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催命倒计时正无情响彻在三人耳边。

想来布鲁诺为人奸诈，道德感极低，霜晴料想，他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

时间不等人，她来不及做出更多的思考，赶在倒计时结束前率先做出攻击。与此同时，对方果然也提前了一秒开枪。

布鲁诺被强大的雷属性灵力击中，准头顺势一歪，鲜血顺着焦黑的伤口飞溅而出。

他从未料到火器能用这样大的威力，即使穿着坚固的铁甲也好像无济于事，捂着伤口质问着：“你这是什么妖术？”

霜晴却顾不上理他，赶忙查看身后姐姐的状况。见冯月昭毫发无损，她惊喜万分：“你没事太好了！我刚刚都吓死了！”

“是前辈……”

冯月昭眼神示意，霜晴适才注意到她正在搀扶着负了伤的缇希。

霜晴没有想到，方才缇希叫她放心去打的原因，竟是要亲自替冯月昭挡下这一击。

“喂，你怎么样？不会死吧？”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昔日的敌人。

缇希没有理会她，而是忍着痛对冯月昭说道：“我先前误伤你一次，今天就当还给你了。往后我们互不相欠。”（详见第22章）

“你是教我变强的前辈，现在又是同盟战友，没有什么相欠一说。”冯月昭道，“还能走吗？我们带你出去。”

“不必。”缇希断然拒绝，“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去做该做的事。”

窗外就是沧水河，她迫切需要入水恢复真身为自己疗愈。

“就此别过。”

留下这句话，缇希就从窗一跃而下，直直扎入流动的河水。

望着她的背影，霜晴有感道：“她好像也没有很坏。”

“就像你的先祖也没有很好。”冯月昭还不忘补上一刀，提醒她其中的因果。

此时的霜晴不再活在童年幸福的美梦之中，玉阳的经历，还有她额尼回归之后的态度，无一不将她美梦的泡影彻底戳个粉碎。

而真相，竟是那样的丑陋不堪。

“是啊，我曾经热爱且为之骄傲的国家、先祖和亲人，实际上全都烂透了。”她愤恨道，“整个世界都烂透了。”

见她情绪再度走向低迷，冯月昭握紧手中的长刀，直直挥到霜晴面前。

“所以我们要为之战斗。”

霜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先是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闪躲，可睁开眼，她从雪亮的刀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缇希的幻术已经解除，现在的她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浓棕赤红的头发，向上而生的眉眼，还有那双摄人心魂的琥珀眼瞳，无一不在象征着太阳女神的光耀。

“你是太阳的女儿，是我们的希望。我的扶光公主，我的霜晴小姐，我的赛音珠勒根。”

听了冯月昭的话，霜晴的信心也备受鼓舞。

“对，战斗，斩去烂掉的部分，把光明和健康还给世界，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她握住冯月昭的手，“一起加油，我的月昭姐姐，我最好的搭档，我长夜中唯一的月亮。”

由于长官负伤潜逃，她们轻而易举就团灭了守狱的小卒，将被囚禁的年轻人尽数救出。

最后，还不忘一把火烧了这里，就像宛宁一把火烧了清楼那样。

文慧已在外围等候她们多时，见她们平安无事，终于放下心来。

“我方才见海姬娘娘先一步离开，还以为有什么变故，正想办法准备闯进去。怎么样？人都救出来了？”

“还活着的，都救出来了。”霜晴回答，“里面简直是人间地狱。”

被抓来的年轻人并不完全来自姜大娘所在的村子，有些本就是城里人，也有些来自下面别的村镇。

她们将所有人平安送回家后，天已经亮了。

坐在回村的流云之上，冯月昭猛然想起姜大娘交给她的木簪。

“还有这个。”她将木簪掏出来，递给霜晴和文慧看。

文慧接过那只木簪，仔细检查一番，问向剩余的年轻人：“谁是姜秋？”

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孩站了出来，道：“是我。”

“你的东西。”文慧将手中木簪交给她。

姜秋见到那支木簪，明白奶奶已经不在人世，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其余人也担心着自己的家人，情绪也跟着被调动了起来。

纵然有人平安归来是喜事一件，村子却始终笼罩在一种无言的悲伤之中。

归来的年轻人伤亡惨重，村里的老人也伤亡惨重。不少靠信念支撑着回来的年轻人发现母父不在人世，或幸存下来期盼孩儿回家的老人接到亡故噩耗。

文慧等人与留在这里的队友会合后，也没有停留的打算，收拾东西就准备踏上下一段征程。

“英雌！”

走到村口，她们听到远远有人在呼喊，一回头发现整个村子的幸存者全都前来为她们送行。

“一定是在叫我，这些天我为保卫村子可是没少出力。”文君得意地理了理头发。

沈筠溪还是不怎么待见她：“少臭美了，做出贡献最多的可是二姨，不是你。”

文君被女儿伤得多了，已经不会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来，只是若无其事一般准备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见姜秋捧着烧鸡匆匆赶来，文君正准备告诉她“感谢的话不用多说”，却不料姜秋直直从她身旁略过，停在了霜晴和冯月昭跟前。

“两位姐姐战斗了一夜，想必是饿了，不如先留下来吃点东西。”

闻到肉香，霜晴肚子果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就准备上手，却被文慧一把扒拉到一边。

“姜姑娘客气了，我们助人不是为了受惠，还请将谢礼收回。”文慧一丝不苟道。

霜晴却一百个不服，心想哪有做了好事还拒绝回报的道理，真不知道她这额尼在装什么清高。

“我看你是酸了吧，明明你才是总指挥，也一晚没闲着，结果人家只感谢俩孩子，没感谢你，你就不平衡了。”文君先霜晴一步怼了文慧，因为她也饿了。

文慧一听就不爽了：“若是助人一定要回报，这种风气发扬起来，往后被人帮助的成本越来越高，岂不与我们的初衷相悖？不要只贪眼前利益，而不顾长期的规划。”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姜秋也注意到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于是道出了真实心思：“这是小女最能拿出手的东西，还请各位英雌收下，往后请允许小女跟随左右！”

此话一出，无论是在组织语言反驳的人，还是看热闹的人，全都停止了思考，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冯夫人率先开口：“这位姑娘，你刚才……说嘛？”

“小女的娘和爹都死了，现在奶奶也死了，只剩小女孤零零一个人。小女感念诸位英雌，尤其两位姐姐的救命之恩，望日后能常伴两位姐姐左右，做姐姐们的左膀右臂，以还此恩。”

听到这里，几位长辈都微微动了恻隐之心，若是没有任务在身，也许可以接她回家安排个工作，这样她后半辈子也算有个指望。

可现在，她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姜秋姑娘，你听着。”只有文慧显得极其理智，“我们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经历很多很危险的事情，随时有可能丧生。你是你家唯一的幸存者，唯一的希望，我们不能让你和我们去承担这个风险。”

霜晴也跟着道：“是啊，况且你也并非孤身一人，还有很多和你情况相似的乡亲们。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联合周边的村镇一起重建家园。”

姜秋听了似乎有些失望，低下了头：“那小女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姐姐吗？”

冯月昭见状，用一种温柔而平稳的声音告诉她：“我们的心愿就是打退侵略者，还天下一个太平。你们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

“可是我……”姜秋耳根微微红，“我就猜到姐姐们要去打坏人，所以才想跟着姐姐。我想替死去的家人报仇。”

冯月昭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怕是困难。”

看着她越发失落的样子，霜晴有了另一个办法。

“这样好了，你可识字？”她问姜秋。

姜秋忙点头：“认识的，村里的姐姐妹妹都认识的。”

“那好，我把我上学时的课本送给你，请你好好研读，并将里面的知识带给青城郊外的每一个姑娘。”霜晴说着，就掏出包的课本递到姜秋手上，“望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灵力，早日成长为强大的女人。”

最终文慧还是同意接受了姜秋的烧鸡，作为霜晴课本的交换。

“娜拉春，快吃。”文君兴冲冲地举着一个大鸡腿奔向沈筠溪。

沈筠溪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一阵恶心。

“娜拉春”在北海语中有依恋、不舍之意，这个女人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却对她生而不养，看不出丝毫依恋不舍之意，实在是讽刺。

于是她厌烦地把头别过一边：“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怎么了？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鸡腿。”文君疑惑不到两秒，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过去的事，“听你皇外祖母说，有年乃日节的篝火晚会上，你的烤鸡腿比伊花的烤鸡翅还要小，气得你那晚都没吃别的东西。那时额尼不在你身边，没有办法，这次额尼特意给你抢了个大的，比她们吃的肉都多……”

沈筠溪越听越烦躁，两眉之间也是越拧越紧。

“你也说是我小时候。”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文君，“你又不知道，现在我早就不爱吃了。”

听了这话，文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将失落中带着一丝求助的眼神投向文慧。

“长姐，给我。”文慧才文君手上拿过鸡腿，亲自递给沈筠溪，“现在是二姨给你，你吃不吃？”

沈筠溪看了看文慧，拧起的眉头放下了一些，垂下眼眸将鸡腿接过，毕恭毕敬道：“谢谢二姨。”

文慧先前由于职位之故，入宫次数较为频繁，得空就会关心陪伴在沈筠溪身旁，还会带着霜晴一起。她总喜欢坐在一边，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这一看，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自己和四妹妹的影子。

“这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只有发自内心的陪伴关爱才是最奢侈的。”她总是这样对两个孩子说。

因此，沈筠溪一直是念她好的，并十分羡慕霜晴有着这样的额尼。

吃完之后，文慧才借洗手之便，将沈筠溪拉去僻静无人的地方，告诉她：“你额尼是很关心你的，也很努力想要去了解你，只是她的信息有些滞后，你那样顶撞她实在是不应该。”

见她沉默不语，文慧也不再避讳。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我也不是替我长姐开脱，只是这件事确实有她的无奈。”文慧认真地看向她，“现在我告诉你真相，至于是否原谅她，我给你时间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17，国际不再恐同日。我们的路还很长，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