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在做完笔录后，为首的女警让两人先回去等通知。

由于先前的那个小混混曾说过他们知道林祥家的位置，所以林止根本就不敢让她一个人回家。

她牵着林祥的手，轻轻地问：

“先去我家，好不好。”

林止看不见被校服裹着头的林祥的表情，但从其仍不时发颤的手指来看，她依旧很害怕。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林祥还是没有回应。

林止心下了然，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捡到的手套，仔细地替她戴好。

“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可不要轻易丢了，这次也多亏了它，我才能找到你。”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林祥的手，与十五六岁的同龄人不同，林祥的手指除了纤细之外并不能称得上是好看，是一双很标准的劳动者的手。

林止担心林祥被吓到，所以手上的力道很轻，两人就这么在车站旁等了20多分钟。

当林止为了把行李箱搬上公交车而放开了牵着的手时，蒙着校服的林祥直接从身后抱住了她。

“呃……林祥？你能不能等坐到位置上再抱？”林止的身体有点不适应地僵住了，她向投币箱里投了两块钱，好不容易才将箱子搬上了车。

身后的林祥仍旧紧紧地搂着她。

林止没办法，只能由着林祥去了，她向身后已经等待许久的女人投去了歉意的目光，两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态缓缓挪到了后半段车厢的空位上。

车内有暖气，林止怕她被闷坏了，伸手掀开了盖在林祥头上的校服外套。

刚接触到空气的林祥还不适应车厢内的温度，身体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随后目光空洞地靠在了林止的肩膀上，手臂仍环着她的腰。

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回到家后，林祥跟只可怜的小兔子似的更加黏着她，就算是林止上厕所都要蹲在一旁等候。

林止：“嗯……不臭吗？”

林祥：“不臭。”

林止：“那咱等下吃螺狮粉吧。”

她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两包快要过期的粉，再不吃就浪费了。

林祥：“……”

半个小时后

林止将两盆热气腾腾的螺狮粉端到了桌面上。

她瞧着林祥的情绪平稳了很多，便打算开口询问之前发生的情况。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祥低着头一根根地吃着螺狮粉，在林止询问的眼神中终于还是说出了昨天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草，这群傻逼，该不会就是他们找人来弄你的吧？”林止气愤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扭头就想要给薛斐阳打电话。

“别打，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等警察调查结果再说吧。”

已经恢复理智，不再那么害怕的林祥按住了她想要去摸手机的右手。

“行吧。”林止依了她，顺手将自己的卤鸡腿夹到了她碗里。

“多吃点啊。”

林祥没有拒绝，用手抓着棒骨，小口地咬着鸡腿上的肉。

吃完饭后，林止从房间里拿出了药箱。

“来，我帮你涂点药。”她用棉签沾好了药水，伸手就把刚洗完澡的林祥拉到了身前。

“嘶——”哪怕林祥再不想发出声音，药水和伤口接触的那一刻，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疼吗?”林止的动作更柔和了，嘴里轻轻地吹着气。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啊。”

被涂得像只小花猫的林祥不停地哼着鼻子。

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林止是与林祥在被窝里一同度过的。

“你要看什么？”裹在被子的林止从枕头下拿出了平板，滑动手指，在视频软件里不断搜索。

林止家的房子除了那间没有床铺的书房外只有她跟韩露的两个卧室，毕竟她也不知道老妈今晚到底会不会回来，要是让林祥去睡主卧被撞见了也挺尴尬的，所以她就从橱柜里又抱了一床被子，打算两人在一张床上挤一挤。

“你喜欢看什么？”林祥没有回答林止的问题，而是又将其抛了回来。

埋在玩偶里的林止瞟了林祥一眼，套着雪白色毛绒家居服的她更像一只兔子了。

这件家居服是前些年的冬天韩露给她买的，林止一直都有在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段时间伙食太好长了肉，今天洗澡前拿出来时居然已经套不进去。

不过呢，给比她身形瘦小些的林祥倒是正正好。

“我喜欢看婆媳伦理剧呢，你看不看？”林止玩味地转头看她。

“看。”林祥认真地朝她点点头。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被窝里看起回村的诱惑。

“我跟你说，这婆婆真的是坏死了，我要是是女主，我直接手刃了她。”

嚼着妙脆角的林止愤愤地指着平板，随后又将手里的零食包装袋递到了林祥面前。

“你吃不吃?”

林祥在之前军训就见过这个东西，这也算是她们两个缘分的开始，出于好奇便伸手拿了一个，但她放进嘴里后，只是稍微嚼了一口就直接吞了下去。

她不太喜欢这种口感。

林止被她囫囵吐枣式的吃法惊呆了，她不敢想象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不爱吃膨化食品的高中生。

林止:这是什么异教徒。

林祥:她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凌晨两点半

望着身旁已经熟睡的林祥，林止轻轻地将自己被压在她脸颊下的被子抽出，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她打开了客厅的小灯，弯下腰从鞋柜里取出了一个棕色的鞋盒，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白色板鞋。

那是她在运动会后就买好的，一直想要送给林祥但苦于没有机会，由于怕她因为太贵而不肯接受，所以林止特意挑了这双才五十几块钱但脚感不错的杂牌鞋。

林止拉开了她的帆布包，将鞋子用鞋纸捆好，塞进了最底层。

正当她心满意足地想要把拉链关上时，帆布包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她元旦节送给林祥的巧克力。

林止瞧了一眼日历，今天已经是1月27号，她记得这种手工的保质期都不算太久。

果不其然，当她翻到保质期时发现这东西已经过期了两个星期。

“看来她是真不爱吃甜食啊，还是扔掉吧，这放久了会发霉的。”林止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手就将它扔进厨房的垃圾桶。

第二天清晨

当林止从睡梦中苏醒时，她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身旁。

没人

林祥走了？

她揉搓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仍穿着白色居家服的林祥正蹲在她的帆布袋旁，不停地向外拿着生活用品，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林止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随即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

“我在找东西。”并没有伸手接水的林祥看起来很焦急，甚至对于突然出现在包里的白色板鞋视若无睹。

她该不会昨晚被小混混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吧。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林止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蹲在了她的对面。

林祥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嘴里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林止一见她这个样子，更加心急了，起身回到卧室拿出手机。

“你要是真被那些小混混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帮你联系警察问问吧。”

“不是……”林祥的脸涨得通红。

“不是重要的东西？”

“是……是你……你送我的那盒……”林祥的声音越来越弱，林止甚至听不见她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我送你的？”林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随即从厨房的垃圾桶里翻出了那盒巧克力。“你说的是这个吗？”

林祥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着头。

“这都已经都已经过期了你还留着它等发霉啊。”林止没有把巧克力还给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呢，咱们下次还是少浪费食物哈，你可以把她它分给别人吃。”

“我不是……”林祥努力地想要解释着。

“我懂你的啦，怕尴尬嘛，没关系，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啦。”林止大方地摆摆手，准备再次把巧克力丢掉。

“我不是不喜欢吃，我只是舍不得吃。”林祥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裤子。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在我的生日……”她的头越来越低。

生日？

“所以你的生日是12月31号吗?”林止停在原地，耐心地询问。

“你想留着做纪念也可以，就是别吃了，这已经过期半个月的东西，你可别吃住院了。”

她将巧克力盒擦干净后递还给了林祥。

林祥嗯了一声，将巧克力盒放进了帆布包。

她这时才注意到包里的那双白色板鞋。

“这是?”林祥拎着鞋，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止。

“嗯，送给你的，就当是你这个学期帮我做错题卷的报答吧。”林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

“快穿上去，祝你高二运动会再创佳绩啊。”

林祥也不再推脱，直接就套上了那双鞋。

林止觉得自己挑鞋的眼光还不错，至少林祥穿起来蛮好看的。

“谢谢你。”

林祥忽然站起身，搂着林止的脖子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止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奇异的暖流。

就像是之前与游凯的接触那般，如果换做是旁人敢这么突然搂住自己，她可能早就下意识地将其踹出去了，但当她面对林祥时，却没有这种感觉，而是下意识地想要更多。

这大概是出自于对她昨晚遭遇的同情吧。

想到这，林止又伸出右手，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客气，我说过，你值得。”

“谢谢你......林止。”

林祥的头埋得更深了。

早饭过后，林祥在林止的百般劝阻下，还是决定离开她家。

无可奈何的林止只能往她的包里又塞了几个水果，仔细地叮嘱着:

“你这段时间就呆在医院照顾你奶奶啊，千万别回你家，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去医院前台找公共电话打给我。”

她将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了林祥的掌心。

“嗯，知道了”

她走了。

这个本已经有些热闹的家又恢复了寂静。

林止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餐桌前准备将刚才两人吃早餐用过的盘子收拾干净。

当她拿起林祥吃过的餐盘时，下面压着一张红色的便签纸。

“祝你新年快乐，我会一直陪着你。”

便签纸的下方画着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

林止哭笑不得地捏起便签，“原来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像只小兔子啊。”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将便签纸收好后，林止一边哼着泰勒的歌一边端着盘子走进了厨房。

窗外是许久不见的晴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