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筠溪听罢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惊道:“你疯了?”
灵光在那双狐狸媚眼中一闪而过,霜晴只是笑着,看样子已经有了计划。
“相信我,没问题的。”
她们已经开始怀疑哈日伊罕,与其站在明处听风声,不如直接把她从暗处拉出来。
冯霜涵看似对她们私底下的小动作不知情,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似的。于是她故意走到庭院,佯装闲逛观景。
淡粉色的桃花覆满枝头,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为整个庭院铺上一层唯美的滤镜。
“大小姐——”正在巡逻的哈日伊罕看到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屈一膝向她行礼。
“免礼。”冯霜涵淡淡笑道,“你看,花落的季节多美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哈日伊罕攀谈,一反常态的温柔搞得这个单纯的护卫心头一颤,黢黑的脸刷拉一下就红了。
“可奴才觉得,您比这整个庭院的花都要美上三分。”哈日伊罕忍不住称赞道。
“你可真会说话。”冯霜涵笑意不改,“这一处小小庭院才哪到哪,外面花园里的花可是真真儿的漂亮。”
她精致流畅的脸部线条在零星飘落的花瓣下显得格外动人,落在哈日伊罕眼中,满园的春色顿时黯淡。
“那小姐的意思,希望奴才陪您去瞧瞧外面那些真真儿漂亮的花?”哈日伊罕满面春风地问道,黝黑的脸上红晕更重了些。
“说对了一半。”冯霜涵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又轻又冷,“不是我,是霜晴小姐。她说今晚想去外面赏花,还要麻烦你陪她去一趟。”
“啊?”哈日伊罕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又不敢表现出失落的样子。
冯霜涵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几句话的工夫,便捕捉到了她刻意隐藏的细微情绪变化。
于是收敛起笑意,不给她多余的说话机会,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那就这样定了。”
说罢,便转过身去,随意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话题在此终结。
哈日伊罕突然小跑两步,冲到冯霜涵跟前,冷不丁地问道:“您是怎样看待霜晴小姐的?”
纯黑色眼瞳嵌在提问者俊逸面庞之上,散发出孩童般真挚的光芒。
“哦?”冯霜涵眼皮连同眉毛一起,向上挑动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哈日伊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呀……”
她只是莞然一笑,一双冷棕杏眼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
“不安分的小孩子罢了。”
到了晚上,天刚刚有些擦黑。霜晴以饭后遛弯为由,将哈日伊罕带了出去。
一路上她们就像陌生人一样,无论言语还是眼神,都没有任何的交流。哈日伊罕甚至故意和霜晴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要把你的厌恶之情表现得太明显。”霜晴忍不住开口道,“大家都知道你跟我出来,要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故意拉长语调,用余光瞥向哈日伊罕:“我告诉过他们,要第一个找你哦。”
说罢,又轻松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哈日伊罕冷着脸,低声道:“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最好。”霜晴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她一边走,一边哼起六月玫的经典歌曲,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自家屋顶上那昂首眺望的倩影。
哈日伊罕被她搞得十分恼火,却只能硬生生憋在肚子里。一定是萨娜将她暴露了,当时就不应该留这个活口。
想到这里,一抹狠色在哈日伊罕狭长的凤目中浮现而出。
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那个神秘的小花园。
熟悉的歌声依旧飘荡在空中。此处听到的声音,比从霜晴卧房里听到的要真实清晰很多,真真切切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进去。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哈日伊罕不情愿道。
霜晴皱着眉头,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薄暮微光下的小花园,已然没有了白天看到的春意盎然的模样。草木香伴着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稍显阴森。
她踏着一地落花走到池塘边,还没近六月玫的身,歌声就停了下来。
“月小姐果然来了。”幽美清雅的声音散入空气里,仍带有先前歌声的无穷回味。
“你耳朵还挺好使。”霜晴故作轻松道,“想想也是,毕竟是学音乐出身的,甚至练就了人鱼的歌喉,必然不同于凡人。”
“多谢月小姐称赞。”六月玫转过身来,走到霜晴的身边。
“或者说,该叫你比亚比拉小姐?”
听到这番话,霜晴心脏突然收紧。凉意从手足尖端袭来,通过血管遍布全身,直入心脏。
不会吧?这就被发现了?
她不禁暗暗握紧了双拳,手心一片湿冷。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嗯?你在说什么?”她强装镇定,右手摸索着腰间的短刀。
“用刀对着长辈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我就很不高兴呢。”六月玫双臂在胸前交叉起来,不悦道。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我们都坦诚一点,好吗?”
霜晴后退几步,眼中充满了戒备:“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六月玫神色淡然,“你身上也同样。”
见霜晴迟迟没有反应,她继续道:“为表诚意,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如实回答。”
“那好,我问你。”霜晴正愁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可解。
“你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了?”
“是。”
“为了接近我,你设计在圣玛丽亚学校与我相遇?”
“是。”
“音乐城的事是你设计的?”
“是。”
“你想杀我?”
“不是。”
“不是?”霜晴疑惑道,“那是谁?”
“要杀你的另有其人,我是来保你的。”
“是谁?”
“我也不知道。”六月玫轻轻摇头,“有人委托我的同伴,取你和你表姐沈筠溪的性命。我同伴再单独将计划吩咐于我,我和委托人并没有直接接触。”
霜晴回忆起昨晚的经历。那个黑影,浮现在她脑海中的金发女人,想必就是六月玫口中的“同伴”。
“不过我和同伴意见相左,不愿按照她的指令行事就是了。”
“为什么要保我呢?”霜晴接着问,“既然那人的目标还有筠溪姐姐,你也会一起保她吗?”
“因为你身上有我必须弄清楚的东西,与你这一世的身份和身边的人无关。”六月玫这样说着,“当然了,我也不会放着筠溪同学不管的,我会尽量保全你们两个。”
“那,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这是霜晴最为好奇的一个点。
她不明白,什么叫与她这一世的身份和身边的人无关。
六月玫眯起眼,仿佛陷入了沉思。半晌,缓缓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霜晴不屑的神情凝固在脸上:“说好的真诚呢……”
“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六月玫严肃道,“你体内的状态很差,想必你自己也能感受的到。”
“确实。”霜晴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自打她离开盛京,身体状态就越来越差,无论做什么事都显得力不从心,一度虚弱畏寒,动不动体力不支,仿佛全身能量都淤塞在了某处。可以说是形似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
回溯缘由,他们在玉阳居住的地方,南临玉月群山,北临月亮河,为双阴之地,会造成能量亏损也说得通。
“要怎样改善呢?”霜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我需要变强!”
国破家亡,她不愿被护在长辈羽翼之下逃离躲避。她迫切想找到她的额尼,想保护她的家人,想将西西亚赶出北海,想还母国一个繁荣昌盛……
可实力摆在面前,她也只能空想。
她也不想空想,只恨自己的无能,即便在学校努力奋进依旧于事无补。
“告诉我。”
她眼神坚定,每一个字说得都铿锵有力。
“这好办,只要坚持长期的魔法疗愈,这个你们课上应该学过。”六月玫解释道。
“在魔法的众多分支中,我最擅长音乐魔法。若你有意,我可以收你为徒,指导你做音疗。”
“长期?”霜晴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快速恢复的办法吗?”
“你可真是急躁。”六月玫尴尬一笑,耐心劝导道:“你的能量不是一朝一夕亏损的,自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加以调整恢复,急不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霜晴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四年的亏损,哪能一下子就恢复如初呢?
更何况,她需要的不是恢复如初,而是更加强大。
又到了上学的日子。趁着课间休息,霜晴拉着沈筠溪,躲开喧闹的同学群,来到较为安静的走廊窗前。
“今天下了学,我们一起去找六月玫老师。”
“没问题。”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沈筠溪身上,近黑的深棕红色头发半盘着,斜插一根价值连城的金簪,下面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直垂到腰际,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她直直倚在那里,明眸善睐,尽显端庄贵气:“只是,你真的有把握?”
“这得看我们自己的表现。”霜晴将发梢缠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老师说只要通过了她的考验,她就同意收我们为徒。”
“真的吗?玫玫要收徒了?”一声娇甜少女音入耳,苏美奂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霜晴同学明知道我最喜欢玫玫,这样大的事却瞒着我,好过分哦!”说着,她撅起了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们不是……”沈筠溪知道霜晴有难言的苦衷在口,却怎么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苏美奂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霜晴,嗔怪中又透着些许哀怨。
“我把你当好朋友,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你可倒好,只顾着筠溪同学一人……”她说着,还将那带有几分酸溜溜的哀怨目光瞟向沈筠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