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遥不肯改预算,果然被方员外郎打回重做,一名令史惴惴道:“崔主事,这样真的没事吗?”()?()
崔遥撇撇嘴,又迅速收敛:“我再重做就是了。”()?()
崔遥无师自通磨洋工,跟方员外郎耗着。杜长兰那边却一日赛一日繁忙。()?()
他任职吏部考功司,顾名思义便是掌文官处分,考核,众人皆知的三大油水之部之一。
4木子金三的作品《科举养崽日常》??,域名[(.)]4?4*?*?4
()?()
哪怕杜长兰只是来六部观政,也能跟着沾荤。
往届有此者,往往会在干完活之后被一脚踹出去。
但今岁没有天子发话,谁敢在这敏感时候把杜长兰从吏部踹走。不过舍一点蝇头小利,何必去担风险。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上京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日杜长兰傍晚散值回家,小院迎来一位客人。
宝石斋的掌柜笑盈盈拱手:“小老儿见过杜大人。”
杜长兰扶起他,“都是旧识,掌柜太生分了。”
辛菱转身进厨房添茶水,然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可恶,又让莫十七领先了!!”辛菱暗恨。
辛起摇摇头,去伺候马匹,收拾马车。
谁能想到莫十七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竟也藏了心思。实在是狡猾之徒。
之前杜大人还带莫十七买成衣,那小子穿上后身高腿长,跟在杜大人身边颇有气势,倍儿长脸。
如今杜大人出门几乎不带他们,只带莫十七,辛起也不免发愁。
辛家的母女则没想那么多,每日收拾屋子,清洗衣裳,打理花草,她们只需要顾好杜大人这个院子的活,下午时候就得空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络子,心中无比安宁。
花厅内,莫十七呈上茶水点心退至杜长兰身后,偷偷盯着青年的后颈。头发与颈项相连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发旋。每次都会有一层绒绒的碎发散落,软软的,像蒲公英轻盈,风一吹就东倒西歪。她想拿根红线绑成小揪揪。
莫十七看的入神,猝不及防对上杜长兰微眯的双瞳,“你在想什么?”
莫十七眨了一下眼,浅褐色的眼睛映着青年清俊的容貌:“啊?”
杜长兰:………
真傻还是又装傻。
“杜大人?”宝石斋的掌柜犹豫唤。
此刻崔遥和陆文英二人也回了,看见陌生人有些意外。
但陆文英对掌柜却十分熟悉,谁让他上个月才给人供了翰林院的手抄古籍刊印。
这是杜长兰用来开源的法子,他原也是打算带陆文英一道儿。但杜蕴认祖归宗后给了杜长兰许多银钱,于是杜长兰就将开源法子彻底给陆文英了。
杜蕴还送给崔遥和陆文英银钱珍宝,但这两人只挑拣了几样小物件儿,旁的都不要。
杜长兰给崔遥简单介绍一番,又道出掌柜来意。
崔遥惊疑不定:“长兰虽然一手楷体不错,但作书法在贵铺售卖,是否勉强了。”
“怎么会。”掌柜坚定道:“杜大人身为连中六元的状元郎,他的墨宝,旁人求之不得。若
是侥幸得了?()?[(.)]??%?%??()?(),
每日供在堂中()?(),
日夜观摩学习也不为过。”
崔遥:………
这不至于罢。。。
掌柜朝杜长兰又是一礼()?(),
恳求墨宝。
杜长兰扶起他()?(),
“掌柜莫再多礼了。”杜长兰一副为难模样:“罢了,且随意作两副,掌柜莫见笑。”
一行人进书房,莫十七为他研磨,杜长兰写下一副斗方,又作一副对子。
陆文英和崔遥观望:“鸭是甲等鸟,蚕是天下虫。”【*】
崔遥乐了,“这对子有意思。”
陆文英睨他一眼,“若你来对当如何?”
众人也望向崔遥,他摩挲下巴,眼睛一亮,道:“这还不简单,鸭是甲等鸟,螺是田边虫。鸭对螺岂不美哉。”【*】
陆文英无语,螺都进鸭肚了,还美个甚。
众人玩笑时,杜长兰盖上私印,宝石斋掌柜如获至宝,捧着墨宝离去了。
崔遥看着掌柜的背影,哼道:“长兰这墨宝多久能卖出去?我猜半年。”
他话音落下,后脑一疼,地上骨碌碌滚着一颗杏仁。
崔遥双眸圆睁,“好个莫十七,你敢偷袭我。”
莫十七反手指自己:“我?”
“蠢蛋。”杜长兰抛了抛手里的杏仁,再中崔遥眉心。
崔遥揉着眉心,慢半拍道:“杜长兰,你啥时候又往袖中揣零嘴了。”
他记得蕴哥儿长大后,杜长兰就不如此了。
陆文英嘴角抽抽,重点是这个吗?
陆文英默默往外去,有时多看一眼崔遥都是对自己的暴力。
他回到自己院中,章氏笑着迎上前来,“我听见隔壁动静,可是又有什么事?”
陆文英简单提了提,章氏莞尔:“我与崔二公子倒是想法不同,最迟十日,杜大人的墨宝就会被人买走。”
陆文英眉梢一动,欲追问,章氏却笑而不语,只道过些日子陆文英就明了。
果然如章氏所言,三日后杜长兰挂在宝石斋的墨宝被人先后买去,宝石斋掌柜来送银时,崔遥惊的目瞪口呆。
他看着轻飘飘的银票,仿佛那是他即将离家出走的脑子,“长兰一副斗方竟卖了三十两银子!”
是在哄他的罢。
两副墨宝共六十两,悉数推至杜长兰跟前。
杜长兰盯着银票和银锭瞧,宝石斋掌柜从他面上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
陆文英将此事同章氏说了,后者抿嘴乐,陆文英隐隐捕捉到一点苗头,却又不真切。
杜长兰仿佛对此事并不留意,反而是消息传至翰林院,惹来一干羡慕嫉妒。
一名庶吉士颓然笑道,“咱们还在计较冬日几筐碳几件冬衣,谋算怎么过活,杜状元仅靠几个字,便得了六十两银。人与人之间当真是……”那话声渐渐隐了去。
高淮脸色难看,“与金银为伍,粗俗。”
同屋的季忱抬起头,眉头微蹙,随后又垂首办公。
平民出身的庶吉士是羡慕杜长兰轻而易举得了钱,
家中富裕的庶吉士则是嫉妒杜长兰扬名。
?木子金三的作品《科举养崽日常》??,域名[(.)]?□?。?。??
()?()
他们的作品别说卖个几十两,便是得个几两银子都够他们吹嘘了。()?()
高淮点着书案,少顷有了主意。不过两日,探花郎的画作被人高价买走的消息传遍上京。()?()
翰林院内众人争相对高淮道贺,更因高淮出身浙地,在大承国土东面。而杜长兰出身雲阳郡下的一个小县,位于大承国土偏西。一时间便传出“东有美玉,西有良木”的佳话指代高杜二人。()?()
陆文英被恶心了个透,可流言肆起,他也无力阻止。
状元和探花如此亮眼,同为一甲的季榜眼再次被推向人前,还有人来他跟前笑问季榜眼擅长什么。
季忱:………
你们给我一点活路吧。别特么卷了!
人群中唐庶吉士嗤笑一声,高淮的画作到底是真卖出高价,还是自导自演恐怕只有高淮自己清楚。
可怜杜兄好不容易扬名一回,又被这厮缠上,还暗搓搓踩杜兄一脚。
杜长兰虽不在翰林院,但托陆文英等人之口转述,他也知晓的清楚。
崔遥气成河豚:“姓高的真是不要脸。他一个探花,怎么好意思在状元面前自称美玉。”
陆文英也叹道:“如今这话已经传了出去,长兰否认反而落了下乘。”
莫十七静静听着,脸色变来变去,眉头时而笼起又时而舒展,最后又蹙成小山峰。
忽地她双眸一瞪,两只大眼珠子恨不得突出来,颤声道:“大…大人,你看我干什么?”
杜长兰往嘴里扔了一颗杏仁,眼眸一弯:“在看唱大戏。”
莫十七:“啊?”
杜长兰眼尾轻掀,“手给我。”
莫十七自然的朝他摊出掌心,下一刻手里多了一捧香脆的炒杏仁,杜长兰唇角微勾:“吃罢。”
莫十七顿时喜形于色,“谢谢大人。”
她捻着杏仁咔呲咔呲一个,又看向崔遥和陆文英,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回忆起刚刚听见的消息,双眉又蹙成一团。
杜长兰垂眸掩去笑意,若非亲眼所见莫十七变脸,杜长兰也不知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如此丰富。
崔遥凑上前盯着杜长兰,“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陆文英也道:“长兰,你早做打算才好。”
崔遥大声道:“原来你的杏仁是给莫十七的。”
陆文英顺口接茬,半途想起崔遥说的什么,差点闪了舌头。
现在在说正事,能不能正经点!
然而当事人都不以为意,杜长兰反过来宽慰他们:“不过虚名而已,再者还多谢高淮帮我打掩护。”
众人一头雾水,直到一名外地官员登门拜访杜长兰时,拿出了一副斗方送给他。
那副斗方正是杜长兰之前托宝石斋卖出的原作。
哪有什么慧眼识珠,绕了一个大圈子,不过是底下人行贿而已。且对方手中不宽裕,这才找上杜长兰这个吏部的“临时工”。
单杜长兰一人,是有些打眼。谁知巧不巧的,又冒出一个高淮。
于是乎,众人只会想着状元郎和探花大才,压根没往行贿方面想去。
可惜这幌子只能哄哄年轻后辈,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