就发现不了，只会把我这个说真话的当作坏人，认为我不懂事在挑拨离间，破坏你们的姐妹情谊了。”
她们绕过回廊来到霜晴的房间，两人迈过门槛，霜晴用力把门一关，一屁股坐在床上，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她的委屈和愤怒。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
“伊花！”冯月昭切换成了北海语，“说够了吗？”
终于听到了久违的母语，霜晴心里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自打二度逃离玉阳，再也没人用北海语同她讲话。在冯家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已经说惯了东灵语言，几乎完全融入了东灵的生活。
“怎样？”她挑了挑眉，也用北海语回击着。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外人，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听了冯月昭云淡风轻的辩解，霜晴只觉得更加火大：“你也许不能体会，因为这里是你的家，有你的娘亲和你的妹妹。”
说着，就有一颗滚烫的泪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可是我没有家了。”
曾经有额尼阿玛疼她爱她，可一场战争让她就此与他们分开；后来她认为姑姑是她的家人，可姑姑对她的表面关怀疼爱都是假的，最后也离她而去；还有被困盛京的皇舅和外祖母、下落不明的姨姨们……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她真的没有家了。
“现在的你恢复了从前的记忆，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为继承家业积累实力，前途一片大好。而我，说实话，我找不到方向。老家已经回不去了，而生活在这个地方，曾经我热爱的、令我骄傲的，如今都在让我备受歧视。我不知道将要去往哪里，看不到未来，也丢不掉过去。”
她一口气将心中积压的情绪倾泻而出，直到不得不进行片刻喘息，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马不停蹄地接道：“再者说，你的好妹妹苏美奂时不时来挤兑我，让本就迷茫的我更加烦躁。你也不会帮我说话，从来都是向着她，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冯月昭也坐了下来，安静地听完她的全部牢骚，思索片刻，道：“只要她没有伤害到你太多，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忍？开什么玩笑？你忍了我姑姑十多年，最后的结果呢？”
“就事论事，你别抬杠。”
“我抬杠？我堂堂北海公主，在北海忍受府里的人挤兑，在东灵又忍受她苏美奂挤兑，凭什么？”霜晴显然无法接受她给出的答案，甚至表现得十分抵触。
“是，我这个不值钱的身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可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一味的忍让真的会有好结果吗？无异于亲手把刀递给别人，让她们照我脖子上砍！”
“可是你盲目与她为敌更不明智。”面对她喋喋不休的愤怒，冯月昭语调仍保持接近严肃的平静，“正是因为我把你和小溪当成真正的家人，才会这样做。”
“哈？”霜晴眉头半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知道苏美奂的顾虑，若是没有我，她便能顺理成章当上下任家主，继承冯家的一切。”冯月昭耐心解释道，“是你们把我带回了冯家，害她多年期待一下落空，我娘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心中对你们有怨是一定的。我努力和她搞好关系，就是在尽可能安抚她的情绪，不至于让她对你们产生太多敌意，这样你们才好相安无事地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姐姐其实什么都知道，并且是为了保护她才没有将苏美奂拆穿。
“你……”霜晴得知事情的原委，态度稍微有些缓和，却还是把头偏去一边，嘴硬道：“没必要，我会怕她？”
“就你这点心眼子，斗斗萨娜、哈日伊罕这种没念过书的乡野丫头也就算了，东灵的大户千金可是接受精英教育长大，个顶个的有本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冯月昭站起身，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劝解她，“就算你真有能耐反伤到她，我娘肯定第一个不乐意，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以后不理她就是了。”霜晴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只是我一个北海人，虽然很喜欢东灵，也很喜欢雪城，可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冯月昭正欲推门离去，听到霜晴的最后一句话，停下了脚步。
“你当真那样想回到北海去，即使它已经成了西西亚的傀儡？”她回身问道。
听到“西西亚的傀儡”这个称呼，霜晴难过地底下了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现在的北海，还是想把西西亚人赶出去，回到曾经那个属于我们北海人的北海。”
“曾经的北海，那个依靠烧杀抢掠建立起来的强盗帝国？”
面对冯月昭犀利的质问，霜晴慌张地抬起头。
“我知道北海的发家史不是那么道德，可是……可是我们的先人生活条件那样恶劣，如果不扩张土地和资源，可能大家就会一起死在几百年前的某一个冬天。”
“所以你认为侵略的行径就是对的、是情有可原的？”
“也不是……”
“难怪东灵人瞧不起北海人，看来北海人名声败坏自有其道理。”冯月昭的脸色一如语气冰冷僵硬，“我不是针对你，我也曾对北海有过感情，只是见识过了太多的谎言，让我看清了这个国家的真实底色。”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霜晴一眼，见她一时语塞无法给出回应，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个问题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无法给出你答案。”
“哎别走！”霜晴这才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地，小跑着来到冯月昭身边，将她困于双臂之间，双手撑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冯月昭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身后紧贴着坚硬的木门，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心跳。她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霜晴的呼吸，微弱的冷风吹在脸上，痒痒的，弄得她脸颊不由得一阵燥热。
若是别人对她做出这个动作，她只想拔刀砍了对面的狗头。可此刻面对的是霜晴，她不但没有觉得冒犯，甚至就连心跳也加速到了和霜晴一样频率。
“还有什么事？”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听到她的回应，霜晴这才将双手从门上撤离，略显羞涩地一低头：“大家都在外面说话，我一个人在这儿怪孤单的。你要不就留下来陪陪我？”
“好好想你的事情，忙起来就不孤单了。”冯月昭没有答应她的请求，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自顾自打开了门。
不料霜晴一把将门关了回去，拉着她坐回了床上。
“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想明白。”霜晴认真地看着她，终于鼓起勇气提前那个一直在回避的问题：“我们算什么？”
“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堂姐妹的关系，我们到底算什么？”
听着霜晴认认真真地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冯月昭一时有些慌神。她还没想好应该怎样面对那一夜放纵的后果，不敢再注视那双炽热得仿佛能将她灼烧殆尽的眼睛。
“我娘认你们做干女儿，你和小溪自然就是我的干妹妹。”
“可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面对霜晴一再的逼问，她不知究竟应该如何回答是好，便一个翻身将这气焰嚣张的小红狐狸压在床上，“这个吗？”
“你倒是来呀。”霜晴脸颊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眼睛连着嘴角一同勾起，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愈发地嚣张，“上次在我七姨家你光顾着教我，都没有能让我也好好感受一下。快，别磨叽，我也想试试。”
见没能灭了她的气焰，反倒有可能引火上身，冯月昭识趣地放手起身。上次的事她已经万分懊悔，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就算你能接受，世俗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关系，即便是我们所在的东灵。”
霜晴却借机欺身而上，反将她压在身下，压得她无法动弹：“怎么走了呢？别怂啊。她们都在外面，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这里在干什么。”
“别闹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呃……”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猝不及防的冰冷触感就使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继续说呀。”霜晴一双媚眼弯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如果让我娘知道，她也许会强行让我们分开。”体内欲望正在不断涌动，冯月昭却用理智极力地克制着，继续道，“所以，我们不如都各退一步，各自安好……啊！”
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那股呼之欲出的欲望突然被微凉的痛意刺穿，愈发恣意地叫嚣着，发出一种类似风声的动静，一下又一下，直击她的灵魂深处，一点一点将她残存的理智碾得粉碎。
远离喧闹人声的这间房内，安静得只剩窗外依稀的虫鸣，还有伴随着风声起伏的女人的喘息。
和第一次生涩的探索不同，霜晴这一次轻车熟路的表现，让冯月昭彻彻底底地因她绽放。
“话说你又没嫁过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的？”霜晴不解道。
冯月昭脸一红：“入宫之前，你姑姑给我的图画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