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困得厉害了。
明隽反应过来,又将被子围回弗晓身上,也没用多大力气,弗晓就又倒下了,只听得沉重而又节律的呼吸声,给帐篷增添了安稳的气息。
可过了没几秒,弗晓又轻咳了一声,然后掀开被子坐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明隽看着她要起来,腿上却一软,一屁股坐下来,双眼还是迷迷糊糊。明隽觉得这样尤其可爱,便拉住她的右手,问:“这么急着回去,是想逃开我?
”弗晓一听,赶紧摇头,终于把脑袋晃悠清楚了,连忙说:“不是,只是我听说,秋意国不允许婚前同居。”明隽没想到弗晓会这样回答,只能说她的思维发散得太过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回答,确实是弗晓的风格。
“可这也不叫同居,这叫合宿呀。”明隽笑着解释着。
“对喔!”弗晓如梦初醒地说,可手上仍然继续着穿袜子的动作,看来是铁了心要回她自己的帐篷去。
明隽于是把披在身上的长外套取下来,等弗晓把袜子穿好了,再递给她,目送她离开。
转眼就到了第七天,仿佛是知道课程要在这天结束一样,今天意外地放了晴,下午的时候,众人还在山上看到了彩虹,都乐呵呵地上山又下山,因为课程结束了,又有三天的小长假,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们一整天闹腾来闹腾去,一个线索都没找到,晚上上到山上,也没找到锦囊,这可让还没参加考核的步摇·钟缀犯了难。
“没找到锦囊,我们下山去吗?”枝元·开至问。
这么待着似乎也不是个办法,下山晚了,也同样有超时未答题的风险。
“太晚了,咱们先下山去吧,可能没有线索就是线索,也未可知。”步摇·钟缀想到大家可能出于照顾自己,不好开口说要下山去,于是自己主动说出来,解了众人的为难。
由于一路比平常少许多停顿,所以下到山脚时,才晚上七点多钟,大家的想着能够用更多时间来应对考题,再说前六天也顺利通过了六关,七百分已经拿到了六百分,完全合格,按理说也可以不用管这一关,持有这种想法的山合·梁浚和连陌·为永一下山就准备回营地睡觉去,倒被安提·商均拦住了:“七个人的考试,你们两个人离开,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们已经拿到六百分了呀。”山合弱弱地说道。
“你们确实是一个人拿到了一百分,可这不是单单凭你们的力量拿到的,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其中也有步摇的努力,怎么到了步摇的考试,你们就不肯出力了?”安提·商均觉得很不忿,枝元·开至也站出来说话:“就是!咱们每个人都记了一百分,可步摇还没有分呢,如果轮到今天才考试的是你们,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你们受得了吗?
安提和枝元的话让山合和连陌无话可说,感觉惭愧,他们一起向步摇·钟缀道了歉,步摇也很通情达理地说没有关系。一行人就继续来到棋盘前,发现棋盘又变了样子:现在只剩下一排六个空格,格子旁边有一段话:彩虹真好看,白码烟密田字石数林入仓输明请消黑。
“这句话好奇怪,后半句读都读不通,到底什么意思呀!”枝元·开至挠挠头,努力想要把后半句话读完整,可就算读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后半句是没有用的?彩虹有七种颜色,是否就代表七个汉字,密码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山合试探着说。
“可以试一试。”弗晓上前去,在格子里写出了这七个字。众人一凑过来看,全都惊呆了,不光是因为这个密码是错的,也因为弗晓写的字太独特了,从小学书法的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横是横、竖是竖,没有粗细的分别,比打印出来字更机械的字。
“哇,坎安星的人都这样写字吗?”连陌忍不住发问,弗晓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棋盘上她所写的字就消失了,因为是错误的。她也知道应该没这么简单,可看山合那样积极地出谋划策,联想到刚才的局面,她觉得应该试一试。
“可是,现在是晚上了,就算我们写对了,这个望远镜还会转向彩虹的方向吗?”枝元·开至开口问道,根据前六天的经验,望远镜都会在棋盘答案正确的情况下指向相应的星宿,可彩虹是白天出现的,再说,彩虹也不算星宿。
可是明隽像是被她提醒了,眼睛一亮,说:“对,彩虹消失了!”
弗晓一直就站在明隽身边,被她的一激灵吓了一跳,然后饶有兴趣地笑着问:“彩虹消失了,怎么了?”
明隽拿出一张草稿纸,一边写出彩虹的七种颜色,一边解释道:“我见过类似的暗语,前一句是后一句的提示。比如说这里的‘彩虹消失了’,应该是指要在下半句删去彩虹所含的七个字。”
弗晓很认真地听着,然后手指按在下半句话上,把那些字一个个点了一遍,只发现了“黑白”这两个代表颜色的字。
她指着这两个字问:“要删掉这两个吗?”
“可以先盖住试试。”明隽说着,步摇·钟缀顺势递过来两个空的锦囊,给明隽盖住那“黑白”二字。
在明隽和弗晓专心破解棋盘暗语的时候,负责管理所有锦囊的步摇·钟缀早就把锦囊都摆到旁边的地上,众人都来帮忙,把六个锦囊里的线索全拿出来,安提·商均又帮着分了一下类,将与星象有关的和提示棋子的线索分开了。
第一天是天狼星和弧矢星座,两首诗分别是《江城子·密州出猎》和《约客》;第二天是河鼓星,两首诗分别是徐凝的《七夕》和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第三天是织女星,两首诗分别是杜牧的《七夕》和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第四天是华盖星,两首诗分别是《题虞文靖公书所赋鹤巢诗后》和《雁门太守行》;第五天是斗宿,两首诗分别是《赤壁赋》和《元日》;第六天是北极星,线索分别是《墨崖道中作》和贺铸的《思越人》。
“我发现了,这些提示棋子的线索诗词,第一句话好像都带有颜色,比如‘黄梅时节家家雨’是‘黄’,‘城阙辅三秦’是‘橙’,‘黑云压城城欲摧’是黑。”
步摇·钟缀很激动,像是解出了一道数学题,但她继而转入困惑,喃喃道:“但是‘杨花落尽子规啼’是什么颜色?”
“是不是说杨花的颜色呢?”安提·商均蹲在一旁一起解答。
步摇·钟缀很赞同地点点头,说:“三月尽是头白日,与春老别更依依。凭莺为向杨花道,绊惹春风莫放归。‘杨花’即‘柳絮’,是白色,难道代表‘白’字吗?”
弗晓原本在和明隽一起解谜,可听到步摇·钟缀的话,她忍不住转头去看,眼里是痴痴的艳羡。明隽发现她呆住了,问:“怎么了?”
弗晓慢慢转过头来,感叹道:“厄斯星球的古诗词真的很动人,共赏柳絮,共同白头,三月看柳,冬月看雪,共白头看似很难,却又很简单。看似很简单,却又很难。”
“安攀公主,你想和容舒公主一起淋柳絮吗?”站在棋盘对面的枝元·开至也把注意力从解谜中转移出来,逗问弗晓。
弗晓笑着应答:“我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明隽也来逗她,弗晓赶紧趁此机会避开枝元的问话。
“走其他道的小组今晚也是考这道题吗?真愁人呐!”枝元·开至在一旁摇头叹息。
“其他道?嗯……!”弗晓本来被枝元带着沉思起来,却一下子想通了,兴奋地抱起枝元原地转了一圈,枝元落地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懂与不解,一旁的明隽也不明白弗晓突然怎么了。
只听弗晓有条有理地说起来:“咱们有七条道,虹消道、澄明道、仓皇道等等等等。”
弗晓带着她们二人走到棋盘前,指着那狗屁不通的后半句话,继续说:“你们看这里有个‘消’字,对应的应该是‘虹消道’,这个彩虹的‘虹’和红色的‘红’同音,所以要盖住这个‘消’字。”
“噢!”明隽一下子就被点醒了,“以此类推,这个‘明’字代表‘橙’,‘仓’字代表‘黄’……把这七个字和‘黑白’都盖住的话,剩下的字就是‘码密字数入输请’。”
“请输入数字密码!”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原来,这句话还得倒着读。
“那么,”明隽有些理不清楚,便问,“这七种颜色加上黑白,就是九个数字了。只不过,这七个数字是从0开始还是从1开始?是从黑开始,还是从白开始?”
“可以假设,比如假设从0开始,就有黑代表0和白代表0两种可能,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就分别代表数字012345678;如果白代表0,那就是白黑红橙黄绿青蓝紫,就分别代表数字012345678;假设黑白在后面,红代表0,就是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012345678,如果红代表1,就是123456789……”枝元·开至在稿纸上写着自己的各种假设。
弗晓又将目光放回原来的密语上,她摇摇枝元·开至的手臂,提议道:“开至,先假设一下‘白紫蓝青绿黄橙红黑’这串汉字各自代表的数字。”
明隽看了一下,这是消去谜底之后剩下的颜色。枝元·开至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重新假设了起来:假设白代表0,那么就是012345678,假如白代表1,那么就是123456789;假设黑代表0,就是876543210,假设黑代表1,就是987654321。
这时,安提·商均和步摇·钟缀这里也总结好了,他们根据前几天的诗歌线索,提炼出来一组颜色汉字:黄白橙黑红紫。两张稿纸放到一起,一伙人总结出来四种密码可能:506871、617982、382017、493128。挨个尝试,最后试出来最终密码是506871,也就是白代表0。
系统显示密码正确后,一条满分手环出现在步摇·钟缀的左手腕上,同时,天空一闪,“噼啪”声响彻天空,众人都抬头看,是烟花。
烟花从仓皇道的每一盏路灯处发射出来,投到天空,就成了一道道彩虹。明隽抬头,满眼幸福地看着,弗晓在一旁盯了会儿明隽仰起的侧脸,然后也抬头看起来。
明隽本来看得好好的,忽然听到旁边“啊”了一声。她一看,弗晓正捂住额头,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