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不让我们说出去的。”霜晴灵机一动，开始了她的表演。

“老师毕竟是名人，私下里收徒的消息放出去，只怕会引起太大的轰动，干扰到她正常生活。”

“就是说呀。”沈筠溪悟到了霜晴的意图，接替她道：“况且她精力也有限，带一两个人刚好在能力范围之内。真不是我们故意瞒你。”

“是这样吗？”苏美奂表情稍稍平和了些。

“不过美奂是我重要的朋友，开学以来一直都在照顾我。”霜晴话锋一转，“所以，下课后你随我们一起去吧，我和老师说说好话，看她能不能破例也收了你。”

此话一出，喜悦之色飞速爬上苏美奂的眼角眉梢，期待的神采漾开在眼底。

“这样可以吗？”

“看老师最后的意思。”

沈筠溪淡淡瞥了霜晴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美奂喜笑颜开，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沈筠溪凑到霜晴耳边，低语道：“我不喜欢苏美奂。”

霜晴则眼皮一抬：“为什么？”

“说不上来的排斥。总觉得她对我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友善。”沈筠溪声音淡淡的，“我不明白你刚刚为什么要带她一起。”

苏美奂在音乐城之行的表现，也让霜晴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在她试图探寻霜晴和冯霜涵关系的时候。

对这个新认识的东灵女孩底细一知半解，霜晴无法判断她究竟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还是另有目的。

“管她呢，心里保持警惕，面上也得坦然大方地应对，畏畏缩缩的倒显得我们心虚，是不是？”霜晴双手搭在沈筠溪肩膀上，笑盈盈地解释道。

“况且同不同意收她由六月玫决定，我只是卖她个人情罢了。”

“好啦，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沈筠溪微微一笑，也挽起霜晴的胳膊。“对了，哈日伊罕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一些异象？”

霜晴笑意渐浅，神色严肃下来：“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举动。而且，六月玫说她并没有和那个委托人相互见过。”

“如此说来，无论那委托人是不是哈日伊罕，她此行没有异常反应，都是说得通的。”沈筠溪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满脸的失望。

“还以为这次可以让她露出马脚来，咱们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除掉她呢。”

上课的钟声敲响，她俩回到课室坐好。由于老师迟迟没有来，同学们在座位上窃窃私语。

“月中考试的成绩就要出来了，好紧张啊。”苏美奂将胳膊支在桌上，不住地搓手。

“就是说啊。”方灿阳愁眉苦脸道，“尤其文化考试，我竟一点都记不起来。”

苏美奂鄙夷地看向他：“叫你空有一身蛮力，平时又贪玩不学习，人家许长虹就不一样。”

“应该问题不大，反正我感觉很简单。”许长虹轻松地笑了笑。

圣玛丽亚学校有严格的考试制度，每隔半月就要进行一次考试，内容包含文化理论和技能实践两个方面。

班长温舒冉则担忧道：“老师还不来，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成绩太差，被气出问题了……”

话音刚落，校长拿着一摞试卷和成绩单缓步进门，走上讲台，神情严肃。

她盯着讲桌上的成绩单，花白的眉毛紧缩。

“这一次大家的成绩不怎么理想，回去都好好反思一下！”

在这所新式学校，校长身先士卒，亲自负责初级班的教学。

她讲述了一下考试的大概情况。苏美奂还是第一名，几门成绩均优秀，但是别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欠缺。

“有些同学的答案简直不能更离谱！方灿阳——”校长额头上青筋暴起，“君未归期未有期的下一句，你给我写肘子扣肉叫花鸡？”

方灿阳站起来，黝黑的脸变得爆红，憋笑道：“对不起老师，我当时饿了……”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不许笑！”校长火冒三丈，“你们一个个不好好反省自己，还好意思在这里笑！”

霜晴和沈筠溪收敛起笑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月霜晴，沈筠溪。”

“在。”她们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起来。

“你们文化理论的成绩都非常好，看来平时上课是听了的。只是……”

校长瞥了她们一眼，叹了一口气。

“明明理论学的很明白，技能实践却一塌糊涂，就连最基础的能量凝聚和净化都不能做好。”

笑声逐渐平息，班里变得十分安静。二十几双眼睛聚焦在她俩身上，想好好看看北海人出糗的样子。

“你们不是东灵人，没有神树赋予的灵力，我可以理解。可依靠所学理论施展的法术，你们也不能驾驭。”校长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不禁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天赋。”

寂静的课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接连响起，显得有些突兀刺耳。

“北海人就是笨，只会使用蛮力，别的一窍不通。”

“是呢，没开化的野蛮人，也配和咱们一起学习。”

“不要这么说，歧视同学是不对的。”苏美奂小声提醒道，“她们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还这个水平，可见是真的先天不足了。”一旁同学讥讽得更加起劲。

“安静！”校长用力敲着黑板，窸窣的交谈声瞬间停了下来。

“我们学校的制度是，同一科目，如果连续三次挂科，就会予以开除。真的没有这方面天赋的话，就不必浪费时间。”

北海曾进行过多次西化运动。在沈筠溪和霜晴出生之前，西方的法术就已经传入北海，成了贵族子弟的必修课。

教她们法术的，都是北海顶好的法师。她们也不负重望，学有所成，人们称赞她们天赋异禀。

只可惜十多年的努力和成绩，都毁在了玉阳大山里的那四年。

耻辱感使得霜晴脸颊发烫，她攥紧双拳，后槽牙咬得格外用力。

希望投靠六月玫是个正确的选择。

淡粉花瓣飞落窗前，嫩绿的新叶冒出芽尖，为花枝增添了一抹生机之色。

放学后的音乐室格外安静，万物皆沉没于金色斜阳的光影，享受着余晖最后一抹温柔。

“我倒是不介意同时辅导三个人。”六月玫面对突然多出来的苏美奂，依旧神态自若。

“只是对每个人的关注度，会相应的有所下降。”

她说这话时，眼神瞥向了霜晴。

霜晴自认倒霉。谁叫她说悄悄话的时候，被苏美奂给听到了呢？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想被我收入门下，还得先通过我的考验再说。”

“来吧，我们准备好了。”

六月玫见她们斗志昂扬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句，年轻就是有活力。

“那好，我会用琴声送你们进入梦境，你们只需顺着梦中的指引找到最终的答案，就算通过了考验。”

一段美妙的琴音入耳，她们伴着温暖的夕光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她们置身于车水马龙的街道。周边的马车和行人熙熙攘攘，却透着一种强烈的虚幻，仿佛所有的热闹都与自身隔绝开来。

“这条路，看上去莫名的熟悉。”沈筠溪开口道。

“这里还是雪城，老城厢集市附近。”苏美奂简单扫了一眼四周景象，便迅速得出结论。

“果然还得靠本地人做向导，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霜晴双手一拍，表示对苏美奂的认可。

“过奖了……”苏美奂抿嘴一笑，腼腆中透着被认可的喜悦，“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本地人，六七岁的年纪才从西洋来到这里。”

“老城厢集市的话……岂不是我家附近？”霜晴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惊异地环顾着周遭景象。

“为什么和我印象中不大一样？”

身边东灵风格的传统建筑不似记忆中那般陈旧，路上行人清一色身着宽袍大袖的东灵传统服装，只有西域人的古寺如记忆中那般伫立在原地，乍一看好像坠入了时间的逆流。

天空阴沉沉的，积云白得发灰，就像一床厚重的棉被铺在那里，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蓝天和阳光。

六月玫的声音从远处的云层外幽幽传来：“首先，你们要到集市去，拿到水滴草的汁液。”

说罢，天空中显示出一个时辰的倒计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这可给霜晴和沈筠溪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水滴草的汁液？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苏美奂则疑惑地一蹙眉。

“水滴草是南疆地区的珍稀草药，因叶瓣状如水滴而得名。植株种在土里能滋养土壤，做成汁液有清热解毒功效，是南疆部分蛊毒的唯一解药。”她一边回忆一边解释着。

“我娘亲就是南疆巫族人，家里有一本她手抄的南疆奇株集，我曾在那上面看到过。”

霜晴听后大为震惊：“原来美奂你们是巫族人啊！”

关于南疆巫族的信息，霜晴曾在书上看到过。她们是东灵一支古老的母系族群，聚居在东灵南部的百花谷，穿梭于雾霭与深林间，会利用当地各种奇珍异草替人医疗或施展巫蛊之术。

只不过书本上关于巫族的介绍少之又少，仅只言片语便一带而过，显得这个族群较为神秘。

“没错，我娘经营的医馆正是融合了东西方医术和南疆巫医之术，能解一般东灵大夫不能解的疑难杂症。”苏美奂说起这话时，脸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自豪，转瞬即逝。

“只是那水滴草实在过于稀有，连我家医馆都极少收得到，这个集市怎么会有？”

霜晴则毫不迟疑道：“老师让我们到这里去，必然有其道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先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