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小说网-okNovel.net

字:
关灯 护眼
ok小说网 > 石中火(gl) > 第5章 第五章

第5章 第五章

,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檀香在屋中弥散。

门塔特隆拿起小刀,切开信封口的火漆,摊开信纸,扫了两眼又放下。

那是一份讣告。她叹了口气。熟人越来越少了。

安娜在家中接到她的来信,不由得略吃了一惊。

故人辞世固然是一件大事。但据说,她当年连现今国王的加冕礼都不曾出席,而今居然会为了一位平民的葬礼而不辞千里。

虽说她本人和古怪二字搭不上边,但有时她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安娜捉摸不透。

“……此去经月,安娜不必等我。可自由进出庄园,不会有人阻拦。

“天寒地冻,又兼雨雪。有时夜色早至,安娜不如直接留宿,我想纽斯特自己过一夜,应该不成问题……”

安娜叠好信,收进床头柜里。

日子长悠悠的。

她把木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在某个角落发现一点点灰尘或是碎屑,于是只好“勉为其难”,重新又打扫一次。

她擦拭干净书架,把上头的摆件和书目一个个一本本搬走,完了之后再一个个一本本放回去。

她把纽斯特抓去洗澡。她带着铲子到里湖去挖来一桶又一桶冰,看着它们慢慢融化。

她坐在门檐上洗笔,五颜六色的水流得满院子都是。很快便结了冰,仿佛固体颜料一般。

没人找她写信,她提前交了稿。于是闲来无事,她到列弗科维奇庄园里去,坐在蓝绒软椅里读书,然后看着看着,心思跑到别处,书掉下来,纸页乱翻。

她在庄园里闲逛。

马具屋竖着两根可旋转的圆柱,上头挂着马鞍、皮鞭一类的马具。弹子间绿毡桌台上放着木杆和擦粉笔的海绵,墙上挂着些几个世纪前的人物像。

她在那里找到了一张门塔特隆的画像。

画像中人黑发束起,戴着一顶平顶礼帽。左肩披着单肩长披风,用一枚绿宝石胸针固定在胸前,衬衣领向下翻,别着银色鸢尾花别针。黑色礼服上衣连着肩穗,扣着金袖针的袖口露出一截。三道竖杠的白色手套扣住手腕,左手握着镶嵌红宝石的剑柄。

安娜看得入了神。

祈祷室伫立着十二座塑像,一尘不染。她不知道门塔特隆是否信教,但她知道她日日都要将此处亲手打扫一遍,从未有一天落下。

藏兵室里,全是来自各国各文明的刀剑盔甲,左墙当中挂着两柄交叉的微曲刀,损坏得极为厉害,与旁边保养得体的藏兵十分不搭。

圆形露台搁着一张小几,三两张靠背椅。从那儿往下望,能看见在冬日里荒疏的花园。藤架下的石椅堆满积雪,飞鸟走兽的雪花石膏像几乎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小客厅连着书房。书房内的装饰架上最显眼的是一颗涂成蓝颜色的头骨。方窗外悬空吊着小花圃,泥土都被冻成灰色。

她从来没有在这里过夜。孤零零地处在一所空宅里有什么意思。

有时她拿起画笔,不知不觉垂了手,水彩蹭到长裤,洇出一大块颜色。

里海既结了冰,港口也就停了摆。她走在卡尔德拉的街头,瞧见不怕冷的小孩子在家门口踢毽子。

刚下值的宪兵走进酒馆,铜箍制帽撂在柜台上。无所事事而不得志的年轻人坐在咖啡馆的小圆桌旁,为了报纸上某个新词大吵一架几乎要动起手来。

出租马车夫们拉下棚子,睡在里头鼾声如雷。夹着竹筐的农妇,和兜里揣着购物清单的女仆站在一处,大声嚷嚷。后者偶尔伸出红彤彤的手,摸一摸从筐子里伸出脑袋的惊恐万状的鸭或鸡。

飘起了夹雨的雪,安娜走进招牌已经斑驳褪色的咖啡馆,要了一杯热可可,拿起架上的报纸,寻找那群年轻人争论的新词。

袖筒打满补丁的老人光着脑袋,提着满满一篮鸡蛋往菜市场走,几个小孩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武,不撑伞在街上乱跑。

安娜把报纸逐字逐句读了一遍,又把上一期的报纸照样看了一遍。一天的时间既已消磨,而暮色也悄悄笼住了卡尔德拉。

光脑袋老人又走了回来,抱着自己满满当当的篮子。咖啡馆的老板抓起一把钱追了出去。

安娜站起身,一时腿麻得走不动路。

雨雪已停,街道上湿漉漉的。店铺的煤气灯照在上面,显出一层油光。

有个人站在外头擦着起雾的玻璃窗,从他擦出的一片透明里,安娜看见柜里的一只雪茄盒。

她想起门塔特隆那天陪她到里湖钓鱼,结果她那只雪茄盒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很快沉得无影无踪。

她教会安娜许多东西,也帮了她不少。可她还没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她没那么快回来。”安娜自言自语道。她有的是时间。

圣母领报节要到了。

蜡烛白白地燃烧,安娜突然一回头,仿佛听见了马车啪的放下踏板的声音。

然而她凝神候了半晌。什么也没有。

她哪里不知道在这儿是听不见这些动静的。何况,即便里海已经解冻,再没有世界末日般的暴风雪。但也绝没有马车会在深夜的森林里赶路。

好没意思。她想。

晨光熹微。

门塔特隆一脚踢醒睡过去的伊万。

“到了。”

他揉着头发,说道:“真有礼。”

“别耍嘴皮子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瑞尔博斯内境的风光吗?”门塔特隆说,“可别又看呆了然后傻愣愣站在大街上。”

“体谅体谅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吧。”

伊万跳下车。

“这一大块都是你的?”

“不然呢?”

“什么叫大户人家啊。”

“让叶果雷奇带你去客房,之后随你怎么逛。对了,”她补充说,“我提醒你一句,我能感应到你们的靠近和远离,所以别打歪心思。”

“你愿意带我到这儿,不就是存着就近好掌控的心思吗?你大可以放心,我和我的同类不一样,想必你也清楚。否则,我决计活不到今天。”

门塔特隆压着眉头。

“要是我早遇见你就……算了,没意义。”

“要是你早遇见了我,哪里还会听我说这么多,又哪里会把我捡回家。”

“你不怪我吗?”

“怪你,为什么?”他插着兜,“打个比方吧,好比别国遭了战事,生灵涂炭,而你们并不会怎样的悲痛。我们与他们也差不多如此。”

“更何况,”他转过身,正对着门塔特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其实对立双方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就比如,一个人为了自己快死的孩子偷了一块面包,一个宪兵把他抓进了监狱。真要说起来,其实两方的出发点都无可指摘。”

门塔特隆答道:“但是,那把人送进监狱的宪兵,即使情知自己并没有做错,然而却仍免不了要心生愧疚。”

“倘若那个人不仅仅是偷了一块面包那么简单呢?”

“倘若那个宪兵不仅仅是把他送进了监狱那么简单呢?”

“宪兵把那个人送进了监狱,而自己把他的孩子接到家里,悉心照料。这样,他内心的愧疚也多少可以减免了,不是吗?”

“可是那个宪兵没有这么做,而她对那个人做出的事,也绝不是如此轻易就能赎清的。”

“那你又何以如此确定,在未来,宪兵就一定什么也不会做吗?”

“因为她不能让那个进了监狱的人无罪释放,不能让那个饿得快死的孩子活蹦乱跳。而世间这样的例子又有多少,可她却不能阻止自己的同僚将那些人送进监狱。”

“所以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一个宪兵或是一块面包,而是让那个孩子饿得快死的元凶。”

伊万上前一步。

“也许在你看来,凭我的身份说这些似乎有些虚伪。然而,在你们当中浸染已深的我,在意外中获得了理性的我,现在说一句公公正正的话。

“悲剧的源头不是你,而是我们那位业已退位的造主。”

门塔特隆苦笑道:“那又如何,这不是借口。”

“你这人……”伊万忽然失了耐心,“真是顽固,一大把年纪……”

“好了,”她打断他,“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行程了。”

分页内容获取失败,退出转/码阅读.

分页内容获取失败,退出转/码阅读.

分页内容获取失败,退出转/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