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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5 章 魔法对冲·一

税收在即,纵使杜长兰下令桑改稻,也赶不上这一年的税收,家中有青壮的人家尚且能撑一撑,但如花娘子村芳娘一家处境的人家,这波税收无异于压死他们的最后稻草。

十七能给芳娘五两银子度过难关,可覃州内却有成千上万的“芳娘”,十七却拿不出成千上万个“五两”。

然因事艰而不为,枉读圣贤书矣。

杜长兰为一地知州,在公于私,在情于理,他该为民解忧,活人性命。

杜长兰搁下笔,下意识盘着手边青蛙陶件,是十七前几日从外面带回来的,巴掌大一个,通体青绿,瞳仁横长,十分传神,只是杜长兰每次对上青蛙眼睛时,总觉得这青蛙陶件在鄙视他。

遂,避视。

他来回抚弄,少顷手落在蛙背,食指轻击。

若说穷苦人家缺的一块税收从哪里找补,自然是城里那群脑满肠肥的富户最好。

尤以之前恶意低价收购农户田地的地主为最,杜长兰晚上做梦梦见他带着加特林把这群“周扒皮们”给突突了,醒来后不免失落,只是一场梦。

豪夺作罢,唯有巧取了。

杜长兰捧着青蛙陶件起身,细细思索,窗外古树苍茂,掩去大半烈日光辉,树丛间蝉鸣声声,更添夏意。

杜长兰眉宇微拧,忽然一头乌丝垂落,他冷不丁对上一双清澈的眼。杜长兰手上一松,青蛙陶件应声而碎。

莫十七:………

杜长兰:………

两人隔着推开的窗子,一下一上,一正首一倒落,无声对视。

莫十七率先坚持不住,她眸光颤了一下,斜移过去,见到青绿碎片,大叫一声“我的青蛙”,整个人竟倒栽落下。

杜长兰面色一紧,将人打横抱住,愠怒道:“你在作甚?”

他平日里都是好脾性,待身边人如春风,此刻眉目间却带了明显怒色,却又非是对敌人的那般狠辣。

莫十七愣了片刻,脱口道:“我不是故意的。”

杜长兰阖了阖眼,将她放下,“我知道。”

正因如此,他才生愠。

辛菱呈着点心茶水来时,远远瞧见一道熟悉人影,笑唤:“十七——”

下一刻,辛菱听到熟悉之声,惊道:还有杜大人?!

他顿时放轻脚步,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子,脸色跟着古怪起来,大人在训斥十七?

真是稀奇了。

这些日子也不知十七怎的,不肯好好走路,总是神出鬼没,有一次十七从他身后冒出来,将他惊了个心颤。

他把这茬记着呢,哼。

辛菱津津有味偷听,坏心眼想:大人再多教训十七几句,大人是文官,说不出刻薄语,他代劳也是可的~~

谁知最后杜大人只禁十七三日零嘴,罚十七抄一本心经。

辛菱撇撇嘴,并不意外。杜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偏心十七。

然而他抬眸,看见莫十七落寞离去的背影,仿佛有被杜长兰狠狠伤到。

辛菱:………

他一时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情。

“愣着作甚,还不过来。”

辛菱反应过来是杜大人在叫他,忙不迭小跑进屋,正瞧见杜长兰在拾碎片。

“大人且慢,小的就来收拾。”辛菱放下点心,三步做两步上前,最后一块碎片落入杜长兰手心,辛菱大睁着眼看着。

杜长兰捧着碎片朝桌边行去,半是无奈半是打趣,“青蛙陶件碎了,也没冒出个王子。”

辛菱一头雾水,大人在说什么?

杜长兰落座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他看着褐色的茶汤,脑中浮现那双清澈的眼睛,或无辜或委屈或谴责。

茶满溢出,沿着桌沿浇在杜长兰的身上。他起身避开已来不及。

辛菱俯身来给他擦,被杜长兰拂开去:“你退下罢。”

“可是……”辛菱举着方帕不动,见杜长兰对他挥手,只好离去。

杜长兰垂首看着前摆晕湿痕迹,叹了口气:真是个尴尬位置。

这一件件都是什么事。

杜长兰回里屋换衣,打算稍后也誊抄一份心经静心。然而一刻钟后,辛起匆匆而来,“大人,城里有变。”

杜长兰眉梢一跳,辛起三言两语说不清,抱拳道:“小的斗胆,恳请大人移步。一看便知。”

二人离府,一道人影跟着匆匆离去,郑同知赏了两角碎银,下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黄通判这才道:“杜知州又离府了,他欲作甚?”

郑同知也不知,少顷他遣来两人,命二人跟上知州。随后郑同知扭身时,看见隔绝他们与那群“乡巴佬”的高墙,冷哼一声。

这知州府都是他的耳目,一切尽在他掌中。年轻人,一时逞凶斗狠便以为是最终胜者了,天真。

那厢辛起驾车穿过闹市,拐进幽长曲折的小巷。

“大人,此处需得下车。”

两人贴着墙根疾行,而后跃至一棵古树上,辛起剥开掩映的绿叶,低声道:“大人请看。”

西北方的民宅里聚集三十来人,臂绑黄巾,虔诚跪伏,而在众人上首,一人赤手空拳探入油锅,分毫无损,引得一大群人高呼。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杜长兰隐约能听个片断,无外乎“高人”“神仙”“显灵”之类。

少顷,一高瘦男子捧着一个漆黑大肚罐行来,众人纷纷朝里投钱,倒真是“聚宝盆”了。

辛起侧首望向杜长兰,“大人……”

杜长兰:“本官明白。”

若是寻常骗子,辛起不会如此凝重。

杜长兰盯着百姓臂上黄巾,神情冷漠,古有黄巾起义,这群人倒是颇有效仿之意。

辛起把着树干,指骨用力,整个手掌将树干牢牢扣住,盯着树下残影轻声道:“小的打听到,这些人在本地有一段时间了,先时在村落出没,渐渐至县,城,有百姓为他们自发掩护,是以先时不察。”

杜长兰若有所思,忽而手上一痒,一只通体灰黑色的毛毛虫顺着他指尖爬行。杜长兰手腕一翻,曲指谈向斜上方的鸟雀。

“走罢。”他顺着树干落地。

离开时,杜长兰感觉车顶一声闷响,稍纵即逝,他心里惦记正事,未加留意。

辛起带杜长兰在城中搜寻,他目前只查到三个地方。一个时辰后,二人回府,一只鸟雀从二人头顶掠过,无人在意。

杜长兰心道覃州真是龙潭虎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本官静静,你把守屋门。”杜长兰丢下一句,就进了屋。

辛起眼观鼻鼻观心守着,盯着前面儿屋檐上的灰雀出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大人初上任,糟心事一件不少,与崔大人的好运气截然相反。

屋内,杜长兰看着离去前桌上的青蛙碎片,脑海中浮现院中跪伏的百姓,骗子低劣的伎俩。

所谓“仙术”,粗糙的不堪入目,却仍有人深信不疑。

院中受骗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年岁不过十一二,一面有骗子筛选之故,一面未尝不是这些人寻求心灵安托,适才给骗子可乘之机。

人生来赤/裸,空白如纸,有人以才学诗情铺得满当,有人以金钱欲/望深浸尽染,有人以世间山水填充上色,不拘是好的坏的,总归是将这张纸涂满了各种颜色。

但也有一群人,什么都在纸上染了些,却又消失殆尽,始终空白,空白的叫人心慌,迫切的想寻找什么填满。

“神佛”应运而生。

心无归处,唯求神佛怜悯救赎。

杜长兰摩挲着碎片,心中有了两个猜测,或是郑同知唆使,谋取暴利。或是走投无路的农人导出一场大戏。

杜长兰趋向后者。

但不论是哪种,他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青蛙碎片在空中跃起,落在桌面骨碌碌打转,带出绿色残影,似浅浅光晕。

这陶件碎的好,碎的妙。

屋门从里打开,杜长兰拢着青蛙陶件碎片而出,吩咐辛起:“你去寻城中老匠人,以金嵌原。”

辛起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总是恭敬低顺,少见的情绪外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辛起重复:“金嵌,黄金?”

杜长兰颔首。

辛起捧着陶件恍恍惚惚退下了,他想:或许他手里的不是陶件碎片,而不是不知名玉器,只是他眼拙不识宝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破陶件!

日辉洒在他身后,笼罩整座知州府。一只灰雀盘旋其上。须臾,它落在窗前书案前,歪着脑袋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莫十七执笔的手一顿,可爱,想撸。

可是心经才誊抄三页,大人只给她三天时间。

灰雀理了羽毛,拍拍翅膀落在笔架上,胸前绒羽鼓鼓,细细的爪子紧紧抓着架梁。黑色的豆豆眼好奇的望着莫十七。

莫十七沉默两息,搁下笔,从袖中翻出一个小儿巴掌大的油纸包,里面躺着各色坚果。

“吃罢。”

灰雀看了看她,没动。

莫十七疑惑,但见灰雀没离开,她试探着捻了一枚坚果掰碎喂去。

小小的喙啄在她指腹,痒痒麻麻,很是怪异。

竟是要人喂。莫不是谁家豢养的鸟雀?

莫十七心里想到,又从喂食中得了趣,等她回过神来,日头已经西落。

莫十七试图再誊抄一页,可屋内昏暗,她腹中空鸣……

莫十七:……不管了,先吃饭罢~~

她往日是要同杜长兰一起吃,但今日却不去了。她要在自己屋里吃!

辛菱从窗边探头:“十七,大人叫你用饭。”

“就来。”莫十七美滋滋起身,意识到自己走太快,又刻意放慢脚步。

她身后扑棱声起,案上果然不见飞雀。她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