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和景愿还来不及接着往下笑,上课铃就响了,外面的人纷纷往各自班级涌,上一秒还挂着大笑无语等等各种精彩表情的四人也立刻收敛拿出自己的日程本该做什么做什么。在上课铃声响完前,教室回归安静。
月考时间迫在眉睫了,调研考易星也明确说全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高中都会参加,纵使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但考试内容和紧张程度也能说是火烧屁股。
下课时再怎么玩闹,一波接一波的笑声似乎也掩盖不了高考倒计时牌和接踵而至的考试带来的疲惫。悬在枝头的明月照亮了一片云,却始终无法照亮这群少年的前行路。
乐意有些担忧。不是在学习方面,她或许不是高三里最勤奋的一批学生,但是一定是高中三年里最踏实的一批学生,所有的考试无论是成绩还是心态她向来比较稳定。
乐意担忧的是那天晚上因为一道数学题错过的问话。自那天之后景愿再没提起过,但是乐意心里对此的疑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既然问不出来,就只能靠自己猜。前一天晚上遇到赵之茹,第二天就遇到这事。换别人乐意可能还不会把这两件事情想在一起,但是直觉这次告诉乐意两件事情之间有联系。
景愿平常只是说话委婉没自己这么嘴贱,但是不会瞒着。能让她这么犹豫……总不能是要问乐意什么数学题吧?
乐意把头发往后拨了一把,心说自己都快被这些屁事愁秃了。
下课时乐意看桌子上水杯空了,景愿还在写题,就自己拿着水杯去走廊饮水机那里接水。
景愿写完放下笔,看似随意地瞥向往乐意桌侧挂着的纸袋——是那天赵之茹给的纸袋。她不懂乐意既然拒绝了对方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东西留着。
景愿的感受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乐意既然都要拒绝别人了,就应该彻底一点,这些东西要么还给别人要么扔了;另一方面她又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不正常,带着一丝扭曲的酸意。
后门传来声响——和别的同学吵闹的声音给景愿的感觉完全不同,她顺着望去,看到乐意正笑眯眯地对着那个女生——就是那天那个可爱的外表像个小妹妹的那个女生说什么。
景愿几乎是强迫自己移开眼,心脏跟泡在柠檬汁里一样酸涩。看乐意进来,又装作自己在写题目的样子,瞥见乐意把那个纸袋还给了那个女生。
处在后门的乐意背对着景愿,景愿只能看到那个女生有些失望的表情。等乐意走过来,景愿还是有些想问的。
想问乐意为什么又突然把东西还回去,想问乐意那天为什么拒绝那个女生,还有最想问的……乐意说的那句“有喜欢的人了”到底是真是假。
即使亲口听到这句只是用来拒绝的,但无论从直觉还是对乐意的了解上来说,景愿觉得都不可能。
但是这些话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景愿感觉很奇怪,朋友之间真的会有这样的感受吗?真的会去问这种问题吗?
“景愿?”乐意喊道。
景愿回神应声,“嗯?”
乐意问她,“你之前想要问我什么来着?”
这么恰巧的时间提起这个话题,仿佛是乐意给她的一个机会:不仅是那天未能得出答案的困惑,还有任何其他与之相关的疑问景愿都可以问出口。
景愿轻轻开口,像之前两人无数次续接上上一个因为意外被中断的话题那样无比自然地问:“你怎么把那个袋子还回去了?”
乐意撩了下碎发,“本来之前就要给她的,她不要,我就又把人喊过来还回去了。里面的零食加在一起应该也要一百多,对学生来说挺贵的了。”
“哦……”景愿点点头,又继续问,“那你之前为什么拒绝她啊?”
乐意很理所应当地说:“我又不喜欢她,拒绝她不是应该的吗?”
景愿心里的石头落地,不自觉呼出一口气。
至于最后关于乐意拒绝的借口是真是假的问题,景愿知道自己目前大概难以问出真正的答案。或者说她心里对此有模糊不清的期待的答案,在她弄清楚之前,无论答案是或否,恐怕她都无法应对。
今年的秋天来得似乎比之前早,虽然还是很热,但已经感觉降了一点温,时不时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秋风,比起刚开学时的灼热难忍,现在要舒适一些。
跟着微弱的秋风一晃几天过去。
周三晚上临近十点,黄薇薇转头,用略有无语的语气说:“我感觉现在大家对明天的考试跃跃欲试有一种迫不及待去死的积极感。”
跃跃欲试的杨思琦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反正我是。早死晚死都不如现在死。”
黄薇薇往后看了一眼,“乐意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啊?”
旁边景愿接话:“她在背英语作文。”
黄薇薇小声说:“那我要不要提醒她待会留下来帮班长摆桌子?”
景愿:“她刚跟我说了。”
“那她的书还没搬到前面……”
景愿:“我占了位,待会我帮她放。”
黄薇薇:“哦……”
黄薇薇和杨思琦对视一眼,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是鉴于乐意一脸背书背得生无可恋的样子,黄薇薇有预感自己现在要是去凑热闹会被乐意打出屎。
考前一晚都会放得早来布置考场,十点不到就下课了,216的人留下来帮忙整理,乐意刚按考场要求摆好桌子,看到景愿正在教室外等她,怕对方等得急便出去说:“我们大概再要个十分钟就好了。”
景愿随口说:“没关系,你们继续。”
乐意刚要转头回班,被一道男声叫住:“乐意!”
乐意定睛一看,又转头疑惑地和景愿对视,狐疑地问:“你谁?”
那个男生笑着说:“我粤港澳彭于晏!”
乐意:“……我大湾区王祖贤。”
那个男生笑得更开心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周尚。我……呃,我之前加过你,还给你朋友圈点过赞。”
乐意仔细想了下,终于想起来自己曾在这人面洽夸下的“无爱战神”的海口,略有些心虚地说:“我想起来了,哈喽哈喽。”
景愿从一句“粤港澳彭于晏”那里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忍无可忍地揉了揉眉心,心说如果尴尬有威力这哥大概可以小小媲美一下原子弹。
乐意跟人寒暄两句看他还不走,便说:“呃我要进去布置考场了,再见。”
周尚立刻挥手:“拜拜。”
乐意赶紧把景愿一起拉进去了。景愿手一指那男的,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谁啊?”
乐意说:“别问了,之前加过我的一个男生,人还不错就是有的时候有点显眼包。”
景愿看她一眼:“他刚说自己是粤港澳彭于晏?”
乐意扶额:“你能别提这个吗?尬的我想死。”
“杨思琦跟我说他跟你表过白。”
乐意狐疑地问:“杨思琦什么都跟你说?”
景愿:“没有。闲聊的时候聊起来的。”
乐意“哟哟哟”地喊,“怎么现在跟她闲聊了?我们两刚开始你屁话憋不出几句。”
景愿有点犹豫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做过两年的舍友了?”
乐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我才是小三,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早知她来了,我便不来了。”
景愿看乐意似乎略有不满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我们随便聊两句而已……”
不对,景愿回过神,“现在不是问你跟粤港澳彭于晏吗?怎么扯我和杨思琦?”
乐意心里大骂suck it,刚才扯开的话题现在又扯回来了。
但是乐意表面上还是很理直气壮,试图接着把话题扯开,腹诽道求你了姐别跟我聊那个显眼包了我想起来就觉得尬,“我还以为我是你的第一呢,原来你跟你的好舍友早就关系非比寻常,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原来我才是小丑,果然不爱才是罪魁祸首,是我越界了妄想了,我在此只能用大冰老师的书籍来表达我的失落,你坏!”
景愿:“……”
景愿本身性格就是比较内敛的,之前说话都跟挤牙膏一样,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在嘴炮上根本比不过乐意这种嘴贱王者。
杨思琦在背后突然冒声:“你在这搞什么咯噔呢?”
乐意吓一跳:“我勒个豆。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回来?你都听到了?从哪开始听的?”
“从头开始听的。还有你书杯吧我早就说了我要等黄薇薇,我只是去厕所开个大而已。”杨思琦翻了个白眼。
乐意这下觉得尴尬了,跑过了拉住景愿的手臂,“从头?呃,儿子啊……”
她还没说话就被杨思琦打断了,“滚,我才是爹。这事我早跟景愿说过了之前聊天的时候说的。”
乐意眼睛都快眨成烟花了:“我靠这么尴尬的事你怎么能告诉她啊?”
杨思琦装看不到乐意使眼神,“怎么不能告诉她?老公你心虚了吗?哟哟哟你现在拉着景愿的手心里在想谁啊?渣女。”
景愿似乎终于找回主场,开口说:“你大湾区王祖贤和他粤港澳彭于晏倒是挺配的,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乐意现在被两面夹击炮轰:……
乐意又抓着景愿的手摇:“哎呀我就是觉得那哥们太尴尬了不想聊他,真的真的很尴尬,虽然他人还行吧但是他实在太尴尬了……”
景愿抱臂在前靠着教室后的书架,左腿搭右腿,“果然,不爱才是罪魁祸首,人家跟你表白你嫌人家尴尬。”
杨思琦帮腔:“就是。”
乐意忍无可忍一脚踹上杨思琦:“你背后不是还喊他自恋哥吗?滚。”
杨思琦偷笑这麻溜地滚了,拉着黄薇薇边扫地边偷瞄这两人。
乐意继续摇景愿的手:“我不是嫌他尴尬我不是还夸了他是个好人吗……”
景愿:“哦,人家真心实意换你一句好人。你该不也觉得上周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尬吧?”
乐意觉得这话怎么……就听着有点酸溜溜的,又有点跟周尚一个立场抱不平的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说什么?乐意也说不出来了,急得她狂挠头,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景愿现在有点懂乐意嘴炮的思路了——占据主场,抢夺话语权,“嗯?你说,我听听你能说什么?”
乐意说不出什么了,她其实深知杨思琦和景愿聊天很正常,只是想转移重点而已。但是……为什么要转移重点呢?
因为乐意喜欢景愿,在喜欢的人面前透露自己被什么人表白来证明自己的魅力绝对是一件很下头很装的事情,所以乐意对此绝口不提。
可是景愿为什么要追问呢?
如果景愿把她当朋友的话,就会像杨思琦她们一样,站在乐意的立场跟乐意分析周尚这个人的优缺点——既出于八卦心理,又不想朋友在感情上被亏欠。
但是景愿的语气和追问很复杂,乐意感觉她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关切,就像前两天追问赵之茹时一样的关切。她站在另一方的角度无比想知道乐意的想法,又似乎在替乐意着想,还有点……拧巴。
对,拧巴。乐意想到了这个词。因为景愿还有第三个立场,不是出于跟周尚一伙,也不是作为朋友无条件站在乐意身后。
乐意看着景愿,她语气依旧平静,和乐意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别无二致,却在微动的神色间透露出一丝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写着写着不自觉节奏就写快了,原本按感觉打算写个五六十章再捅破窗户纸,现在才二十多章感觉杨思琦和黄薇薇下一秒就喊这两人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