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似乎有点参透景愿的想法了，她有点激动，心脏砰砰跳感觉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手都有点抖，还有点不知所措——这个实在是太意外了。

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乐意此刻的心情，到最后突然间笑起来，还怎么都停不下来，像个恶毒破防的大反派，看得景愿更紧张了，有点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大家都被乐意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了，周希芸一脸懵：“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搞笑的事让我错过了。”

黄薇薇：“呃……以我们对乐意的了解……”

杨思琦接话，颇有感慨，“大概是她终于疯了吧。”

乐意捂了一下嘴，然后又拿开了，接着又握成拳砸了一下景愿的肩膀，似乎这只手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最后扶上额头，张着嘴大笑。

景愿现在都不是紧张了，她都有点害怕了，在心里飞过一万种可能，高三压力太大？失眠导致得崩溃？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可能？

乐意的大笑让景愿更手足无措了，“你怎么了？”景愿继续问。

但是乐意还是不说话，伸手勾住景愿的脖子，两人的身高差了快十厘米，景愿被她搞得不得不弯下腰。不太舒服，但是她现在更紧张得显然是乐意的状态。

下一秒乐意又两只手都环住景愿的脖子，还是摇啊摇，嘴里还能接着刚才的话，“没有，我没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根本没考虑的周尚他们，嘿嘿哈哈哈……”

朱妍手搭上黄薇薇肩膀，“她该不会压力太大终于崩溃了吧。”

黄薇薇说：“匪夷所思，但发生在高三，发生在乐意身上，倒也正常。”

杨思琦：“我竟然觉得乐意这样没什么问题，反正大家的正常都是装的。”

景愿去扶乐意，“你先站稳，你到底怎么了？”

“哎呀都说了我没事。”

乐意眉眼飞舞，松开了景愿，然后蹦蹦跳跳拉上朱妍：“接着贴座位啊，不是还没贴完吗。”

朱妍望着如此眉飞色舞的乐意，仿佛在看一个弱智，“哦……贴……接着贴。”

景愿依旧很担忧。她寻思自己也没问什么炸裂的问题啊……

一直到回宿舍，景愿都时不时要偷偷瞄一眼乐意，心想这人明天考试应该不会出事吧……要不要带她去学校心理咨询室看看啊……

走进217一关上门，景愿就抓着杨思琦：“乐意怎么了？”

杨思琦摊手：“不知道，太突然了。”

景愿皱眉问：“她以前有这样过吗？”

杨思琦：“没有。你别问我，我虽然经常感觉她下一秒想要把这个世界炸了，但是表面来看她还是很正常的，发生什么事都能照常吃饭睡觉上学，我第一次见她疯得这么直接。”

景愿有些后悔：“是不是乐意不喜欢聊那些话题？”

“周尚他们？也没有啊，我感觉她就是单纯疯了而已。”

景愿说：“可是她是跟我聊着突然间变这样的，是不是我刺激到她了？”

杨思琦心想这要是就能刺激到她，怕是随便遇到什么乐意就会杀人了，不至于。

216的人显然此刻更心惊胆战。除了乐意以外所有人都在被窝里打字，黄薇薇聊天框都快切不过来了。

宿舍外面风萧萧，宿舍里面静悄悄。

【周希芸】：要不要问一下她啊？

【黄薇薇】：我不知道啊。

【朱妍】：要不要安慰一下她啊？

【柳不焕】：我不知道啊。

【黄薇薇】：她明天考试不会有事吧？

【朱妍】：我不知道啊！

四个人，每人面对三个聊天框，手都要打字打酸了。

乐意就这么躺在床上，嘴角的笑还是压不下去。

如果她没感觉错，景愿其实对她有超出朋友间的在意。乐意不由长叹一口气。前面对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不断重复：不要越界，不要告白，不要影响她，不要让她察觉。这似乎都变成了规则类怪谈一样的东西刻在乐意的脑海里，一旦她出格，景愿就会变成破碎的玻璃，燃烧后被风吹散的灰烬，彻底破灭，像是至此以后景愿所有的失败和不如意都是她导致的。

乐意在这段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告诉自己，这可是高三，景愿的家庭已经让她疲惫，自己也要让她退无可退吗？

她可是景愿唯一的朋友诶。

但是乐意根本无法逃避，她无法忍受景愿有比她更亲近的人，不然她在听到自己是景愿唯一的朋友时，不会那么心软。按之前的乐意，在这么不合适的时刻遇到喜欢的人，肯定满怀信心认为自己一定会放弃。

感性自有其理，理性难以知晓*

事实是乐意走不开，她像哄骗自己一样，觉得不能在一起就当朋友好啦。

可是当景愿帮她缓解岔气的时候，当景愿关注她失眠问题的时候，当景愿送她东西的时候，当景愿贴着她，轻轻拍她的时候。乐意都能感觉内心有一股无法遏制的疯狂，但是却不得不压抑，像是即将喷发却没有出口的滚烫岩浆。

所以她借着朋友的名义，享受和景愿的亲密。但是她无法满足，她忍不了，她克制不住。她既庆幸她们是朋友，又遗憾她们只是朋友。

她一边想要触碰，一边又像逃犯四处躲藏，无比狼狈。就在这反复横跳间，乐意变得更加忧心，更加难以入眠。

所以在那一刻感受到景愿有同样的回应时，乐意几乎是长舒一口气。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拧巴，不是她一厢情愿，不是她像个笑话，像个胆小鬼一样事事躲避又事事以景愿为先。

在爱情导致得无休止的暴雨里，乐意终于登上诺亚方舟得以存活喘息。

第二天考试前，昨天所有目睹发疯了的乐意的人都在面面相觑。

景愿在祈祷乐意不要是心理上什么压力终于爆发了——其实乐意如此严重的失眠问题，她非常怀疑是出于心理原因。即使乐意说已经做过检查，但她仍旧无法放心。

杨思琦和黄薇薇则希望乐意千万别发疯，千万不要在接下来的考试里失利。虽然只是一次月考，但是每次考试都是查漏补缺的机会，从高考倒计时挂上去那一天，这个机会就是来一次少一次。

考试时间都是按高考时间来的，第一天是语文数学，第二天是历史英语，最后一天是地理政治。每天晚上都会有考完的科目的老师来对答案。

因为乐意那天大发疯，216的人和杨思琦景愿都不敢在对答案的时候问她错了几个，怕她没考好更崩溃。直到考试成绩和排名被易星在教室大电脑上放出来，她们看着怒冲将近二十名进入年级前十班级第三的乐意，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乐意的排名前面只有景愿和杨思琦。

一下课杨思琦和黄薇薇就架住乐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等下，你第三？”

“第三？”

“第三？！”

乐意得意挑眉，贱兮兮说：“是啊怎么咯。”

还真要感谢那天发疯，第二天考试乐意都处于亢奋状态，下笔如有神，就算是短板的数学也仿佛师承华罗庚，更不用说擅长的作文像是被文曲星附身。

杨思琦和黄薇薇一人给了乐意一巴掌，“他爹的！你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这次考试完蛋了！”

景愿在旁边微笑看着，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所以你当时到底怎么了？”景愿终于提起那天的事情。

乐意撞了一下景愿的肩，差点把景愿撞出座位摔倒，被乐意急忙拉回来，“我没事。”

景愿狐疑地看着乐意，“真的吗……”

“当然了。”乐意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景愿不信，但是至少看情况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便也不再追问。

外面艳阳高照，蝉鸣不绝于耳，木棉的棉絮包裹着种子飘落到校园每个角落。三角梅像永远不凋零似地如火如荼地开花，紫色和粉色的紫荆花簇拥绽放。不知道哪些叛逆学生闯进演播室，放学才会放得音乐此刻就响起，惹得大家都冲出教室趴在走廊上看。

乐意靠在景愿肩上，问她：“你用得什么洗衣液啊？”

景愿正算小分分析卷子，“跟你一样啊，我们一起拼得单你忘了？”

乐意埋进景愿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景愿觉得有点痒，但也没躲，她觉得自从发疯之后乐意就变得有点粘人。从乐意有一些亲密举动开始，景愿就很意外自己并不抗拒这种亲密接触，反而像是对前17年从未与人亲密接触的报复，乐意每次多一些小动作更近一些，让她还更愉悦，到现在有些享受乐意做得这些亲密的事。

乐意皱眉：“可是味道不一样啊，你的就香很多。”

景愿把人头拨开：“我要写卷子了。”

乐意起身。

景愿说：“可能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吧，你的也很香。”

乐意皱着眉捏起校服袖子闻了一下：“没有啊。”

景愿弹了下她的额头，“自己当然闻不到了，但是别人能闻到。”

乐意又凑过去闻了一下，仿佛没听见景愿刚才跟她说得，又倒人家身上了，“还是你比较香。”

景愿看了眼倒自己肩上的人，毛茸茸、支棱起来的杂发下是细腻的皮肤和高挺的鼻子，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心想躺就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感性自有其理，理性难以知晓”法国帕斯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