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捷星期一的突袭起到了非比寻常的震慑作用，毕竟高三的学业压力本来就大，再加上1000字的检讨书，很多学生都吃不消了。

虽然数学课和晚自习的时候，舒捷并没有旧事重提，可这反而让学生们更加胆战心惊。

他们并不觉得舒捷会把这件事轻轻翻过去，毕竟舒捷对课堂纪律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

正因为不知道舒捷会什么时候发作，16班的学生都提心吊胆的，就算是玩性最大的几个学生都强迫自己收收心，好歹等到这件事真正结束后再玩。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以触舒捷的霉头。

只有一个学生除外，依然我行我素，那就是孙艳。

“孙艳，你不怕被舒老师抓到吗？”坐在孙艳右边的女孩叫杨楠楠，她是班里比较胆小的女孩子，一向都怕老师，总是把老师的话当圣旨，从来不敢反抗。

杨楠楠完全没办法理解孙艳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孙艳好像根本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也完全不在乎老师对她的评价。

孙艳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觉得我们在老师眼里能有什么形象？别自欺欺人了。他们不把我们当成累赘就已经是好事了。”

杨楠楠觉得孙艳说的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不管是舒老师还是刘老师，他们都是真心为我们好。”

孙艳嗤笑一声，对杨楠楠的看法不置可否：“是吗？”

很小的时候，孙艳就知道老师是世界上最会骗人的生物，所有的老师都不值得信任。他们不仅不公正也不公平，还会纵容学生欺负学生，成为校园暴力的领头羊。

一想起小学、初中时候的事情，孙艳的眼眸里就多了几分阴翳。

老师都是骗子，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这个世界上绝不存在真心为了学生好的老师。

孙艳拒绝相信老师是为他们好这件事，在她看来，老师是世界上最虚伪的职业。

老师们的承诺比虚构的小说还不可靠！

杨楠楠看孙艳态度坚定，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孙艳并不在乎同学是怎么看她的，她也拒绝向别人展露自己的内心，她不认为世界上能有懂她的人。

只有看小说的时候，她的内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舒捷把孙艳的表现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防备，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信任。

孙艳不相信老师不相信同学不相信家长，她一直在逃避现实。

然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

这种抗拒一切的学生比刘畅更难打动，刘畅的问题在于自卑和恐惧，而孙艳的问题是不信任。

不管是自卑、恐惧还是不信任的个性都不是短期的问题，必然是他们在成长的过程里遇到了很多坎坷。

舒捷没有时光机，无法穿越到问题发生的时间点阻止问题的发生，他只能从学生现在的状态下手。

可是在面对孙艳的时候，舒捷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舒捷难免有点心急，一连吃了好几天的败火药，系统都要看不下去了。

“宿主，您真的不考虑商城提供的败火药吗？”

系统乘机推销：“一颗就管一年不上火，还附赠清心寡欲的效果，只要300点积分。”

自从舒捷的积分膨胀了，系统推销的商品也越来越贵了。

舒捷完全不为所动：“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

虽然孙艳对老师们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总觉得老师要害她，觉得所有人都是虚伪的，但已经有学生坐不住了。

12月第二个周的星期三数学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后，班里最胖的男生李悠然一脸纠结地来找舒捷。

“舒老师，我有话想跟您说。”

李悠然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不再拖下去了。

事实上，李悠然很早之前就想和舒捷谈谈了，但一直都拖着，他很害怕和舒捷谈话的结果。

看到李悠然来找自己，舒捷有点意外，但还是同意了：“好，我们去办公室。”

第一节晚自习和第二节晚自习间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对谈话来说时间比较充裕。

更何况星期三晚自习办公室里只有舒捷一个人，这种较为私密的空间更适合谈话。

到了办公室，舒捷让李悠然先坐，然后给李悠然倒了一杯水。

李悠然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老师会主动倒水给他喝，这下子更加坐立难安了。

单独和舒捷坐在办公室里，李悠然突然有点后悔，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但他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情绪一上头就来找舒捷了。

舒捷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找我想说什么？”

被这么一问，李悠然的脸突然就红了：“我、我……”

憋了半天后，李悠然鼓足勇气问道：“舒老师，您看我还有考一本的希望吗？”

这个问题耗尽了李悠然所有的勇气，他的脸更红了，都不敢抬头看舒捷，害怕在舒捷脸上看到不自量力的神色。

“为什么不可以？”舒捷翻开了从刘森那里借过来后复印留底的16班成绩单，他很快就找到了李悠然的成绩：“这个学期你一直在进步，尤其是数学，这次统测你已经及格了，这是很大的进步，如果你能保持这个势头直到高考结束，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舒捷认真的话让李悠然心头狂跳，他一面为自己赌对了感到高兴，另一面又为未来的发展感到忧心忡忡。

李悠然有好多次坐过山车般地人生经历，他有点害怕。

李悠然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想放过一对一与舒捷谈话的机会。

他其实有点羡慕黎霄，作为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黎霄是和舒捷接触最多的人。

李悠然早就发现，舒捷带给黎霄的都是正面影响，让黎霄对学习越来越上心，成绩也越来越好了。

黎霄的进步非常明显，各科老师都在夸奖他终于董事开窍了，这次统测，黎霄在全年级的排名上升了三十名，并且成了他们班的第一名。

除了黎霄，还有杜文泽也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进步，这让李悠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到同班同学有了这么大的进步，李悠然打心眼里羡慕，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黎霄那么好的成绩。

可是别说成绩了，连心态他也赶不上别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舒捷，重新开始思考“学习是怎么一回事”，李悠然觉得到高考的那一天他的数学也不可能及格。

正是这次数学考试及格给了李悠然莫大的希望，让他想要和舒捷好好谈谈，他希望舒捷能够帮帮他。

李悠然不仅想要考上一本大学，还想减掉给他带来了许多负担和阴影的满身肥肉，但他一直不敢把心里惦记着的这两件事告诉别人。

从前他也试图对别人说过自己的“宏图”，然而，得到的从来都不是鼓励，而是嘲笑。

“别搞笑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

“就知道成天做白日梦！”

“你都发誓减肥多少次了？有哪次成功过？你就是在骗自己！”

“你要是真能减下来，早就减下来了！”

“你?考一本？你要是能考一本，我都能上哈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这样的，能考上三本就该烧高香了。”

更让李悠然感到痛心的是，这些话绝大部分都是他的至亲——已经离婚的爸爸妈妈口中说出来的。

李悠然的记忆里，父母之间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父母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人人都不喜欢他，人人都把他当作累赘。

“你就是个拖油瓶。”

“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舒坦多了。”

即使他在学校受了委屈，被其他学生欺负，他的爸爸妈妈也绝对不会为他出头。

李悠然很早之前就明白，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只是他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用，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挡住了他，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不想看到他变好，不想让他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到了高三，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但是李悠然不想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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