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们两个进去，装作是我的助手。”缇希目光轻蔑地瞥过文慧，“至于你，回去等着消息即可。”
文慧眉心一皱：“可是，她们毕竟是两个孩子，这样会不会……”
缇希则漫不经心似的抬了抬眼睛：“你是不信任她们，还是不信任我？”
文慧相当讨厌这个乖张自大的怪物，不知道一世英名的雪灵女王到底看上她什么。
“你最好值得信任。”她不甘示弱地回应。
缇希一边引两个小辈上马车，一边告知文慧：“别急，等我先搞死那群公畜，再慢慢清算与尔等的旧账。”
关于缇希与西西亚的恩怨，东灵史册上不曾记载，霜晴却通过雪灵女王的记忆了解个大概。
在上古时期，人鱼一族曾居住在西西亚周边的海域，她们富有、善良又慷慨，遇到迷路的船只和贫穷的渔民，总是会出手相助，和远古时期的人类结下了跨越海陆的友谊。
后来陆地上涌现了一批烧杀抢掠的父系社群，在他们的领导下，西西亚地区人口的增长，那些支离破碎的海岛已经不能为当地人类提供足够的资源，于是他们把贪婪的目光投向大海，投向他们昔日的朋友。
他们开始征服海洋，疯狂捕捉海洋里的生物，吃它们的肉，用它们的皮缝衣服，用它们的鱼骨雕成精美的艺术品。人鱼一族出面制止，竟也落得了相同的下场，财富珍宝更是被西西亚人洗劫一空。
就这样西西亚人完成了他们最初的财富积累，变得繁荣富庶，以极快的速度发展出了他们的文明。而人鱼一族，从此永远消失在了世上，仅仅化作神话与歌谣之中一个面目模糊的传说。
只有缇希，曾因误打误撞去到过潘云，便一路逃至西西亚人不曾了解的东方，才侥幸成了这场浩劫中唯一的生还者。
后来在雪灵女王多年的陪伴和关怀下，她才逐渐放下对人类的偏见，将东灵视为第二故乡。
可她真的放下了吗？她对西西亚的恨意，不应该少于对北海的恨意才是。
“好了，看看你们的样子，和那些下地狱的畜生一模一样。”
马车上，缇希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霜晴的思绪，看样子是幻术施法完毕。
霜晴忙将目光投向冯月昭，只见她一头黑发未改，眼睛却变成了海水一般清冷的蔚蓝色。
“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黑暗城堡里的西方贵族，浑身散发着阴冷又神秘的气息。”她赞叹道。
“你也不差，就像一个学业有成的少年魔女。”冯月昭也浅笑回应。
接过缇希递来的镜子，霜晴才看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西方常见的咖啡色，眼睛也成了清爽的绿色，看上去就是副聪明机智的样子。
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还是我吗？”
“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会儿若是露馅，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缇希面向窗外，冰冷道。
霜晴翻了个白眼，将手中镜子撇给她：“谢谢提醒，还是保护好您自己的身份吧，千幻魔女大人。”
她们的马车很快到了大门口，西西亚士兵果然在此列队欢迎。
跟着缇希下车，霜晴和冯月昭心里一阵忐忑。
“等等。”守门的士兵突然拦住她们。
霜晴瞳孔一震，缇希却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何事？”
“这两位是？”
“是我的助手。”缇希盯着那名士兵说道，“马上到时间了，若是误时惹你们长官不快，只怕我们几个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的气场十分强大，直接吓得那小兵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是，是，您这边请。”
来到演出的地方，霜晴开始感到紧张。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她也不敢长时间低头，而是咬着下唇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抬头看向台下。
只见观众的第一排都是身居高位的长官，后排都是职位高些的士兵，底层小兵站成两列守卫在这里。
当她注意到棕黑皮肤赤金色头发的长官，心跳仿佛骤然停止。
布鲁诺，那个侵略雪城的元凶！他不是在清楼的大火中和宛宁同归于尽了吗？为什么他还活着！他怎么配活着！
许是她眼中迸发的恨意过于强烈，布鲁诺突然注意到她。
“那位小妞，你认识我吗？”说罢，还轻佻地对霜晴吹了个口哨。
霜晴内心瞬间被愤怒和杀意填满，却只能紧紧攥着拳，用力挤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答：“回长官的话，不认识。”
没想到布鲁诺也摆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那不妨稍后认识一下，你的眼神很有趣。”
冯月昭全程用紧张的目光暗暗瞥向霜晴，却听缇希用只有附近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恨恨道：“那时在海上竟然没淹死他！”
冯月昭听到这明白了，当初在从玉阳逃往雪城的船上，缇希前辈只想以海难的名义淹死那些北海和西西亚的男人，她和霜晴大难不死则是前辈的有意相救。（详见第55章）
“是他太鸡贼，昏迷中死死拽着我们的衣服。”冯月昭也悄声告诉缇希。
“哼，我看这人可不简单。”缇希回应过冯月昭，又对布鲁诺说道，“还请长官别拿我的学生打趣，不然误了各位军爷看表演的兴，这小妹可赔罪不起。”
对待同族女性，这些时常把“女士优先”挂在嘴边的“文明人”还是收敛一些的，会表现出大面上浅显的尊重。因此，布鲁诺也没有再纠缠下去，演出便正式开始。
她们的计划是，二人配合缇希进行魔术表演，待缇希找机会唱出迷魂之歌，使现场的西西亚人陷入昏睡，霜晴再用灵力将他们全部灭口，这样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前去劫狱。
只是此番操作风险较大，不久前宛宁面对的也是这番挑战，霜晴害怕，对方那么多人，她们之中会不会有人和宛宁一样慷慨就义。
她和冯月昭是过命的交情，且实力和反应能力都不算差，或许可以应付的来。她更担心的还是长时间离开水的缇希。
虽然她讨厌缇希，却也不希望她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缇希本人看起来却丝毫不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表演。直到最后一个节目，她阴冷的红瞳暗暗闪烁着杀戮的光芒，薄唇讥讽似的向上一扬。
“跟我一起念咒语好吗？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台下士兵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他们跟着缇希念起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高，好像激情唱着古典的歌剧。
呵，这就对了。
果不其然，缇希借机唱出了她拿手的迷魂之歌，台下士兵纷纷陷入了昏睡。
不得不说，缇希倒是挺有舞台表现力，想必六月玫就是随了她这一点。
霜晴第一时间到冯月昭身边，确认她还清醒着，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次霜晴提前为冯月昭渡了雪灵女王的灵力，可以抵御这迷魂之歌的侵袭。她们竟然今天才从缇希口中得知这个方法。
缇希眼中的杀戮之光越发耀眼，她指着台下昏迷的士兵们，不知是在对霜晴下达指令还是在自言自语发泄心中愤懑：“烧吧，让鲜红的火焰吞没这些人类，就像千百年前鲜红的血液吞没我族人的时候一样。”
此话一出，清楼的大火登时燃烧在霜晴眼里。她刚要举起手中火器，却突然想到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等等，还缺个人。”霜晴突然想到，“最开始那个黑皮长官，他刚刚就离席没有回来！”
冯月昭此时已用大刀将昏迷的士兵逐个处理，并夺来一把新的火器备用。
“先把这里处理干净，剩他一个不算太难对付……”
她话音未落，就感到手臂被一阵猝不及防的痛意穿过。
“冯月昭！”霜晴立马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势，“还好没伤到骨头，我来给你包扎。”
“你们几个果然有问题。”布鲁诺举着武器大摇大摆地出现，径直走到霜晴面前，“我对她有感应。”
感应个鸡毛粑粑……霜晴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愤恨，低声对缇希道：“快唱歌啊！”
“闭嘴！”缇希从她手中夺过药品亲自为冯月昭包扎，并没好气地回应道。
离开海水，她的力量受到极大的削减，无法在短时间内二次释放能力。
霜晴也猜到了，这大概就是她削足适履生活在陆地的代价。于是冲布鲁诺的脑袋举起火器：“那你们都躲到我身后，我带你们杀出去！”
“有意思，那就比比看我们谁的手速更快。”布鲁诺也讲枪口指向了冯月昭的脑袋，“用你最紧张的人为赌注。”
霜晴的手颤抖了一下，便厉声道：“喂！拿着武器的人是我，有事你冲我来！”
“我偏不呢？”布鲁诺只是笑着，“我倒要见识一下，她这个比亚部潜心培养的秘密武器，究竟能不能快过我手上的武器？”
冯月昭捂着刚刚包好的伤口，对霜晴说道：“你别管我，只管集中精力攻击他！”
“我怎么可能用你的安危做赌注！”霜晴是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正当她们僵持不下之际，缇希却冷不丁开了口。
“打。”她对霜晴道，“你就放心打，我自有办法。”
不给她们太多时间，布鲁诺那边已经开始了死亡倒计时：“各就位，预备。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