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头昏脑胀的林止被尿意憋醒。
“唔......好痛......”她伸出右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等等，身上的触觉怎么这么奇怪?
掀开被子准备去上厕所的林止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除了内裤以外什么都没穿。
在内心不断的哀嚎过后，林止转头去看身旁正在熟睡的林祥，一脸不可置信。
喝得断片的她只能回忆起是林祥把自己背回酒店的，进入房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林祥把自己扒光了?
林止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嗯?你怎么醒了?”似乎感受到林止震惊时的大动作，林祥眯着眼睛准备翻身查看她的情况。
“你别转过来!”林止又羞又愤地拉起被子，语气凶狠极了。
不知所措的林祥一瞬间怔住了，随后听话地又翻了回去，同时用刚睡醒时模糊的声线询问道:“怎么了吗?”
林止此时可没时间回应林祥，在跳下床后，她迅速披上挂在床边凳子上的衣服，在确认自己已经穿戴完整后，这才一脸哀怨地打开了酒店大房里的灯。
还好，至少还换上了自带的一次性被罩，应该不会得病。
想到这里，林止暴躁的心情平复了些，踩着一次性拖鞋走到了仍未翻身的林祥面前，语气十分不自然。
“你......你帮我......帮我脱的衣服?”林止平时引以为傲的语言系统再次处于崩溃的边缘。
林祥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动静后，也完全没了睡意，缓慢地爬起身后，摇着头说出了令林止怀疑人生的话。
“不，是你自己脱的。”
“我......自己?!”
已经羞愤难当的林止在听到她的话后更是手足无措，由于林祥的表情过于认真，林止甚至生不起反驳的欲望。
“你昨晚喝醉了，一进门就说热，要脱衣服，还要我帮你洗澡......”
“别说了。”灰头土脸林止不想再听自己的光辉事迹，立即逃避般跑进了卫生间，锁好了门。
屋外的林祥半靠在床边，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温柔。
清晨，当林止和林祥坐上旅行社的大巴时，她们被一群老年人包围了。
“不是?你们的宣传栏上也没说这是夕阳红旅行团啊?”气急败坏的林止拿出手机想要质问。
导游是个20多岁出头刚毕业的大学生，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林止不想再为难他，转头拨了旅行社负责人的电话。
“您就知足吧，现在是国庆旅游旺季，除了夕阳红老人团以外还想要别的为什么不提早订呢?”负责人的语气很拽，似乎看准了林止拿他没办法。
“再说，您也没问......”
冒了一肚子火的林止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即气鼓鼓地盯着窗外生闷气。
“吃不吃?后排的阿婆给的。”林祥捏着一片雪花糕凑近了林止嘴边，她倒是不在意所谓的夕阳红旅社，多年照顾奶奶的经验令她很快就与老人们打成了一片。
“不吃，我生气。”
林止别过头，装作没看到她。
“噢，好吧。”林祥自己把那块雪花糕吃干净了，回头又跟那些老人聊起天。
“小姑娘，今年几岁了呀?”
“十六。”
“那好小的咧，怎么会想到自己出来玩?”
“不是自己，还有我朋友林止。”
林祥伸出手，很自然地把林止介绍给了老人们。
“爷爷奶奶你们好。”出于礼貌，林止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过身时已然含着笑，随后怯生生地向老人们打了招呼。
“看着好乖的咧，我叫你乖乖好不好啦。”
一位自来熟的阿婆“自作主张”地给林止取了小名。
这些上了年岁的老人们家中的孙子孙女辈大多都与林止林祥差不多岁数，说起话来格外慈爱。
林止的外公在早年离世，而由于林夷的缘故她和爷爷奶奶也不算太亲，只有外婆才算是与她最亲的老一辈。
她看着这些老人，情不自禁地就会联想到在老家灶台旁天天忙着煮饭的外婆，所以态度也温软下来。
“嗯，可以，奶奶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老人们很高兴，又投喂给她不少的零食，随即又七嘴八舌地盘问起林止的家庭。
就这样，她也加入了这场隔辈的谈话。
玻璃上蒙着细密的水雾，车窗外的景色看起来并不太清晰。
漆着“秀丽平山欢迎你”七个字的红色大巴朝着远方的平山景区缓缓驶去。
大巴停在了平山景区的山脚。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跟我走，看好我手里的旗帜，千万不要跟丢啦。”导游小哥拼了命的呼喊着，手中写着夕阳红旅行团的绿色旗帜格外显眼。
无形中被加了辈分的林止和林祥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乖乖，你要喝水吗。”林祥背起背包，将水瓶从网兜里拿了出来。
林止觉得她真是坏透了。
“你这人，人家爷爷奶奶这么叫我就算了，你干嘛也这么叫我啊?”
“好听，喜欢这么叫。”
林祥见她没接水瓶，自己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行吧。”林止弱弱地同意了这个称呼，不再纠结于此。
人山人海的山间闸道上方是来来往往的缆车，爬到一半就感到疲倦的林止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买缆车票。
夕阳红旅社的其他老人们反倒与她这个“弱小”的年轻人不同，一路上都活力四射地边走边拍照。
终于，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攀爬后，夕阳红旅行团终于来到了山顶的最佳观景台。
在山顶平台的亭子里休息时，一个涂着浓重口红，戴着草编鲜花帽的时髦老人举着手机凑到了林止跟前。
“乖乖，你帮我看看这个美颜怎么打不开呀?”
作为车上除了导游外唯二的年轻人之一，林止成为在老人们面对智能手机问题时最好的求助对象。
“我看看啊。”林止将手里的登山拐杖收起，随
意瞟了几眼手机屏幕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您这是权限没打开，我帮您弄。”
时髦老人手机的美颜功能在林止的帮助下得到了恢复，随后一传十，团里不少的老人也排着队来找林止看手机了。
“乖乖，你太厉害了，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欸，不对不对，我们乖乖以后肯定是要考清华的。”
“对对对，考大学，乖乖这么厉害，什么都懂的咧。”
......
林止被老人们真心实意的“彩虹屁”哄的晕头转向，在转过头看到林祥那张笑眯眯的脸时，她更不好意思了。
“你别看我，你也会弄，你也去帮帮她们。”林止摸了摸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颊。
“我没你厉害。”林祥从包里拿出了湿巾，替她擦了擦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你就别贫我啦。”林止在石砖边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坐下，随即又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
林祥心领神会地靠在了她的左边。
“林祥，很美吧。”
木质的栅栏外已经有了浓厚的雾气，飘着天穹中细密的云里，剔透的晶体结成了秀美的冰花，柔柔的，软软的，凉凉的。
一阵风吹来，缠绕在山间的云雾似乎淡了些，但又很快重新聚集在一起，翻卷变幻间，宛若一条条洁白的玉质绸带。
“嗯，很美。”
林祥的手指不知何时勾住了林止的掌心，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山石上欣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知过了多久，林祥的耳边传来了林止平静而祥和的声音。
“林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住在我家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林止并没有别的动作，她用着仿佛述说家常般的平和语气向林祥说出了这句重达千斤的话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也许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两人的友谊?又或者因为什么别的?林止一概不知。
她只是想和林祥呆在一起，没有任何理由。
想到这，林止忽然回过头去朝林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而林祥心中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悄然断裂，止不住泪水的她在顾不上其他琐事，只是轻轻地靠在了林止的肩上，脸上则是含着泪的幸福笑意。
“好。”
“咔嚓——”刚才的时髦老人站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拍下了林止与林祥靠在一起的背影，随即感叹道:
“年轻真好啊，可真羡慕这些孩子。”
当天中午，正在吃饭的林止收到来自旅行社另外一个负责人的电话，虽然她的态度要比之前那位好得多，但却带来了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
“什么?你们酒店满员了我们只能睡帐篷?”
林止本以为经历过农村旅店、夕阳红旅行团等一系列事件后的自己已经够倒霉了，不想现在还多加了一项野外露营。
“不是睡帐篷，您听我说，这是我们平山的特色旅店，能让您更好的亲近大自然，而且就在原本订的酒店附近呢。”
企图诡辩的负责人不停扯东扯西。
“你跟我说这么多不还是睡帐篷?”难以理解的林止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就今天一晚，明天您放心，我肯定给你安排好，行吗?”负责人怕林止还不同意，又加了谈判筹码，“今晚的住宿费我退给您成吗?再给你加一餐碳炉烧烤，请您也体谅一下我们吧，毕竟您是临时加进来的。”
“行了行了行了，就一晚啊，明天给我们安排好。”林止实在不想再听她叽叽喳喳，只能答应。
“好好好，祝您旅行愉快。”
负责人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林祥此时已经吃完了，见林止的神情不太对后问了一句。
林止无奈地放下手机，摆着手朝她苦笑地自嘲:
“恭喜我们获得一次千载难逢的露营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