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彻底呆住了，这种感觉他常常有但从未对别人谈起过。

“好了，你进去吧。”舒捷没有为难王洋，让他把A4纸交给了下一个同学，拍了拍王洋的肩膀，把他赶回了教室去。

走进教室的时候，王洋一脸呆滞，比被老师狠狠训了一顿还难受。

黎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等王洋坐下后小声问道：“怎么了？挨骂了？舒老师发火了。”

王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比挨骂还难受。”

听王洋这么一说，黎霄更好奇了，又轻轻推了推王洋继续追问道：“既然舒老师没骂人，你现在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星期三晚上要交1000字的检讨。”王洋挑了最沉重的负担，然后摆了摆手：“我不跟你掰扯了，我要上晚自习了，舒老师的冷气我真的承受不来。”

“为什么呀？”

王洋想起了刚才拿在手里的A4纸，无比郁闷：“舒老师，不讲武德。”

不讲武德的舒捷送走了一个个老实承认错误的学生，排在最末尾的是脑袋最低的孙艳。

这是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但舒捷能感觉出女孩子身上隐藏着一股骄傲，而当他站在女孩跟前时，系统提示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排队在女孩之前的其他学生都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也认真地对照着A4纸上的问题反思过了，只有孙艳在拿到A4纸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孙艳机械地张着嘴巴，好似背书般念出了第一组问题：“你为什么要在课堂上看漫画、小说、玩手机？如果苏老师在，你还会这样干吗？”

A4纸上的问题让孙艳觉得异常刺眼，再加上自己排在最后一个，她就觉得舒捷是在故意针对她。

作为最后一个被问话的人，等她回教室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孙艳就感觉浑身难受，身上的刺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孙艳感觉有遗漏怨气堵在她的胸口。

除了小说营造的虚构世界，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从小到大她一向是学校和家里的透明人，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看不顺眼，做好了被人讥讽，做错了让人嘲笑。

现实生活让孙艳无所适从。

“对不起，舒老师，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孙艳麻木地重复着前边同学的答案，拒接透露半点真心，当她背诵其他同学的答案时，内心正在冷笑，而眼底也有一丝挑衅的光。

“我会认真反思，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孙艳一点都不心虚，她不是第一次在课堂看小说被老师抓到了，早就对此很有经验了，这句话也说了很多遍了，但从来没有做到过。

孙艳的目光落在了第二组问题上——放下漫画/小说/手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重新面对作业、试卷和复习资料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孙艳继续说着口不对心的答案，非常谨慎，不愿意让舒捷看到她的内心世界。

孙艳天性就非常敏感，对他人的情绪和气场有着非常准确的判断。

刚见到舒捷的时候，孙艳就知道舒捷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并且肯定是所有老师中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事实也跟她的猜测相似。

所以在面对舒捷的时候，孙艳非常谨慎，但还是免不了透出几分早就对生活失望了的无所谓。

舒捷在意的不是孙艳的答案，而是她的状态。

从孙艳开口说第一个答案起，舒捷就听出来这个女孩子口中没有一句真心话，但他也没有为难孙艳，因为这个孩子像一只刺猬。

舒捷不怕被学生身上的刺扎伤，他只是担心孙艳会扎伤她自己。

“星期三晚自习的时候记得交1000字检讨。”舒捷对每一个学生都重复了这句话，对孙艳也不例外：“好了，进去上晚自习吧。”

孙艳把A4纸还给了舒捷，低着脑袋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教室。

舒捷对着已经黑了的天色叹了一口气，虽然完成了任务，拿到了200点积分，现在总共有2300点积分了，但舒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16班的学习状态令他忧心。

今天晚上的突袭，应该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还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至于孙艳的个人问题，舒捷决定先去和其他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和男孩子始终是不一样的。

作为一名男老师，舒捷同男生讲话的时候可以直接一点。

但是大部分女孩子的天性都比较敏感，如果她说话过于直接或者随意，可能会让女孩子有不好的联想，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想到这里，舒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愁啊。

第二天，刘森就知道了舒捷在帮苏荷带晚自习的时候抓了一堆“开小差”学生的事情。

原本苏荷和刘森都不知道这件事，舒捷在与苏荷交接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提晚自习时发生的小插曲。

这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刘森注意到班级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总感觉一股怨念压在学生们的头顶上，连番追问之下才从学生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

刚听到有同学在晚自习的时候偷偷看小说、漫画、玩手机的时候，刘森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但他没有着急训人，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当得知舒捷已经把所有犯错的学生抓出去谈话，并要求他们在星期三晚自习的时候交1000字的检讨书的时候，刘森的火气才小了一点。

虽然舒捷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但刘森也不嫌啰嗦，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对学生们苦口婆心：“你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现在已经是12月了！今年马上就要过完了！”

“我问你们，都还记得刚开学时候定下的目标吗？有几个人在这次统测的时候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你们觉得距离高考还有几天？”

“高考结束后，你们想怎么玩都行，那是你们的自由！”刘森盯着全班同学：“但在学校里，我希望你们有点学生的样子！上课就是上课，不管老师在不在都得一个样！只有把成绩弄上去，你们才会是自由的！”

“一边惦记着小说、漫画、手机，一边担心着作业和考试。”刘森的思考方式在不知不觉中也被舒捷给影响了：“既玩不好，又学不好，这有什么意思？”

刘森一发火，所有人都低着脑袋缩着脖子，害怕自己被单个针对。

“行了，该说的话我相信昨天舒老师也给你们说过了，罚他也罚过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刘森说道：“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下去好好反思，你们究竟为什么坐在这里，你身为一个学生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你们到底把高考当成了什么？”

“你们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我希望你们能对自己负责。”

刘森离开教室的两分钟内，整个教室都是静悄悄的，虽然刘森没有骂任何人，也没有大发脾气，但是和刘森相处了三年的学生都知道，他们尊敬的班主任是真的发火了。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回到办公室的刘森还在叹气，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见舒捷也在办公室，直接对舒捷道谢：“小舒老师，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舒捷抬起头来，明白刘森说的是晚自习纪律的问题，笑了笑：“我应该的。”

“唉。”刘森叹了一口气：“这些小崽子，真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形势多么的严峻，幸好舒老师您发现得早，要是让这股风气蔓延到下学期，他们就真的废了。”

既然刘森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舒捷便趁着这个机会跟刘森打听起了被抓包的学生的情况，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不会替任何学生隐瞒，那些检讨书最终也是要给刘森的。

“刘老师，我想跟你问问昨天晚上违纪的那些学生的情况。”舒捷说道：“能先说说孙艳吗？我感觉这姑娘很内向，不喜欢跟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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