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周,大家对新一个月的到来就两个关注点:一是调研考,二是国庆放假。
在易星那里问不出来,历史课上大家就开始骚扰裴意絮——就是美丽猛女。
裴意絮拿着卷子的手大手一挥,“国庆假期?你们争二保一吧。反正这个月调研考注定不可能有三天了,你们期待一下能不能捞到双休。”
一句话把大家干破防了,闹着要起义,给裴意絮整得哭笑不得。
乐意跟景愿是商量好了这周继续留校的,所以倒也不太在意放几天——反正放几天都是待在学校里。
但是杨思琦是有点崩溃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最多放两天……一个小女孩轻轻地去世了。”
乐意笑了,看向黄薇薇:“你怎么不说话啊?”
黄薇薇僵硬地拇指捏食指比了个心,“你以为是我安静了,其实是死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乐意笑得有点崩溃了,景愿进后门把试卷拍她们三个桌上:“今晚英语作业。”
“谢谢亲爱的。”
杨思琦和黄薇薇被乐意甜甜的声音喊地汗毛倒立,后背发凉。黄薇薇给杨思琦写便利贴:好陌生的乐意,我这辈子都没想过她能这么捏着嗓子说话。
杨思琦:你不觉得她最近很外放吗?
黄薇薇:我怀疑她是不是准备告白了。
杨思琦:我也素。但是她之前不是还在苦苦压抑自我吗?现在给我一种……从中世纪进入到文艺复兴的感觉。
黄薇薇:你这个比喻更恐怖。说明她们还有进展,要为后面宗教改革奠定基础。
杨思琦:她们确实还有进展啊。我跟你说我跟景愿做了两年舍友,我们宿舍要是有人这么对景愿,她会立刻换宿舍的。
黄薇薇:很难想象居然真的有亲眼见证好朋友追求爱情的一天。
杨思琦:她们要是成了,咱俩是不是算乐意婚前财产?
黄薇薇:我算。你不知道,你还是景愿舍友。
杨思琦:可是乐意才是我朋友啊。
黄薇薇:那总要配平一下吧。她俩万一结婚了,我们都站乐意这边,景愿那边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也太惨了吧。
杨思琦:找别的人啊,我们宿舍那么多人随便拉两个上来。那时候也工作了吧,不行就去找她同事呗。
黄薇薇:乐意不会让不熟的人来她婚礼吧。
杨思琦:那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乐意”和“结婚”这个假设组合本身就看起来很不可能了,再加一个不可能的假设又有什么关系。
黄薇薇:……you are right.
乐意不知道她两个朋友在前面写便利贴讨论她和景愿都写得手酸了。她正整理刚才各科课代表发得的作业试卷,一张张的试卷铺满桌面,教室里大家翻试卷翻得哗哗。乐意跟景愿说:“都是刚才发的,给你整理好了。”
景愿把整理整齐的试卷对折跟课桌左上角的资料教材放一起:“谢谢。”
杨思琦和黄薇薇一抬头:“他爹的,怎么突然间多了那么多试卷?!”
乐意忍无可忍走到前面,“谁知道你们俩在干嘛,半天都不传卷子我真想抽死你们。”
景愿也走到杨思琦桌上拿走自己的那份卷子,“别抽了,我怕她们爽到。”
三个人同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愿,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杨思琦艰难开口:“你是不是跟乐意待多了,居然也会说骚话了。”
黄薇薇:“近墨者黑。”
乐意冷冷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现在在C栋,你们再跟我说这种B话试试呢。”
绝大部分同学都在讨论国庆假期,已经有几个人来问乐意留校怎么样了,到周四晚上黄薇薇也问了。乐意回答:“就那样啊,整天都是自习。你想留校?”
黄薇薇说:“如果就放一天的话,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回的。”
乐意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如果黄薇薇要留的话,宿舍里可能就不止乐意一个人了,这样乐意还怎么把景愿哄过来啊?!
于是乐意苦口婆心:“回去吧。歇一天也是歇。”
黄薇薇:“回家我肯定连书都不会翻开。在这边好歹能学一些。”
乐意契而不舍:“一天能学多少?还不如回去歇着。”
黄薇薇:“是这样,但是多学了一天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乐意坚持不懈:“多学一天少学一天都无所谓的,想回家就回。”
黄薇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该不会是要一个人在宿舍偷学吧?”
乐意:“……你觉得可能吗?”
黄薇薇也觉得不是这样,“那你干嘛一直劝我别留学校?”
乐意在心里都急得冒火了,面上还要不显山不露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要是觉得累就回去就好了。”
黄薇薇:“我不累。”
不累个屁。黄薇薇在心里想,我就看你要干嘛。
乐意这下急死了也不能说什么,憋屈的下一秒就要长乳腺结节了。
然后第二天更憋屈的事情来了,杨思琦说她也要留下来。
本来还抱希望觉得可以去景愿宿舍,乐意彻底没招了。她回想着上周景愿在夜里贴着她,拍着她,气味香香的,呼吸轻轻的,越回想乐意越烦,想放把火把全世界都烧死。
就这么过了艰难的一天,杨思琦还在乐意面前犯贱:“儿子,明天不用和爹分别了,开心吗?”
乐意皮笑肉不笑:“开心死了捏。”
乐意心说,把“开心”去掉,我死了捏。
晚上洗完澡,霞光万道,校园广播放着周杰伦的稻香,但是乐意根本没心情听。在校道上景愿突然问她:“你今晚……想跟上周一样吗?”
乐意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其实根据她瞬间就悬起来的心来看,或许她反应过来了也一下子不敢相信,“上一周……什么一样?”
景愿语气轻轻的,“我来你们宿舍。”
乐意瞳孔都瞪大了,“但是……我们宿舍有黄薇薇啊,你来不方便吧?”
“我跟黄薇薇商量过了,她来睡我的床,等宿管点完名我们就换。”
乐意很震惊,但是她没有开心起来,“你跟黄薇薇商量好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乐意有点生气。她这两天烦的要死,如果景愿早就有这个想法完全可以跟她讲,就不用她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景愿看着她,“你可没告诉我黄薇薇要留下来,是黄薇薇今天来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的。”
乐意愣住,想起来是这么回事,顿觉自己刚才太无理了,正要跟景愿道歉,又听到景愿问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乐意抿了下嘴,不看景愿,“我……我不喜欢你越过我去跟别人商量。”
景愿“嗯”了一声,又继续问:“为什么?”
乐意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后只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那你就要跟我说啊。干嘛跟别人讲。”
景愿无辜摊手,“我想跟你讲,但是是你先不告诉我的。你不如先说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乐意想了下,最后说:“我睡觉动来动去的,你说不定不喜欢就想自己睡呢。”
“那我上周就该跑了。”
乐意看了下景愿,觉得对方说得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刚才有点失态乐意觉得有点丢面。
下一秒她就被景愿拉了过去,乐意一下子就大脑空白了。她听到景愿问她:“乐意,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有什么事都一个和你说,那你呢?”
“你都告诉黄薇薇和杨思琦。今天如果不是黄薇薇来找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不喜欢我越过你跟别人商量,那同样我也不喜欢。”
“你有什么想法,我都想第一个知道。”
乐意抬头看她:“那你以后有别的朋友了,你也会这样吗?”
景愿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她显然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我不会有别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乐意有点着急,“你以后还会读大学,还会工作,你以后会遇到那么多人,我可能不是你唯一的朋友,我只是你交朋友的开始。”
乐意说:“你跟我做得这些你又不是只会跟我做。”
“可是……女生之间,交朋友都会这样吧。”
“谁说得!我就不跟黄薇薇她们睡一张床啊。”
“高二去井冈山研学的时候不就是你们一起睡得吗?”
“那是客观要求。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主动跟朋友这样。”
景愿直视乐意的眼睛,“那你不跟朋友这样,为什么跟我这样?”
乐意懵了。
操他爹!乐意在心里怒骂自己嘴快。
可能是上次之后,乐意就变得太大胆了。她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大胆。
但是……为什么要后悔呢?乐意突然想。她发觉自己依旧拧巴,她还是想亲近景愿,又怕影响景愿。
乐意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洒脱,在景愿这里她要试探再三才敢往下走一步。
乐意没有回答,景愿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景愿在晚自习复习时,在试卷上看到了乐意留下的字迹。那是景愿前天周测看错选项手误导致的错题,乐意在旁边写:记录一下,这个我能笑一年。
景愿开始找出她的试卷,她所有的试卷按科目全部用夹子夹在了一起,她一张张往前翻,基本每张都有乐意的字。
地理卷子上有道黄河小北干流的题,这道当时乐意做错了,但是景愿做对了,乐意在景愿卷子上写:你就考吧,谁考得过你啊。
还有历史卷子上有一道跟冰嬉有关的题,乐意写:问我干什么,问安小鸟。
……
景愿一张张看下来。恰好下课铃响了,乐意刚站起来,景愿就抬头问她:“去哪里?”
乐意:“老师办公室。”
等乐意走了杨思琦转头看,跟景愿说:“你们两个今晚好安静啊。”
景愿合上卷子:“我们平时很吵吗?”
杨思琦:“不,你平时不吵。但是乐意来了你就活了。”
景愿:“是吗?”
杨思琦一拍桌子,“当然了!”
景愿的手无意识扣着卷子边边,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