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过来人，舒捷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并不是只有故事里的角色才会有心魔，现实中活生生的人也会有心魔，只是被各种嘈杂的声音掩盖了。

古人早就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当问题出现的时候，遇到问题的人总是会被指责，没有人看得到他们的痛苦，也没有人在意，只会认为他们是脆弱又矫情的人。

孙艳给舒捷留下的就是这样的印象，她应该是那个“病”得最重的人。

刘森有点意外，他从来没想过有任课老师会主动问起孙艳的情况，毕竟那个女孩子太安静了，成绩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如果数学和英语好一点，尤其数学能上100分的话就有考一本的希望。

但是以孙艳现在的状态，考三本都可能出问题，原本刘森也是对她寄予厚望的，但是孙艳的表现实在不尽如人意。

高三开学后，不仅是舒捷，其他老师也向刘森反应过孙艳沉迷小说的情况。

他们不是没找孙艳谈过，只是不管谁来说，不管说什么，孙艳都听不进去，铁了心要和老师们对着干。

“唉。”刘森叹了一口气，提起孙艳他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

孙艳非常沉默，让人觉得她是个油盐不进的学生。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到上课看小说了，可是说了从来都不听。”刘森无奈道：“毕竟是个女孩子，太重的话也说不了，我偶尔也会觉得天天干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事有什么意义呢？所以现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其他学生就好。”

舒捷不认同刘森的看法，他觉得刘森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估计已经被学生磨得没办法了才说这种话。

从刘森的倾诉里，舒捷能听出他有多焦急和悲哀。

刘森为学生的前途焦急，为学生的麻木悲哀。

但是刘森不是救世主，他也不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改变学生的想法，让他们变成上进的人。

工作的时间越久，刘森越能体会到这方面的悲哀。

刘森也知道教好一点的班级，去更好的学校这方面的烦恼就会少很多，但他始终放不下这些最普通的孩子，他一直都认为没有人应该被放弃，这些孩子缺少的是一个觉醒的契机。

舒捷认真地听着刘森的分析，把孙艳的特点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想要公婆这个女孩子的心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刘森说完，喝茶休息的时候，舒捷问道：“刘老师，可以给我看看孙艳三次考试的成绩单吗？”

“好。”

刘森在办公桌上翻找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夹着学生成绩单的文件夹，直接把整个文件夹都递给了舒捷：“这是全班的成绩单。”

“谢谢。”

舒捷翻开了文件夹，他并不是只关心孙艳一个人的成绩，而是仔细查看起星期一晚自习时被揪出来的17个学生的成绩。

看完三次考试的成绩，舒捷也想叹气了，他也清楚了刘森为什么想要叹气。

虽然16班的数学成绩一直在好转，但他们的整体成绩并不容乐观，而高考看的是综合成绩。

正如刘森所说的那样，全市第二次统测结束，时间就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份，今年马上就要过完了，留给这些学生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们依然沉迷在虚幻的世界里，以虚构的故事逃避现实的压力，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一场多么残酷的竞争。

然而，谁才能叫醒沉睡的人呢？

舒捷查看成绩单的时候，苏荷刚刚下课回来，刚到办公室她就向舒捷道谢，一方面是谢舒捷帮她看顾了晚自习，另一方面是谢舒捷帮她整顿了课堂纪律。

“不用客气。”舒捷对着苏荷笑了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顺着这个话头，舒捷向苏荷问起了孙艳的情况：“苏老师，您对孙艳有什么了解？”

苏荷坐下后认真想了想，这才对舒捷说道：“孙艳比较有学文科的天赋，只是对学习不上心，语文总是卡在110分左右上不去，如果她能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成绩可能会好一点。”

说到这里，苏荷叹了一口气：“她在课堂上看小说是从高一就有的毛病了，我也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了，但是没用，她依然我行我素，说多了她还觉得我们在害她。”

“你们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苏荷有些无奈：“一面表现得特别成熟，一面又特别幼稚，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刘森接着苏荷的话说道：“其实吧，孙艳这姑娘真正吃力的科目只有数学，如果她的数学成绩能够提起来，说不定自信心就上来了，对学习也会有更多的热情吧？”

刘森气归气，但还是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哪怕希望渺茫也希望学生能够振作起来，取得更好的成绩。

舒捷把刘森和苏荷的反馈都记在了心里，决定再给孙艳一个周的时间，他要在这个周里好好的观察这帮看小说、看漫画、玩手机的学生，尤其是重点关注孙艳。

既然刘森和苏荷都认为孙艳其实有考上一本的能力，舒捷就不能看着她自甘堕落，因为以她这种敏感的性格，将来肯定会因为如今的幼稚而后悔和痛苦，这很有可能成为困扰孙艳一生的难题。

“宿主，您的脑补也太过分了。”系统觉得舒捷过于想当然了：“谁会因为学历的问题而一辈子都觉得有一根刺扎在心里？”

“很多人都会。”舒捷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是错的：“我见过很多那样的人，现在的网络越来越发达了，大家都可以分享自己的生活，你还记得网络上流传的那句话吗？”

“网络上的话太多了，宿主您指的是哪一句？”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系统立刻提醒道：“宿主，这话是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说的，不是网友说的。”

“哦。”舒捷对此不太在意：“这世界上开窍晚的人、成熟晚的人远远多于开窍早、成熟早的人，当他们反应过来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错过了怎样的机会，当他们意识到他们本可以拥有怎样的人生时，你觉得有多少人会对自己的过去释怀。”

“很多人都会释怀的。”

“不。”舒捷很坚定：“我就不会，推己及人，我觉得能释怀的人很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减少这方面的遗憾，至少我的学生将来回忆起高考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没发挥好而懊悔，而是觉得他们能考出的都是他们的最佳成绩。”

系统倒吸了一口凉气：“宿主，您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大吗？”舒捷不觉得：“我并不是说16班所有人都考上一本才叫做成功，那根本不现实，我的目标只是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能力，考上他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的学校。”

“这个野心一点也不小啊！”系统说道：“您知道的，人是世界上最难掌控的动物，您根本控制不了他们每个人的状态，也不能决定他们在考场上的发挥。”

“我知道。”尽管系统把舒捷的目标当成了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舒捷完全没有自信心受挫的感觉，相反，他野心勃勃，想要把16班的学习风气拉上正轨，让学生达成自己的目标：“越有难度的事情，挑战起来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舒捷从来不是一个畏惧挑战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仅凭一年就书写高考逆袭的传说，但他也不希望学生们重复他复读的老路，他一直希望的不过是学生们高考时能旗开得胜，一举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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