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菱殷勤的伺候杜长兰左右,双眸晶亮,捧着茶水点心来:“大人请用。”
他躬身退至一旁,双手垂在身侧,整个身子都是恭顺卑微之态,头却微微仰起,一错不错的望着杜长兰,目光灼人。眼中崇拜之意难以忽视。
莫十七想,若是辛菱有尾巴,此刻恐怕都能螺旋飞天了。
“大人,您真厉害。”辛菱忍不住赞道。
他还记得晌午时魏厨子等人的狡辩,晚上对方的变本加厉,谁知被大人一番审问,就痛哭流涕什么都招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全然不见。
只是……
辛菱望着杜长兰,疑惑暂时压过崇拜,试探问:“大人,郑同知和知事官都已经认罪,您为何放过他们。”
若按辛菱的想法,定然要将郑同知等人当众杖责,以儆效尤。往后看谁还敢不听大人的话。
莫十七咬着点心也望过来,偷偷竖起耳朵,她也不太明白杜大人为何不追究郑同知等人。
杜长兰:“想知道?”
辛菱和莫十七连连点头。
杜长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微笑道:“郑同知虽是知州佐官,但同知乃因事而设,无定员,因此不必同一般官员一般三年一任,郑同知在覃州多年,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
辛菱惊讶,“郑同知竟有这么厉害?”
莫十七眉头微蹙,下意识握紧腰间佩刀。
杜长兰颔首,“本官若惩治他,最后也只会雷声大雨点小而已,还不如故布疑阵,叫他们自己吓自己。”
杜长兰也从而更好掩藏自己,令对方摸不清他的底,辨不清他的为人。不知他是忠是奸,是行事无忌还是温吞懦弱。
郑同知等人有所顾忌,杜长兰才好行事。
辛菱似乎有些明了,此刻听闻莫十七道:“今晚肯定很多人睡不着。”
大人蔫坏,莫十七心想。但她又觉得很解气,忍不住弯眉乐起来。
杜长兰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次日一早,郑同知顶着熊猫眼来杜长兰跟前问好,又道知州府里的书吏有几人病了,特意请几日假。
杜长兰正在查阅过往公文,头也未抬,“他们请几日假。”
郑同知闷声道:“病症之事没个数,少则三两日,重则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没个数?”杜长兰合上公文,轻笑道:“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本官还不信偌大个覃州挑不出几个像样的读书人。”
他一副笑模样,吐露的言语却如剑如刀。
郑同知面色一凛,暗道杜长兰待人苛刻,更惊疑杜长兰是在说请病假的几个书吏,还是在点他。
郑同知不敢多言,退出厅去,随后一道人影悄然跟上。
杜长兰继续手上活计,一刻钟后,莫十七回你坏话。”
杜长兰知道莫十七带有主观性,因此叫莫十七重现当时对话。
莫十七皱着一张脸,有点为难。杜长兰刚要改口,却见莫十七放下刀,拢着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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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了脸()?(),
抬首半阖双目()?(),
对杜长兰道:“杜知州有言()?(),
在其位谋其职,若谁不能胜任,尽早退位让贤。”
杜长兰:………
好家伙,他只想听对话重现,莫十七直接给他来个情景还原。
莫十七顿了顿,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的点点头:“没错,郑同知就是这么说的。”
她期待的望着杜长兰,想要夸奖。杜长兰默了默,道:“十七学的真好,当真…厉害……”
下一刻,杜长兰便见眼前人弯了双眸。
莫十七从袖中抽回手,重新抱住自己的佩刀,对杜长兰道:“郑同知那个样子特别欠揍,我若是他手下书吏,我都想揍他。”还想揍杜长兰这个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不过那句话,莫十七也就在心里想想。
她又不是知州府的书吏,当然不会不喜欢杜大人了~~
下午时候,杜长兰又叫来郑同知吩咐一堆杂事,道知州府内一些册子年旧,字迹模糊,需要重新誊抄,本地的土地重新丈量,记录在册等。
郑同知脸色微变,“杜大人,这……”
杜长兰一个眼神扫过去,“怎么,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郑同知垂首,掩去眼中惊愤:“下官这就去办。”
而杜长兰则唤上莫十七驾一辆简陋马车出门。
今日多云,天空澄澈透蓝,十分的好天气。
马车缓慢行驶在人群中,杜长兰抬手掀开车帘,看着路上来往的人群,目光从人们的脸上掠过,又落在人们的衣上。
杜长兰发现来往百姓的精神面貌虽比不得上京百姓,但作为州地,也还算不错。
想来覃州两年前的旱灾,对本地百姓没有多少影响了。
杜长兰一边回忆公文记载
,一边与眼前景物相连,沿途小贩叫卖声不绝,杜长兰静静听着,他视线下移落在街面,虽然地砖陈旧,但并无明显损坏。
日头逐渐升高,马车也驶向城外,杜长兰透过城门,隐约看见城外路边的野草。
一行衣着陈旧的男女老少排队进城,无一例外或背着或挑着拇指大小的蚕茧。
杜长兰疑惑,覃州当地并不以养蚕出名,但看眼前这架势,怎么像是一个村的都在养蚕。
杜长兰令莫十七赶车往前,离得近了,杜长兰发现那些蚕的成色算不得好,颜色泛灰,带有杂物,定然卖不上价。
一盏茶的功夫,那群养蚕人陆陆续续进了城,往城北行去。
杜长兰道:“十七跟上,别跟得太紧,免得叫人发现了。”
莫十七:“是,大人。”
烈日耀耀,愈发炙热灼人。
马车跟着养蚕人行过长街,即将进巷,莫十七道:“大人,马车进巷太打眼。”
杜长兰下车欲行,被人拽住,莫十七面无表情:“大人,你这么进去更打眼。因为你太俊秀了。”
杜长兰嘴角抽了抽,如果莫十七不是在这种情景下夸赞他的相貌,杜长兰会很高兴。但现在他笑不出来。
莫十七拍拍
胸脯:“大人,交给我。十七定不辱命。()?()”
杜长兰双唇开合,少顷道:“我在方才的十字路口侯你。?()??@?@??()?()”
莫十七闪身溜进小巷,迅速追上养蚕人。
杜长兰赶着马车离开,心道下次该在马车内,备上换装行头。
半个时辰后,莫十七神情微妙的回来了,
杜长兰问她:“怎么了?()?()”
莫十七欲言又止,又左右望了望。杜长兰眼皮子一跳,果然听见莫十七道:“大人,街上人多,等回府后我再给你完全还原。()?()”
杜长兰:
二人回府,莫十七关上大门,立刻绘声绘色演起来,杜长兰开始还觉得好笑,直到看见莫十七扮演一个在小巷里跪坐哭泣的妇人,杜长兰的笑意止了。
莫十七还维持跪坐地上的姿势,如羔羊般温顺,仰首望向杜长兰,眼含迷茫:“大人,为什么他们养蚕如此痛苦,却不更改呢。”
杜长兰暂时给不出答案,于是下午令莫十七带上辛起一道儿出去打听。
辛起平时寡言,瞧着木讷老实,但心眼子一点儿都不少,比十七和辛家其他人精多了。
果然三日后,辛起汇报道:“大人,小的和莫护卫这几日走访,发现覃州辖下的大半村落并未种稻,反而栽养桑树。以致交不出税收,最后卖田卖地,甚至自卖为奴的也大有人在。”
莫十七也道:“听说之前衙役收税时候,很多地主故意在村落附近侯着,低价收购田地。”
辛起望了杜长兰一眼,又垂下头去,不发一言,仿佛一个木头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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